没事，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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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叫‘常生哥’。”

“嗯……不叫。”

“叫一声，就一声。”

“不。”

“遥遥，遥遥，就一声。”

常生动作不停，舔咬着肖遥耳垂，轻声劝诱。

“啊……常生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你以前明明叫过的，谁知道后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不叫了。”

听这语气，常生似乎还有些委屈。

“那时候我才多大，变态！”

肖遥低喘一声，随即笑骂，语声急促。

“只对遥遥变态。”

肖遥语塞了，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不禁承认，他果然是够变态的。

“不行的话，叫哥就好。”

“你咋……这么喜欢……给人当哥呢？你弟弟妹妹叫的……没听够啊。”

“要听遥遥叫的。”

身体不由自己支配，肖遥仿如置身江海，迎面是即将冲卷而来的惊涛骇浪，她一阵又一阵地晕眩，终于忍不住将眼前人拥紧，那是她的浮木，她的灵舟，她的……常生哥。

“哥……呃。”

不知怎的，竟蓦然变了调。

一声刚落，风更疾了，浪涛来得更猛烈了。

【捌】

常生头一回见着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一条垂到脚踝的白色裙子，裙子似乎是大了一码，整个人被衬得格外纤弱。

头发悉数柔顺地散在背上，素净极了，仅有的装饰是发顶别着的那枚发卡，玲珑一朵，白花样式，很有种清艳的美感。

她俯首摧眉，视线长久地凝在鞋面上。乍一看，教人误以为她在垂泪，颇为哀痛的模样。

村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这才回来几个月啊。现在就死了，肖木匠亏大了。”

“哪里亏大了，这不是还留了个女孩儿吗？”

“你小子还真敢想啊，有够龌龊的。”

“你才龌龊呢，我是说肖木匠现在好歹也有个孩子了，最起码不用担心临到老没人送终了。”

那女孩儿抬起脸，不见泪痕。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静静扫过，仿若两把带鞘的刀，暗蕴着锋利的冷光。

常生莫名地在她视线中颤了一下，倒不是被刺到了，更谈不上怕，只感觉那视线如有实体，在身上轻擦了一下，有点痒，又或是麻。

王春燕方才也跟着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闲话，可小女孩顺带扫过的那一眼竟将她未尽的话也封了回去，她沉默一息，深觉自己被驳了面子，便专为找回面子似的另起了话头。

“这小孩怎么回事？她娘死得早，没教好是吧。不叫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瞪人。”

常丰润扯扯王春燕的胳膊，意思是让她别再说了。

要是教旁人听着了，难免会觉得常家人刻薄。

眼见着旁人投来视线，王春燕不乐意地哼哼两声，终于住嘴了。

肖继望把这场丧事操办得相当体面，也没特意安排人收礼金，全然是你爱给不给的态度。

王春燕本打算干脆不给了，常丰润却拉不下面子。

“给咱爸咱妈办丧事的时候，人肖木匠也是送了礼钱的。”

“你看看，他这儿连个礼簿都没有，明显是不打算要，干嘛非要上赶着去送呀。”

“人不要是一回事，咱不给又是另一回事了。我刚看见王川上去给他塞钱了呢，我这要是不给，岂不是还赶不上他王大脑袋。”

两人低声争执了好一会，王春燕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五十给他。

常丰润便跟着上前，把钱递给肖继望。

“肖木匠，节哀顺变啊。”

“好。”肖继望把一旁的女孩召过来，“这是我姑娘，肖遥。”

“诶，小姑娘随她娘，挺标致的。”

肖继望轻轻笑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女孩，“怎么愣着不叫人？这是常家伯伯，这是伯母，这是哥哥。”

“伯伯好，伯母好，哥哥好。”

女孩低眉顺眼，挨个按部就班地叫过去，嗓音脆生生的。

常生头一回发觉哥哥二字也能这么动听。

“你家那俩孩子呢？”

“我家那俩小孩贪玩得很，不知道又野到哪儿去了，临出门时愣是没找到人。”

大人还在那儿说话，常生拉着女孩悄悄走开了。

女孩的手很冰，却也很柔软，常生有些不舍得放开。

“你叫什么名字？”

“肖遥。”

“真好听，我叫你遥遥吧。遥遥，你几岁了？”

“八岁。”

“我比你大五岁诶。”

“你叫常什么？”

“常生，你可以叫我常生哥。”

“常生哥，你看过《西游记》吗？吃了唐僧肉真的可以长生吗？”

常生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家里两个弟弟妹妹成天惹事，一有麻烦就叫哥，叫得自己都快听厌了。可她这么一叫，到底哪里不同呢，怎么整颗心都变得软趴趴的。

“我也不知道，电视里没人吃到了唐僧肉。”

“那我们都会死吗？像我妈妈那样。”

死是什么概念呢？

会被埋进土里，再也不能动，活着的人再也看不到，就像爷爷奶奶那样。

“应该是吧。”

女孩晃晃脑袋，“那我们什么时候死呢？”

“不知道诶，大概七老八十的时候？”

“我妈妈才二十五岁。”

“这样啊……那……那可真年轻啊。”

常生答错了问题，有点发窘。

“常生哥，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原来不叫肖遥的。”

“啊？那叫什么？”

“孟遥，跟妈妈姓。”

“那你爸爸姓肖吗？”

“我也不知道。妈妈跟我说，我爸爸是个坏人，他骗了她，骗完就不见了，妈妈找不到他。后来妈妈病了，她想带我回外公外婆家，但外公外婆说她丢人，不要她回家。”

“那肖叔呢？”

“他很喜欢我妈妈，妈妈让我叫他爸爸，让我跟他姓。”

“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他只喜欢妈妈，不喜欢我。”

常生握紧她的手，手心微微渗出汗来，“没事，我喜欢你。”

“那我也喜欢你。”

肖遥抿唇，没压住一抹突然绽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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