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救我一次行不行
以下是副CP 饶晟X黎玉的故事
-----正文-----
黎玉第一次见到饶晟,是在一场豪赌过后。
那一晚他的金主柳民治在赌桌上输给了饶晟的老板程景森,钱和人都没得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于是拿他泄愤。
他跪在私人会所的走廊角落里,被柳民治毫无收敛地连踹了几脚,只能无助地以手肘护住自己的脸,祈祷柳民治现在发泄够了,晚些时候在床上能少折腾他一点。
两天后他要参加一场二线品牌的春夏新品走秀。就算身上留了淤青,最起码脸上不能带伤。
饶晟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其实整件事和饶晟一点关系没有。黎玉因为低头承受踢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阻止了柳民治。只是在突然停下的拳脚中,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嘴里咬着烟,抓住了柳民治的一只手。
饶晟穿着黑色衬衣,逆光而立,两只袖子都挽到肘部,露出紧实劲悍的前臂肌肉,一看就是个打起架来拳拳到肉的狠角色。
他用一条纹着花臂的手架住了柳民治即将挥出的拳头,声音低沉地说,“柳老板,教训自己家里人也要看看地方。”
柳民治似乎想将自己被擒的右手挣脱出来,可是一番挣扎以后整张脸涨得通红,丝毫未能撼动饶晟的钳制。他身边的保镖试图联手护主,其中一个还没碰到饶晟的肩膀,就被饶晟一脚踹中要害,立刻匍地不起。
饶晟的视线最终落在黎玉身上,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直到这时才似带了一丝同情。
但黎玉是柳民治养的人,或者说,是柳民治养的狗。轮不上饶晟出声。
饶晟是程景森的心腹,跟在程老板身边七八年,早已深谙大佬们的脾性,知道遇上这样的事情,越是有外人求情,他们教训自己养的人只会教训得越狠。
于是饶晟什么也没说,眼看着黎玉一脸无助地偏过头,又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
他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有意搭救也无从下手。饶晟唯一能做的,就是随后把柳民治带来的其余保镖全部撂倒在地。
这样至少柳民治继续教训黎玉时,不会再有打手助力。
黎玉以前没见过饶晟这样的男人。他一直生活在一场纸醉金迷的噩梦里。
他是混迹于纽约时尚圈的二流模特,从19岁熬到25岁,几乎快过了模特的黄金年龄,仍然徘徊在顶级大秀之外。每年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不停地经历着面试淘汰再面试,最终获取一些二线品牌的走秀机会。
他混得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好。
见到饶晟时他已经被柳民治包养了两年。柳民治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黎玉被他折腾得狠了,落了一身伤病。他当初是情势所迫、无奈委身,原想着或许熬过几次就能重获自由,没想到柳民治对他却并不腻味,始终不让他离开,甚至威胁他如果胆敢逃离就要向其家人报复。
黎玉也曾在最悲观时想过自杀,终究还是觉得活着才有希望,于是又靠着酒精和工作麻痹自己,在这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里日复一日地熬磨下去。
他没想到还会再次遇见饶晟,而且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才不过短短几个月光景。
饶晟的枪口对准他时,他们各自都愣了一下。
饶晟皱眉看他,似乎在脑中搜索有关他的记忆。
黎玉神色惨淡地垂眼一笑,觉得自己今天可能难逃一劫。
柳民治大概是色欲熏心,冒然绑架了程景森身边最得宠的情人,最终与一众手下在火力凶猛的剿灭之中落得死伤无数。一栋临湖大宅里血流成河,空气里都弥漫着刺鼻的腥味。
黎玉并没有在混乱之中费力辩解自己其实暗中帮助过尹寒逃生。当饶晟的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时,他忽然觉得就算死在这个男人枪下也不差。
程景森很快从囚室里抱出了尹寒。少年包裹在绒毯里,几乎看不清面目,只能从裸露在外的脚踝伤口看出他受了不轻的虐待。
黎玉听见他口中喃喃“我杀人了”,觉得他真是干净又可爱,难怪能让程景森这样冷酷的男人为他动心,甚至不惜掀掉柳民治的老巢只为救他脱困。
他却没有料到,尹寒被抱着从他身旁经过时,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从毯下伸出,朝着他轻轻一指,“这个人救了我,不要动他。”
继而是程景森的一个眼神,饶晟手里的枪迅速收起。
生死一瞬时,黎玉并不觉得恐惧;这时解除了危机,他反而有点腿软。饶晟出手将他稳住,沉着声说,“刚才吓到你了,去休息一下。”
说完,吩咐一个手下守在黎玉身边,防止他在乱战中被误伤。
黎玉从没见过这么多血,人命像不要钱似的滚落了一地。他蹲在墙边恶心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一闭上眼就觉得四周都是一片涌动的腥红。
过了一会儿,饶晟走到他身旁,给他递了一瓶水。
他哑着声说谢谢。
饶晟摸出一根烟,已经要点上了,又看了黎玉一眼,问,“介意吗?”
黎玉苦笑,“你们都血洗这里了,还要问别人抽烟介不介意?”
饶晟咬着烟,眯着眼半笑不笑,“我们老板说,既然从黑道洗白了,就要当个绅士。抽烟前问问别人,算是礼貌。他是真绅士,我就学他一点表皮吧。”
黎玉觉得他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没想到提起程景森却能说出这么一段话,叹道,“程老板值得追随,可惜我总是遇人不淑。”
饶晟点上火,开始抽烟。黎玉扭开瓶盖,喝了几口水,又把水倒在手上,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饶晟见他眉目间难掩惶惑,安抚道,“再等一下,这里处理干净了就放你走。”
黎玉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能脱身,不由得睁大眼看向饶晟,“你们会让我走?”
饶晟笑了,“把你留着还能干什么?你能打架吗?”
黎玉不说话,垂下头去,半湿的发丝掩在额前。片刻后,他低声道,“我以为...你们会把我转给下家......”
饶晟盯着他,“你欠柳民治钱吗?”
黎玉摇头。
“那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黎玉仍是摇头。
饶晟用手指掐灭了剩下半根烟,说,“你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柳民治扣住了,趁早告诉我,我现在替你解决。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了。”
黎玉抬起头,冲饶晟微微勾起唇角,他本是偏美艳挂的人,这若有若无的一笑里竟带了点勾魂摄魄的意味。
饶晟怔了怔,才听得他道,“饶哥,我被柳民治威胁了两年,实在有点怕。你别出了门不认,要是我哪天遇险求你了,你再救我一次行不行?”
黎玉出身低微,父母都是越南籍的华裔,非法引渡到美国打黑工。直到他在街头被经纪人发掘,混迹时尚圈攒下一点身家,才将一家人从社会底层解救出来。几年前在纽约近郊买了房,小他八岁的妹妹也入读了师资优越的私校,正在备考大学。
他自觉无所倚仗,如今虽然从柳民治这里侥幸逃出,却不知下一轮又要落在什么人手里。
饶晟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里捏着熄灭的烟头,说,“叫什么名字?”
黎玉靠墙站着,“黎玉。”
饶晟声音平淡,几乎算不得承诺地对他说,“黎玉,我只是替程老板卖命的人。要是哪天又遇上你了,希望你那时过得比此刻好。”
黎玉愣住,看着饶晟线条硬朗利落的侧脸,心里涌过一丝异样的感受,好像从来没有人像饶晟这样和他说过话。
饶晟走开了,去吩咐手下做事。黎玉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没有移开视线。
柳民治竟然被留了一命,其余那些放弃反抗的手下也未遭屠灭。
黎玉从别墅离开时,诧异地询问饶晟,“程老板竟不准备斩草除根?”
饶晟答得简短,“他是为了尹寒才这么做。”
黎玉顿感唏嘘,“原来程老板私下如此重情。”
饶晟不再多言,自家老板的私事轮不到他这个副手置喙。
他陪黎玉走到室外,黎玉掏出手机准备叫车。这栋宅子临湖而建位置偏远,地图显示周围几乎无车可叫。
“没开车来?”饶晟问。
“柳民治给过我一辆捷豹。现在我不跟着他了,车就留这儿吧。”
黎玉一边说着一边翻开通讯录查找联系人,想看看有没有哪个朋友能赶来救个急。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饶晟突然说。
黎玉翻动通讯录的手指一滞,抬眸看他,“......就在布鲁克林区。”
饶晟走了几步,在一辆路虎边停住,示意黎玉上车。
黎玉没有拒绝,经过饶晟时对他笑说,“谢谢饶哥。”
一个小时后,饶晟把他送到租住的公寓楼下。他邀请饶晟上楼坐坐,饶晟说,“不了,还有事。”
黎玉没再强留,又道了一次谢,推门下车。
饶晟的视线不自主地抬高,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短暂驻足后渐渐远去的他——穿着沾有血渍的白衬衣,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身材高挑,面容暗艳,神情间略显颓丧,先是朝着公寓前门走去,却又突然回过头,看向了路虎驶离的方向。
那一瞬,饶晟仿佛隔着后视镜与黎玉在昏聩暮色中对望了一眼。
他们之间很快被汹涌车流淹没,变为毫无关联的两个独立生命,短暂相交以后,迅速流离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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