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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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郁见明醒了，在一片雪白的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且让人清醒，他坐起来按响了服务铃唤来了医护人员，护士给他拔了针，说他是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被人送来输了葡萄糖，现在应该已经没事儿了。

他没有去发布会，一个人回了宿舍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那个真实的不像个梦的梦。

写着写着，他又开始想念起小Y来。

或许自己太过苦恼小Y被抢走才会在梦里跟别人说那么多话吧，要是自己当时不给小Y起名字叫小Y就好了。郁见明懊恼的想着，这样就不会被杨组长钻了空子，小Y现在在发布会表现得好吗，还跟平日一样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喂点水喝。

恍惚之间，他的诺基亚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他深呼一口气平静了内心的情绪，接通了这通每个月一次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郁见明温柔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需要购买新的药物了？”

“喂，是小明吗。”电话那边不是母亲病殃殃的声音，而是一个有些兴奋的过头了的男性的声音，“我是哥哥啊，听老妈说你这次专利申请下来有好多钱？什么时候打给妈？你也知道的妈的病要花很多钱，药都吃的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打钱？”

“你怎么回来了？”郁见明握紧了拳头，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么快就……”

“怎么？还想关你哥几年？！”那边的声音变得暴躁起来，“你个‍‌‎‍小‌‎‎‌逼‌‍‎‎崽子你有没有良心，当时是谁辍学了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你妈的给你点脸了，举报你哥聚众赌博是不？！我赌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老妈多治病？！”

“你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妈了。”郁见明说道，“我明天就去汇钱，你，你别在妈身边待着，我雇了阿姨的。”

“花那没用的钱干什么？”那边的声音笑起来，“儿子现在回来了，可以尽孝了，阿姨我已经辞退了，你只需要打钱，我指定把妈伺候的白白胖胖的！”

“我……”郁见明气的要哭，怒吼道，“我信不着你！你给我滚出去！你再留在妈身边我要报警了！”

许是今天在梦里跟男人聊了那么久，郁见明现在有了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除了赌博！还在吸毒！上次我没举报你是想给你个机会！你现在这样，我肯定不会再放过你了，我再说一遍，你现在给我滚！”

说罢他挂了电话，又给自己雇佣的阿姨打了电话，说了半天人家才同意带着自己家儿子上门去处理他哥，顺便继续照顾他的妈妈，他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整个人软成一滩坐在桌边，不自觉地将脸埋在手中小声的啜泣起来。

他觉得有些疲惫，不是生理性的，而是心理性的。

父亲去世，母亲患病，哥哥吸毒赌博，自己又被欺负，这人生简直了无生趣，有小Y的时候还好，现在连小Y都被抢走了。

外面明明是大晴天，他却觉得压抑，觉得透不过气，觉得外面那千缕万缕的阳光没有一丝属于自己。

真的好累啊。郁见明侧身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躲在被子下面，这样子的姿势让他觉得安全，躲在暖和的被子里，他莫名的想起自己在梦里喝的那杯热茶，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切身体会到的温暖，那温暖让他昏昏欲睡。

他又回到了那间房间，那个男人还在那里，正在津津有味的读着一本书。

这回他确信这不是梦，这是一个暂时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有人在梦里等着自己，还挺浪漫的。

男人见他进来，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但在看见他眼角的泪痕时又收回去了，他故意板起脸来问道，“你怎么又难过了？”

“我……”郁见明坐下来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又挨欺负了呗。”

“讲讲。”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塞到他手中不容置疑的说道，“讲给我听。”

“其实也…”他抿了一口蜂蜜水，有些恍惚，上次喝到这种甜一点的东西的时候，还是去年在妈妈那儿，他自己是从来舍不得买这些东西的。“没什么大事儿吧。”

他讲了自己的爸爸，哥哥还有妈妈，本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结果父亲死于一次实验意外爆炸，那之后生活就变得苦不堪言起来，妈妈身体不好还要坚持打好几份工，哥哥更是早早就辍学了，他一路靠着助学金和勤工俭学上了大学，读了研到现在。

这一家人都各有各的不容易，但贫穷却圆满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可是哥哥在他上大三的时候染上了赌瘾，一开始几十一百，后来几百一千，再后来几千几万，这些郁见明并不知情，直到那些讨债的人上门来他才知道，哥哥已经欠下了一个天文数字。

这些钱有一部分是高利贷无需理会，报警就好，但有一部分是哥哥的工友们借给他的，人情帐，不还不行，哥哥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他才把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赚的给妈妈买药的钱拿出来。

那一年妈妈的药没有供应上，血液病引发的肾脏衰竭让她险些离开人世。

那之后郁见明才一咬牙一跺脚，报了警，将哥哥抓紧了戒赌中心，他也被赌坊老板找人揍了一顿才罢休。

“现在哥哥出来了。”郁见明叹了口气，“他又去缠着妈妈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靠近他将他抱进了怀里，安抚性的摸着这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又在男人怀里重新振作起来，也回抱了男人一下。

两人静静地享受着这平静的时光，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那敲门声很远，不像是在敲这间屋子的门。

郁见明明白，是在现实中有人在敲他的门。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男人告别，男人却一把按住了他。

“别动。”男人说道，“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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