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与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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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晟机械地翻动着项目文件，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起毛。苏星宇搬走三天了，公寓安静得可怕，只有小幸运偶尔的喵呜声提醒着时间还在流动。

他打开苏星宇留下的设计资料箱，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多个文件夹。每个封面上都标注着日期和项目名称，但最让程予晟震惊的是右下角那个小小的"CY"符号——就像苏星宇所有设计稿上都会出现的标记。

翻开最旧的文件夹，里面是苏星宇在米兰的第一个作品。程予晟的呼吸凝滞了——那栋别墅的弧形阳台，分明复刻了他大学获奖作品的标志性设计。他的手开始发抖，一份接一份地查看：

2016年公寓楼，运用了他独创的悬挑结构；

2018年商业中心，改良了他论文中的采光方案；

去年获奖的博物馆，干脆直接以他未建成的概念草图为灵感...

"傻瓜..."程予晟的指尖抚过那些线条，胸口发胀。十五年来，苏星宇一直在用这种方式与他对话。

小幸运突然跳上桌子，打翻了咖啡杯。程予晟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却在擦拭水渍时发现最后那个文件夹里夹着机票——往返中国的单程票，日期是半年前。

原来苏星宇买的是单程票。他从来没打算回去。

门铃响了。程予晟抹了把脸去开门，却看见母亲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本厚重的相册。

"小宇呢？"母亲张望了一下，"我特意来给他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

程予晟的喉结滚动："他...搬出去了。"

母亲敏锐地眯起眼睛："吵架了？"不等回答，她就拽着儿子坐到沙发上，"正好，看看这个。"

相册翻开，全是两个男孩的合影。程予晟十四岁生日那张，苏星宇踮着脚往他头上戴纸皇冠，眼神亮得像是盛满星光。

"记得吗？"母亲轻声说，"那年你发烧，小宇在你家门口守了一整夜。"

程予晟摇头。这段记忆被岁月冲刷得模糊不清。

"他爸妈要带他出国那天，"母亲继续道，"那孩子哭着跑来我们家，说不想走。是你爸爸告诉他，如果他变得足够优秀，回来才能配得上我们小晟。"

程予晟猛地抬头："什么？"

"后来每年你生日，"母亲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都会收到匿名礼物，对吧？"

盒子里躺着一枚精致的建筑徽章，背面刻着"CY"——这是苏星宇去年寄来的。程予晟一直以为只是巧合。

"他走后的第三年，"母亲的声音变得柔软，"寄回来一封信，问你可好，有没有交女朋友...我告诉他你考上了建筑系，他就报了米兰的设计学院。"

程予晟的视线模糊了。那些他以为是命运馈赠的巧合，全是苏星宇跨越山海的一步步奔赴。

手机突然震动，是客户发来的最后通牒：明天下午三点，最终方案汇报，否则取消合作。

程予晟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做了一个决定。

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晶球里。苏星宇的新公寓亮着灯，程予晟站在楼下，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他正要上楼，却看见苏星宇匆匆冲出大门，手里紧抱着一个文件袋。

"小宇！"

苏星宇僵在原地，文件袋掉在地上，设计图散落一片。程予晟弯腰去捡，发现那是全新的方案——每一页都融合了他们两人的设计风格，右下角并排签着他们的名字。

"我...我想去找你。"苏星宇的声音被雨声打碎，"明天就是最终汇报..."

程予晟抓住他的手："我看到了你的设计。"

"什么？"

"那些阳台、悬挑、采光结构..."程予晟向前一步，"十五年来，你一直在用我的设计元素。"

苏星宇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雨是泪："我怕忘记你的样子...就只能记住你画过的每一条线。"

程予晟再也忍不住，将人拉进怀里。苏星宇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真实得让人心痛。

"那个米兰的offer..."

"我早就拒绝了。"苏星宇在他肩头闷声说，"回国那天起，我就没打算离开你第二次。"

雨越下越大，程予晟却感到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清醒。他捧起苏星宇的脸："明天，我们一起做汇报。"

苏星宇眼中重新亮起星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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