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正文-----

五、

那之后小高就总能遇见林树一了，他经常来这个餐馆吃饭，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是一群，吃完了饭，他会给他们讲练习册上的题。

他讲题的时候，小高就在一边听着，听不听得懂不要紧，主要是听个氛围，有的时候小高会觉得有些恍惚，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在学校的孩子，不过是来这餐馆打工，到了上课的时间，还是要回到教室去上课的。

但他手上因为做饭而留下的新鲜伤口，却总在提醒着他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学生了，不仅不是，他还当过小混混，现在是个厨子，怎么看都跟学生八竿子打不着。

小高羡慕学生仔。

他会在每次林树一来吃饭的时候，把老板给他的饮料，悄悄地送给林树一喝。

就当是报那包纸巾的恩。

尽管他并没有使用那包纸巾，他也舍不得用。

六、

四月份，这座小城进入了雨季，每天都在不间断的小雨，下那种软绵绵的，调情一般的细雨，滋润着万物的生长。

小高喜欢下雨，下雨天餐馆里人少，他可以偷一会儿懒，跟师父扯扯犊子，又或者骑着店里的电动车去送外卖，他把外卖放在送餐箱里，自己则不打伞也不穿雨衣，哼着小曲儿在雨里慢悠悠的骑，让雨水为自己洗刷这一身烟火气。

这习惯算不上好，这么浪了没几天，小高就感冒了，一开始只是鼻塞，再后来发起高烧来，实在是起不来床，给老板打电话请了假，躺在孤儿院的保安室里补觉。

成年之后他就住在这保安室了，一方面可以空出一个床位来，另一方面，也可以保护着弟弟妹妹们。

再一个，别的孩子们还小，住在一起没什么问题，他这个年纪，不适合再跟小姑娘们儿住在一个屋子了，这不合适。

保安室不算大，窗户也漏风，但胜在是他一个人的小房间，能给他安全感。

七、

林树一出现在保安室的时候，小高以为自己烧糊涂了，迷迷糊糊的起来给人开门，也忘了问是谁。

“烧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林树一的声音听不大真切，伴随着雨声，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跟我走。”

“去哪儿呀？”小高被抓了手腕往外走，这才察觉到这学生仔是真的，不是幻觉，不仅不是幻觉，力气还大得很，扣着他的手腕，他竟然都挣脱不了，跟个被拎着的小鸡仔一样。

“去医院。”林树一把他揽在怀里不让他往地上倒，“你都烧傻了。”

“我没有。”小高又要哭了，他扁了扁嘴，“不许说我傻，我给你背个乘法口诀，我不傻。”

“一会儿背。”林树一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眼泪流在自己的掌心，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哄道，“别怕，马上就好了。”

八、

等小高恢复了神志，他正躺在病床上打吊瓶，一只好看的手正虚虚握着他的点滴管，像是怕药太凉了，正在给他捂捂热一样。

“醒了？”林树一低头见他睁开了眼睛，松了口气，“药凉不凉？打进去疼不疼？”

小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林树一不说他没有感觉，但他一问，自己竟然真的觉得有点疼了。

林树一见他还傻着，伸手来摸他的指尖，感受到一片冰凉之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就在小高犹豫要不要下床去追的时候，他拿着一瓶玻璃瓶的牛奶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小高的手，把滚烫的牛奶瓶放在他的手下，再把小高的手放在牛奶瓶上。

“这回好了。”林树一说道，“不会凉了。”

不光手不凉了，药不凉了，就连小高的心，也变得热乎乎的。

他抽空看了一眼窗外，天竟然也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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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忽然爱上林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