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正文-----

小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八岁没了爸妈，在孤儿院长大的，老院长是个粗人，不会照顾孩子，一般都是大的带小的给拉扯大，小高也是这么长大的，长到十六岁，用破天荒一样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等到十七岁，老院长撒手人寰，孤儿院留下一帮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小高一琢磨着，还念个屁，退了学，随便跟了个大哥，帮大哥收保护费，每收上来一百块，大哥就分他二十，再后来大哥被抓了，他又成了无依无靠的。

他无依无靠没事儿，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崽子，这帮小崽子最小的才两岁，大的也才十六，刚上高一，成绩好得不行，怎么着也得念下去。

没了大哥，小高琢磨了两天，自己也得整个营生干了，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于是第二天就找了个厨师的活，还是以前的兄弟给他联系的人，给一个大厨打下手，一个月八百块钱。

八百不多，还好他住在孤儿院，当了厨子，就会有厨房的剩菜剩饭吃，弟弟妹妹们饿不着，这钱可以给小姑娘买学习资料。

于是混混小高穿上学徒服上岗了。

二、

混混小高现在是厨师学徒小高了，他的师父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厨子，可惜之前做饭的时候出了事故，喝酒炫技，一锅热油全都浇在了手上，大锅端不动了，这才来这小饭店挂个名。

学徒小高长的很讨喜，大眼睛，看谁都含着三分情，说话时候也总是笑着，谁也看不出来他后背上纹着一条满背的鲲，那鲲被锁在海底，周遭都是海浪，鲲背上有有一双被折的翅膀，垂在两侧，这还是当时的大哥带他去纹的，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花了好几万，都是大哥给拿的。

平时他怕弟弟妹妹吓到，在孤儿院几乎不脱上衣。

再一个，他怕聪明的孩子多想。

三、

师父人很好，不藏手艺，什么都教，也让他拿剩菜剩饭回去给孩子们吃，尤其喜欢那个两岁的小丫头，总让他带着孩子来玩。

学徒小高不当混混了，也就收敛了脾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顾客们也喜欢他，常来的客人知道他还有弟弟妹妹们要养，有的时候还会特意多点一道菜，不动，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他觉得快乐极了，他喜欢这样学东西的感觉，就让他感觉，自己还在上学似的。

只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翻开妹妹的高中课本，已经一道数学题也算不出来了。

四、

小高跟人打起来的时候，老板跟师父都惊呆了。

对面的是个学生仔，长得瘦弱不堪，轮起凳子来却凶得很。

“你算什么东西！”他边打边喊，“妈的一个臭做饭的！你他妈上过几年学！你知道个屁啊！”

小高一开始没还手，后来那学生仔说他没上过学的时候他才一把抓住了塑料凳子，“老子上过。”他眼眶红着，眼看着随时都要哭了，“不许你说老子没上过学！”

“上你妈！我操你妈的！”学生仔年轻气盛，更何况身边跟着女伴儿，丢了面子，更凶了。

“也不许说操你妈！”他夺过了凳子，眼泪唰的流下来，失了智一样砸向了那个学生仔。

凳子被人拦下了。

他愣了愣，拦住他凳子那个人同样是个学生仔，穿着跟妹妹一样的校服，比自己还要高，面无表情的握住了他的凳子。

“道歉。”那个学生仔对刚才骂人的学生仔说道，“不然我就报警，然后告诉你妈妈，你早恋，逃课，骂人。”

那个学生仔奇迹般地说了对不起，然后带着小女朋友跑路了。

“我是林树一。”他递给小高一包纸巾，轻声道，“是高灵的学长，别哭了。”

高灵，就是那个今年刚上高一的妹妹。

他们孤儿院的孩子都姓高。

“我，我叫高云。”小高忽然有点不想用自己充满了油烟味的手去接那包看起来香香的纸巾了。

林树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拉过了他的手把纸巾放在了上面，“拿着吧，我走了。”

说完就走了，好像他来不是为了吃饭，就是为了来给小高送这包香香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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