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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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那之后郁见明仍旧回到科研所上班，也再没有接到哥哥的消息。

直到春节当天。

那天科研所早早就下班了，郁见明带着郁见清在这所城市里租了一个星期小公寓，准备自己做饭并且度过美好的七天假期。

两人临出发之前郁见清突然说道，“让我去你的身体里，好吗？”

“为什么呢？”郁见明并非不愿意，只是郁见清许久没有进他的身子，有些好奇罢了。

“因为今天是去外面。”郁见清严肃的说道，“我想牵着小明的手走，而不是让小明牵着我。”

郁见明也从未使用过这具机器人的身体，也有些好奇便答应了。

两人走出科研所的大院，恰逢外面纷纷扬扬下起大雪来。

郁见清在雪中愣愣的伸出手去接，还试着讲舌头伸出来去感受雪的温度和味道，看起来像一只有点傻的萨摩耶。

“做人真好。”郁见清突然说了一句，随后牵起小机器人的手，“我们走吧。”

到了公寓，郁见清放下郁见明，说要自己出去买菜回来让郁见明做给他吃，郁见明忙着感受身体就也随他去了。

出了公寓的门，他收敛了温暖的笑意，面无表情的吹了声口哨，戴上了卫衣的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晃悠悠的向着外面走去。

事实上，郁见明的哥哥并不是杳无音讯，就在昨天，在郁见明睡着之后，郁见清替他接收了他哥哥的短信，约他今天来这里见面，说有重大的秘密要告诉他。

郁见清直觉那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今天才跟郁见明交换了身子。

约见的地方是在一个大超市的仓库，看来这几个月郁见明的哥哥已经在这儿扎根了，甚至弄到了仓库钥匙。

郁见清一眼就认出了面黄肌瘦叼着根烟的郁见朗。

他在仓库门口来回徘徊着，身上的工装脏兮兮的，眼睛里闪着亢奋的光，手或许因为紧张或者因为激动在发抖。

“小明。”他看见郁见清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抓着郁见清就进了仓库。

这仓库应该是放冷冻商品的地方，温度比室外要低十几度，室内挂着几头劈开的还没来得及卖出去或者运出去的猪，气氛不是那么合适谈论事情，倒是像是要杀人灭口。

“怎么了？”郁见清关切的问道，“哥哥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这低眉顺眼的态度倒是和郁见明学了个十成十。

“小明，小明，求求你。”郁见朗忽然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起来，“救救哥哥吧，求求你，只有你能救哥哥，妈肯定给你留了不少钱吧，你也花不完，分给哥哥一点，求求你，哥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哥你起来说，怎么了？”郁见清眼看着他演戏，也配合道，“你快起来，有什么事儿啊我们一起解决。”

“哥哥的药吃没了。”郁见朗说的隐晦，但郁见清知道他指的是毒品。

“什么药呀。”郁见清故作惊讶的问道，“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哥的药吃没了。”郁见朗自顾自的说道，“家里的钱妈又没有留给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就借了点钱，结果这帮王八蛋两天就翻了一番，我还不上他们就要卸我的胳膊和腿，小明，你帮帮哥哥吧，求求你了。”

“哥，那可怎么办，我也没钱呐，再说你什么药那么贵啊，是不是被骗了呀，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郁见清说着去摸手机，110尚未按完，就被郁见朗用尽全力冲过来压在身上抢走了手机。

“你他妈想害我？！”郁见朗面露凶色，“别在那儿懂装不懂，我实话告诉你，郁见明，你他妈是个没人要的货！要不是我老子捡了你，你早就死了！你根本没资格继承我家的遗产！你甚至连郁这个姓，都他妈是偷来的！怎么，你现在还想报警？！还想把你救命恩人的后绝了？！”

“原来你要与我说这件事儿。”郁见清神色冷漠的说道，“那么你也不是我的哥哥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你妈的‍‎‌‎‍小‍‎‌‍逼‍‎崽子！”郁见朗毒瘾发作哆哆嗦嗦的要去揍他，但是却没有力气，郁见清叹了口气，从他的口袋中摸出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交代了事情祝警察先生们过个好年便买菜回家去了。

等他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郁见明正坐在电视前面乖乖巧巧的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漂亮的女主持人声音热情洋溢，带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拉开了春节的序幕。

小区里不知道哪个孩子点燃了鞭炮，郁见清深吸了一口气，将郁见明抱在怀里，原来这就是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感觉。

家里有人等着，生活充满了烟火气息，这都是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拥有的生活中的小确幸。

真想当一个真正的人啊，那样就可以拥抱小明，喂他吃东西，陪着他活每一天，跟他一起渐渐老去，体会人的生老病死。

他在这一瞬间学会了另一种情绪，叫做贪婪。

可惜自己只是脑电波。

郁见明察觉到郁见清心情失落，也用自己的机械身子紧紧地抱着他，“怎么了，回来的这么晚，还不开心？”

“在路上遇见了一条流浪狗，疯了一样的追着我咬，我跑的时候把手机摔坏了。”郁见清委屈的说道，“是不是很贵？我能不能赔的起啊？”

“不要你赔，你没事儿就好。”郁见明紧张的说道，“有没有被咬坏？”

“我没事儿。”郁见清说道，“那我们明天再去买新的手机好吗？新的一年，新的手机，新的生活，好不好？”

“当然好呀，给你也买一个。”郁见明蹭了蹭他，“好了，现在换回来，我要给你包饺子吃啦！”

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祝福洒满了千家万户。

郁见明却早已在沙发上睡成了一团，身为小机器人，郁见清无法抱动这个成年的男人，只好进屋去拿了被子出来给他盖上。

郁见明迷迷糊糊的抱紧了被子，含糊不清的问道，“许愿了吗？”

问完也没有等回答就又睡了过去。

许愿了。郁见清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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