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嘉宾:夏油杰/五条悟/娜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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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条悟当着夏油杰的面毁掉了那具咒骸后,至今又过了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夏油杰重打精神以教会实权者的身份和五条悟共同进退,在数次周旋交锋后终于和一般社会达成了不少共赢互利的条例。
与此同时,迟迟没有苏醒的九十九由基也在高专严密的监护下恢复了意识。
醒过来的九十九由基也正如硝子预测的那样,不光摆脱了想要强行和她融合的天元,身体中还留下了本属于天元的咒力和术式的知识。
这对高专来说是个极好的结果,不仅不用考虑天元这种量级的咒术师叛变该如何处理,还重新得到了稳固各方结界的术式。
唯一麻烦的是,术式持有者九十九由基不是个安分的家伙。再加上她特级术师的武力值,想把她困在一个地方安安心心的守着全国的结界简直难上加难。
但难点也只在于武力值不够,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存在就很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或许可以以你持有的术式为基础,研究出更加合理的结界。刚好,我这里就有一位出身名门,精通结界术的优秀咒术师。”
远在外地为教会处理事务的菅田突然打了个喷嚏。
暂时被高专要求居住在薨星宫的由基盘着腿撑着下巴,不爽的看着眼前找上门的两人。
五条悟那一贯欠揍的气质不需多提,之前无论何时在人前都挂着一张狐狸笑脸的夏油杰倒是变了许多。
不过由基觉得与其说夏油杰变了,倒不如说是终于暴露了本性。
“收起那些废话吧,我本来也打算在理清情报后找你们。”
五条悟哼笑一声指着由基对身边的夏油杰说:“所以我早说过吧?你那套对这个女人没用的。”
夏油杰没有搭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由基等着她的下文。
由基这才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对两人说:“那我就直说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叫‘蓬莱’的地方,也从来没见过什么许愿树七色花圣杯阿拉丁神灯之类可以许愿的玩意。”
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变得更加阴郁。五条悟挑了挑眉没有打断,耐心的等她继续说完。
“但我确实有些线索要告诉你们。”
由基眼神狠厉,目光如剃刀一般审视着眼前两个和魍魉有颇多纠缠的男人。
“我知道你们两个和魍魉是什么关系,也知道你们都通过不同的方式或多或少看到过她的记忆,所以我就不重复那个村子的故事了。”
“我要说的,是当年我为什么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那个村子。”
由基也不浪费时间,三言两语讲清了她当年为了寻找根除咒灵的方法四处游历探访,最后到达那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国家的过程。
虽然在称呼上略有区别 ,但这个国家同样存在着诅咒和咒术师。
不同于由基认知中的喜好独行的咒术师,这片土地的咒术师们更懂得合作分工和情报共享,行动起来更有组织性。
虽然由基只和其中个别几位有过接触,但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些咒术师更像是一群公务员。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重要的是这些人在得知了由基旅行的目的后,并没有轻视或是嘲讽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是为她提供了很多友好的帮助。
“后来我一路西行,不知不觉中误入了一片雪山迷了路,又不巧遇上了一场雪崩。”
回忆到这里时由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似乎还在为那场灾难感到后怕。
“一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碾压下太渺小了,之前我以为咒术师可以凭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和术式去对抗自然的运转,可最后也只是在那场雪崩里多撑了几分钟而已。”
汹涌而下的雪浪如一场陆上的海啸,遮云蔽日呼啸而来,到来的瞬间吞没了所有声音和温度,所过之处不留丝毫生机。
被卷入雪崩中的由基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山轰然压垮,剧烈的冲击和挤压早已超出人类能够承受的范畴,所以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所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几乎有种在做梦的错觉。救下我的那个咒术师说,我这是纯属运气好。修养了几天后,那个咒术师说想让我帮他一个忙。”
五条悟和夏油杰敏锐的感觉到由基要说到重点了,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和注意力。
“那个咒术师说,他本来要去调查附近一个村子,但现在因为雪崩改变了地形所以找不到本来的方向,只能扩大寻找的范围。如果我愿意帮他一起寻找那个村子的所在,他愿意用自己的术式为我解答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
由基一路上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术式,更是听说这里有不少术师可以卜凶占吉,寻古问今。由基好奇既然他既然懂得占卜是术式,为什么不自己算一算那个村子的方位。
那人只是笑着对由基说道。
“医者不自医,卦者不算己。”
当听完由基这句话时,夏油杰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但由基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讲起了之后发生的故事。
“出发前那个咒术师为我占卜,他甚至没有问我想问什么,就告诉我说,如果我能找到那个村子,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说到这里由基长舒口气笑了笑。
“起初我只当他故意吊着我,骗我帮他做任务。但毕竟有救命之恩,这个忙无论如何都是我该帮的。可没想到出发后不到半天,我就找到了一个村子。”
一个在冰天雪地中,沉入血河火海的村子。
正如那个咒术师占卜的结果一样,由基在这个村子里得到了她上一段旅程的答案,同时开启了下一场新的旅行。
“所以你口中的线索,指的就是这个处处可疑的咒术师?”
在五条悟听来,由基这段雪山奇遇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
能让一个特级术师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迷路,大概率是碰上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五条悟甚至怀疑,那个咒术师说由基运气好,并不是指她能在雪崩中奇迹生还,而是指她居然阴差阳错的闯入了不该轻易踏入的领域,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特别是那个咒术师对由基说的那句话,几乎是在明示他和那个村子存在某种联系,才无法通过占卜得到方位。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由基嗤笑一声后接着说,“最开始我本来想回去找那个家伙,问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魍魉身上的问题。但当我带着魍魉离开那个村子后,忽然发现我完全想不起来那个咒术师的联系方式,长得什么模样,高矮胖瘦是男是女,我一概想不起来,就像是……”
“就像是记忆被模糊了一样,只大致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却想不起对方任何信息和特征。”
就像魍魉一样,只有需要她的人才会特别注意到她,一旦失去了欲求和渴望,就会淡忘她的存在。
夏油杰接着由基的话说完,心中更加笃定了某个猜想。
传说中的“蓬莱”既然能够以人的所想呈现不同的景象,那么会不会也能以人类的姿态出现?魍魉舍弃封印后展现的本相既然是一棵树,那树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人?
“其实之前在领域里,那个自称真正魍魉的家伙说过一句我很在意的话。”
五条悟忽然提起涩谷那一晚他和邪神的对话。
“那个家伙说,小魉是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真名和肉体,才无法凝聚出稳定的灵魂。所以一旦失去躯壳和封印的约束,她的自我就会像落入大海的雨滴一样消失。”
可落入大海的雨滴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融在了海里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如果他们能找出那片“海”,打捞回那滴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们的水呢?
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把话说透,由基干脆地将自己罗列好的资料丢到两人面前。
“这是我当年的行程记录,虽然我后来为了魍魉的事也重新回去过几次,但无一例无全都失败了。虽然从大致方位能找到一片常年积雪的山脉,可别说是那个奇怪的咒术师了,就是连当初遇到魍魉的村子都没有找到。”
所以之后就看你们了,看你们对那个孩子到底有多执着,看你们是否能够得到命运之轮的垂青。
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由基提供的线索离开了薨星宫。
离开的路上两人路过一片陈旧的血迹,夏油杰路过时在此驻足了许久。
那一晚,天内理子的遗骸被发现时也被修复如初。
无辜的少女带着安享的表情重新被装殓,这一次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共同的相送下,终于长眠于死亡的永夜。
“杰,你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刚回头喊人,两人的手机突然同时发出了信息提示音。
发来信息的人正是离开高专后就开始失联的七海,五条悟打开信息发现内容除了一大段复杂的汉字外,还有一串像是手机号的数字。
五条悟立刻回拨七海的电话,听到的却是一串忙音,刚刚还能发来消息的手机转眼间又没了信号。
好在夏油杰曾经为了魍魉用心学习过这门复杂的语言,所以大致能确认这串汉字应该是一个国外地址。
七海可不是闲着无聊会发古怪地址给他们的那种人,至于后面那串电话号码一样的数字?
不管怎样先拨出去再说。
就在夏油杰还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手比脑子快的五条悟已经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号码目前未被使用,请确认后重新拨打……”
夏油杰叹了口气。
“……笨蛋,国际电话前要加拨区号代码的。”
看着窗户外厚重的云层,夏油杰有些没耐心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算之前的入境航班,这趟的转机后的长途飞行已经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虽然头等舱的服务周全到几乎无微不至,却还是难以安抚夏油杰躁动的情绪。
飞的太慢了。
放下手机的夏油杰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手指不由自主的轻敲着扶手,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毫无节奏的细响。
“杰,耐心一点啦。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动歪脑筋哦。”
一路上都躺在座位里打游戏的五条悟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后和空乘要了一杯果汁。
“我们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如果想之后的事情顺顺利利,最好表现得礼貌乖巧一点。”
五条悟说的确实在理,夏油杰也知道干着急没用,可还是很难沉下心来等待这场漫长飞行结束。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目光投向一旁气定神闲地打游戏的五条悟身上。
谁想夏油杰才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掌机屏幕上惨烈的败绩。发现五条悟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松弛之后,夏油杰反而舒了口气。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被七海抢先了一步。”
被发现的五条悟索性也不装了,随手丢开游戏机就和夏油杰搭话。
起初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打算直接用名下的私人飞机申请航线,本国的手续倒是办的一路畅通,可最后的申请却毫无理由的被对方国家拒绝了。
二人隐隐觉出些不对,但为了不耽误时间,还是选择了常规的入境方式和流程。他们本以为入境后可能会遇到重重困难,可除了在过关检查时感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监视感之外,就和普通的观光客一样顺利入境转乘,之后再也没感受到丝毫干扰。
自从来到这里,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没有遇到过任何能跟诅咒挂钩的人和事。虽然偶尔也会瞥见零星几只咒灵,但其强度也不比几只会吸血蚊子大上多少。
这让人不禁好奇,拥有这种庞大体量的国家是如何将咒灵治理如此完善。好奇之后更是钦佩,毕竟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个国家的咒术机构和咒术师肯定不容小觑。
“大概是七海以前从她那里听说过什么吧。”
夏油杰可不是随口乱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魍魉对七海的偏爱。所以就算那个在自己面前没几句真话的小骗子真的告诉了七海什么秘密,他也不觉得奇怪。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问过虎杖和七海交谈的内容,可虎杖说七海只是让他详细描述之前梦境里见过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更多。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飞机渐渐下沉穿透云层。阴沉的天空之下,一片如星图般璀璨的灯火映入眼帘。
夏油杰这边的窗户视野极佳,飞机逐渐下降的过程中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布排收入眼中。只是他刚从这片风景中看出了什么玄的规律,另一边的五条悟就贴了过来挤开他扒在了窗户上。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工程和设计啊!”
一旁的空乘见安静窝了一路的乘客突然乱来,连忙上前劝阻他不要在下降过程中随意走动。
重回座位的五条悟翘着腿哼起古怪的小调,忽然轻松愉悦的状态让一旁的夏油杰都忍不住侧目。
五条悟有种预感,他们会在这片土地捞起那滴落入大海的水,寻回那万千繁花中唯一属于他们的一朵。
下飞机顺着导向牌和人流来到出口,二人这才算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可无论在哪里,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人都会是人群中让人瞩目的存在。一路上收到了不少目光,可就是因为这俩人太过显眼,那些常年蹲守在出口揽客坑人的黑车司机一时都有些不敢靠近。
好一会才有一个中年大叔碾灭了烟头,壮着胆子想要上去试探。然而就在大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张潦草的写着两个名字的硬纸板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举着纸板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中等个头,面相稚嫩,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袋后扎了个狼尾。明明已经十二月底正是冷的时候,却只穿了身白体恤牛仔裤外加一件看上去年头颇久的黑色皮夹克。
青年一把搡开凑上来的人,凶相不足却气势有余。
“滚远点。”
那中年男人听得火大,正想争上几句出口气,却在对上青年那一灰一黑的眼睛后瞬间怵的没了声,灰溜溜的埋头逃走。
“切,回头就叫人收了你们这帮坑货。”
青年对着那人的背影啐了一句,转头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向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解释。
“外国人来这边不要站在原地傻不愣登的耍手机,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就容易出些坑外乡人的骗子。”
夏油杰和五条悟其实在那个男人靠近前就注意到了往这走的青年,倒不是说在异国他乡反应变得迟钝,而是青年那张脸让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虽然性别不同年龄也有些差距,但眼前的青年确实有着一张和魍魉无比相似的脸。
夏油杰无声的和五条悟交换了眼神后开口问:“您就是吴二先生?”
大概是发音和吐字太过标准自然,自称吴二的青年不禁对夏油杰多看了几眼。接下来也抛弃了自己蹩脚的散装英语,直接和对方用汉语沟通。
“叫吴二就行,客套话就免了,今天先在市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们上山里去。”
吴二说着将手中的硬纸牌子折吧折吧塞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带着两人一路去了停车场,最后站在一辆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越野车前。
“咳咳,我、我们领导说了,你们这是私人目的来访,没必要弄太大排场。”
吴二也是从单位拿了钥匙才来机场提车,根本没料到上头给他安排的车变成了这幅模样,只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现场找补。
“别看它现在有点脏,这可是我们单位性能最好的车,里面坐着比其他花里胡哨的车舒坦,我之前开着它出差睡里头都没问题。”
夏油杰低声和五条悟翻译了一遍后,一开始还有些傻眼的五条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没关系,你们愿意帮忙我们就很感激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吴二一脸僵笑的绕去了驾驶位,心里已经把上一个用车不洗的同事喷了个狗血淋头。
大概是因为上车后同处一个封闭空间的原因,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尴尬。而且这车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有些磕碜,但里面确实收拾的干净整洁,暖风一开顿时吹散了深冬的寒意。
由于太在意吴二那张脸,又加上自己会中文,夏油杰先一步挑起话题,当然也不忘为身边的五条悟翻译。
“吴二先生也是咒术相关的从业者吧。”
“叫我吴二或者小二都行。”因为吴二之前七海有过接触,所以大致知道一些两国玄学工作的区别,“按你们的说法我也是个咒术师,在这边这种工作都是有正规编制和组织的,也属于公务员的一种。”
五条悟这段时间正琢磨如何完善未来的特殊事件对应处,听了吴二的话一下来了兴趣,于是让夏油杰替他问。
“公务员?那你们的工作内容都会对一般人公开吗?”
“算是半公开吧,官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虽然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不轻易拿上台面来说罢了。”
吴二单手从怀里掏出盒烟,叼出一根后开了自己那侧车窗,等收回烟盒时嘴上那根烟已经亮起了一抹火星。后排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虽然感受到一丝咒力的波动,却都没看清他点烟的手段。
“堵不如疏,上面的领导向来信奉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我们要做的也只是顺自然之势,行可行之道。”
五条悟听夏油杰的翻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他的提问让夏油杰都犹豫是不是该开口。
斟酌了一番后,夏油杰终于还是问了。毕竟作为这里派来接引他们的代表,这名青年的回答决定了他们此行的是否顺利。
“那在你们这里的,死而复生这样的事算不算是有违自然?”
开车的吴二透过后视镜和后排的两人对上了眼,低笑一声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
“亵渎生死,倒行逆施。敢做这种事的人落在我们手里,就算不死也得活活扒掉几层皮。”
话说到此,车里的气氛一下冷了下去。
“不过这种大罪一般也不那么好犯,逆转生死的法子多是邪门歪道,用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法器材料,所以有点动静基本也被我们提前按死了,搞不出什么大动静。”
吴二像个读不懂气氛的缺心眼儿,丝毫不顾及后排那两人的感情,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但是偶尔也有例外,比如撞了大运的,又或是那种能力特殊天资过人却不用在正路上的……”
夏油杰冷笑一声,语气略有不善,几乎是有些冒犯的反问吴二。
“那你的双亲呢,他们属于哪一种?”
吴二深深吸了口烟,随后毫无公德心的把熄灭的烟头丢出了窗户,后视镜中那双异色的眼回以夏油杰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
“我家那俩啊,属于后者中……不太走运的那种。”
吴二这番回答,也基本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以他们的能力,当年如果再努努力,搞不好就真能成了。也不知道撞了什么运,碰上了灵……啊,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蓬莱’。人都是有惰性的嘛,折腾那么多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许愿的神仙谁不想赌一把?”
说到这吴二有些嘲讽意味的笑出了声,甚至还有闲情玩了个梗。
“好消息,被他们炼化成器的尸体真活了。坏消息,芯子不对。”
这就是那段过往的真相。
夏油杰从魍魉记忆中窥见的碎片终于被补全,而五条悟也在回想起魍魉说自己“算是有过家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反正这件事上我爸妈确实挺混蛋的,之后他们被局里收押,该受的罚一样没落下。虽然自愿被收编想将功补过,可这行本来就是高危行业,不久就在任务中遇上了意外。我连他们犯过什么罪,都是长大后从师傅和领导那里知道的。”
吴二没有说的是,在他遥远的记忆里其实有过那么一个小小的影子,那个影子安静又单薄,永远只会远远地看着他。后来的某一天,那个影子悄无声息的从家里消失了。
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太小,脑子装不了太复杂的故事,所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父母造的孽不会消失,作为孩子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承受这份因果。
“所以你们别有什么负担,也别偷偷在背后给我加戏,我可没资格叫她一声姐姐。”
“而且我知道你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因为同样的问题七海先生之前也问过我。”
吴二在红灯前停下,之前还带着些桀骜气质的青年回过头,对后面的两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放心吧,就从你们能安全到达这里这点,就说明此行不违背我们的道法和自然。”
毕竟某些特殊的存在从不受所谓生死的束缚。
吴二这番话算是让五条悟和夏油杰放下了心,也缓和了刚刚短暂的紧张。
“我还有个问题,”夏油杰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都很在意的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姐姐的名字。”
虽然那个名字不属于魍魉,但作为魍魉拥有过的第一个真名,夏油杰还是很难按下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这个啊?完全不记得了,而且以后也没人会想起来。”
信号灯终于跳到了绿色。
“那个真名被邪神魍魉吃掉了呀,所以无论是脑子里的记忆,还是文档影像,所有留过那个名字的地方,都会把那个名字单独挑出来扣掉。当然这世上重名的人千千万,自然也有其他人顶着一样的名字生活。可是属于我姐姐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了。”
没人会记得那个早夭的女孩叫什么,她留在这世上唯一属于自己的痕迹,就只剩下那具被父母亲手炼化的遗骸。
所以来之前在电话里沟通时,吴二也要求他们归还这具遗骸。
“不过我猜我那对混蛋父母肯定为她取了个特别好的名字,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命轻的孩子压不住太重的名……”
所以那个小小的女孩才早早的离开了。
到达预定的酒店,吴二带着两人办完入住手续就要道别,临走前夏油杰将用咒灵收起的那具枯木交还给了吴二。
吴二心情复杂的接过,与两人约定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后,便开着那辆沾满泥雪的越野车走了。
“还真是个有趣家伙,杰不觉得吗?”五条悟显然对这个叫吴二的青年印象不差。
夏油杰的表情在夜色下有些晦暗不明,他看着吴二开车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他的话有点太多了。”
次日,吴二开着洗干净的车一早如约等在了酒店楼下。
就在他靠着车门边消灭顺路买来的包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同事们掰扯的功夫,五条悟和夏油杰下楼找了过来。
不修边幅的青年见到来人,两三口解决完最后一个包子丢了垃圾后就招呼两人上车。
“下来的挺早啊?”
“悟在楼上看到你了,所以干脆提前下来。”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面,但面对吴二这张和魍魉相似却更加鲜活肆意的脸,夏油杰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嚯?眼神不错啊?”
吴二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据说是日本当今最强的咒术师,没记错的话昨天给他们登记的酒店在三十六楼吧?
“说起来昨天难得睡了个好觉啊。”五条悟顺着墨镜的边隙看着吴二,意有所指的说,“安全感满满,根本不需要担心突发情况。”
吴二呵呵一笑,上了车转头给他们塞了自己来时买的奶茶,一脚油门就带两人上了路。
五条悟对这种充满糖分和丰富小料的液体甜品表示十分受用,但吃过早餐又满腹顾虑的夏油杰显然有点喝不下,所以干脆全塞给了他。
“别怪我开得快,再过一会就是早高峰,要是多堵一会说不定就来不及进山了。”
夏油杰听吴二这么说,忍不住问道:“之后的车程很长?”
“长倒是不长,只是时间不太好搞。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比较麻烦,是要挑时辰的。”吴二一边关注着路况一边回答,“要在对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才有可能得到好的结果。否则就算找对了门,也不一定敲得开。”
“你们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喜欢带上些大道理吗?”解决完一杯奶茶准备进攻第二杯的五条悟吐槽,“小魉有时候说话也是这个样子。”
翻译完上一句的夏油杰斜眼瞪了五条悟一眼,擅自按下了后半句不说。
吴二也不在乎明显断了一半的转译,自嘲式的说到:“光会讲大道理有什么用,人这种东西都是在真的吃过亏后,才会觉得那些听烂了的道理有道理。”
“哦哦,名言出现了。”
气氛逐渐熟络后,五条悟也开始缠着夏油杰说也要学汉语。夏油杰不忍其烦,只能教着五条悟学了几句常用语。
天才就是天才,不光学得快还会举一反三,虽然偶尔也闹出两句笑话,但他确实聪明的吓人。
而窗外的景色也逐渐从高楼林立冬日都市,逐渐过渡到了茫茫雪色和绵延的山脉,也从宽阔平稳的公路走上了崎岖颠簸的山路。
吴二自从进山后就没怎么开过口,全神贯注的开车,高度击中精神的样子隐隐透露出些许紧张。车速渐渐放缓,不远的前方已经能看到一座木屋,木屋前还有一个久候多时的身影。
“七海海!好久不见,你现在已经变成邋遢的大叔了哦?”
率先跳下车的五条悟熟络的勾住七海的脖子,戳着对方冒着胡茬的脸开起幼稚的玩笑。
七海一把掀开压着自己肩膀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短暂的对视了一秒后有错开眼,用生疏的语言向吴二道谢。
“有劳你一路送他们过来。”
“这点小事七海先生就别客气了,不过之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现在直接进山就是最好的时辰,我会留在这等你们到今晚十二点。”
吴二在手机上设定好闹钟和计时后,拿起来展示给面前三人。
“之前说好的,如果到了时间你们还没出来,我就当你们死在里面了。我们这边不会提供任何救助,但会负责任的把死讯转达给你们指定的联络人。”
关于最后这一点,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出国之前的沟通阶段,就已经全部知道并同意了,七海则更不用说。
三人向吴二道别,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青年突然喊住了他们。
“喂,你们小时候听过那个寓言故事吗?”
靠在车边的吴二低头点了根烟,长长吐出一口浊杂的烟雾,那双异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为了让三人都能听懂,他还特意用了自己不熟练的英文。
“金斧、银斧和铁斧。”
吴二的话音刚落,他指间轰的一下暴起一簇火焰,才吸了一口的烟瞬间被烧成灰烬。吴二哼笑一声,抓起一捧积雪覆在自己被灼伤的手指上。
“快走吧,误了时辰……可就白来了。”
早就有所察觉的五条悟没说什么,只是和面色凝重的夏油杰跟着安静带路的七海向雪山深处出发。
吴二手中用来缓解烧灼感的雪也化成了一滩水,知道那三人的背影在他眼中消失不见,才随手在外套上抹了两把掏出怀里嗡嗡震个不停手机接通
“……别骂了师傅,您知道我这人就是嘴碎。我看新来的那两个家伙是有点东西的,而且他们如果能成,对我们来说也是省事了不是?”
电话那头的人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语气很是无奈,吴二则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开始还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架势,后来不知道那边说到他什么痛处,抬腿一脚把车门踹出个大坑。
“那你让那群老东西直接烧死我吧!老子今天话就撂这了!就算那三个也成不了,我也不会再去净化那颗破树!自己拉的屎自己埋!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老子眼睛的账还没找那几个老不死算呢!”
吴二本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被惹火后方言土话一个劲的往外冒。族谱被他问候了一卷又一卷,门口路过的狗都要被他啐一口,气的那边先一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吴二也没停,又连名带姓的展开了一段对目标亲属极不友好的环节。好不容易爽了正要上车,时回头猛的瞪向一只正从雪坑冒头的野兔。
“笑屁笑!身上几根毛都被人数清楚了还好意思笑!蠢死算球!造孽了摊上你们几个进老子的队!”
一阵鸟语花香后吴二啪的一声甩上车门,靠背往后一倒闭眼就是睡。
“七海,都到这了,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徘徊在四周的监视感终于消失,五条悟这才开始向七海发问。
“不如就从你怎么找到这里开始说起?”
走在最前带路的七海并没有隐瞒,或者说他希望身后两人能更多的了解这里的情况,好确保此行能够万无一失。
“之前在北海道时候,魍魉曾经和我说起过她的家乡一些细节。虽然没有确切的说在哪里,但后来我做过一些调查,所以基本确定了范围。”
在札幌的那场夜风中,微醺的魍魉忧愁而无奈的看向远方,对七海倾诉过这片让她又爱又怕的土地。
但是符合魍魉描述的范围太大了,所以七海还联络过东堂,从他那里了解了九十九由基这些年在国外的活动轨迹。
九十九由基这些年为了解决魍魉的麻烦去过不少地方,七海筛选出了几个贴合描述的同时往来最频繁的地点。
之后又把从虎杖的梦境中得到的细节拿去比对,经过一些专业人士的建议和帮助后,七海才把目的地定了下来。
七海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的努力,也不提自己在雪山中探索时候遇到意外。
不是说七海没想过自己可能遭遇危险,而是他知道就算自己失败了,另外两个人也会坚持下去。所以在掉进冰湖后迅速失温的危机情况下,差点丧生的七海最后拼着一口气将信息留给了两人。
万幸的是吴二及时带人出现救下了七海,而那条短信也成功抵达了两人的手机。
“这是我在这座山里发现的。”
七海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样东西,这正是导致他不顾危险跳入冰湖的原因,也是后来说服吴二为他们提供帮助的筹码。
这是一枚金色的树叶,叶片轻薄脉络清晰。但说是金色也不完全准确,因为除了叶片下半部分还保持着一半柔和的暖金色之外,中段已经因为褪色过渡到近乎银白,最后到了叶尖的部分竟然是隐约染上了一丝焦黑。
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油杰看到叶子的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虽然颜色有些差别,但涩谷那一夜魍魉化身的树上,长着的就是这样的叶子。
“吴二告诉我,这是灵域被污染的痕迹。他们所说的灵域,就是我们认知中那个蓬莱。”
灵域被污染的原因有很多,但大多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其中更是有不少权利更迭的秘辛和高门大派的丑闻。
碍于身份吴二不能对一个国外的咒术师透露太多,所以只能告诉七海,他所寻找的那颗树正处于危机状态,如果他想向树寻求什么,必须得净化入侵灵域的污浊。
五条悟拿起叶子端详起来:“这不就和小魉在涩谷那晚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嘛?”
魍魉化身的巨树因为羂索的污染而染上乌黑,将羂索剥离消灭后才恢复了本来的银白。
“所以他们允许我们进入这里找回她,条件就是净化被污染的灵域?”夏油杰也算是回过味儿来,这显然是七海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的协议。
不过夏油杰也没想责怪七海,同样的问题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吴二说一般人无法进入灵域,”七海没有直接回答夏油杰的疑问,“只有和这里有因缘的人,才容易被灵域接受。”
而他们和灵域的因缘正是魍魉。
“原来如此,那么接下来有行动计划吗?七海海?”五条悟丢开那片不再有价值的叶子。
计划?他的计划从来都只有一个。
七海抽处背在身后的铊刀。
“把她带回来。”
枯枝残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被震落,平整的雪地也徒增不少动物流窜逃的痕迹,这座终年沉寂无声的雪山在这行外来者面前发出了沉重的低鸣。
七海按照这段时间搜寻到的线索,带着另外两人直奔雪山深处那片冰湖。为了节省时间,夏油杰当即召唤出飞行咒灵缩短了这段路程。可越是接近七海所说的方位,风雪就越是爆裂汹涌,就像是在抗拒他们的进入。
五条悟似乎已经看穿了这场故意阻挠他们的风雪,他收起墨镜再次确认了什么之后,招呼也不打一声翻身就从咒灵背上跳了下去。
他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硬生生的将漫天风雪切开了一道口子。夏油杰见势立刻驱使咒灵跟上,险之又险的裂口闭合前冲了进去。
不出所料,暴风雪的中心就是那片七海误入过的冰湖,只不过上一次他来时没有遇到这样明显的阻碍。
“看来我们这是被热烈欢迎了啊。”
五条前轻巧的落地后环顾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这片湖泊。
这片深藏在雪山内里的湖泊像是台风眼一样风平浪静,丝毫不受外围暴风雪的侵扰。
就在五条悟琢磨眼前这片湖的时候,夏油杰带着七海晚一步落了下来。
“就是这里……”
夏油杰曾经因为吞噬雪女而无意看到过魍魉记忆,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她记忆深处那片冰湖。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片湖里并没有那颗金色树,连一片叶子的痕迹都不存在。
“所以呢?七海你是在哪里捡到那片叶子的?”
七海在五条悟的疑问中向他摊开手:“五条前辈,把你的信物借我用一下。”
“好吧,这可是小魉送给我的,七海你可要小心使用哦。”五条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摘下了脖子上那颗布满裂纹的宝石挂坠,“可是信物的话,七海你不是也有吗?”
“我的领夹上次在丢在湖里了。”
走到湖边的七海蹲下身,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注视下将掌心的宝石吊坠浸入湖水中。
就在那布满裂纹的宝石发出微弱的光芒时,三人都察觉到了一抹微弱的咒力波动。
五条悟瞬间想起之前尾随魍魉外出后见她投海的那一幕,他一直都以为魍魉那时说想要静一静只是嘴硬。但现在似乎终于明白过来,那大概是在精神受创后本能的寻求安全感的行为。
就像受伤的孩子去寻求母亲的怀抱。
然而还不等七海说明情况,一旁的夏油杰就一头扎进了冰冷渗骨的湖水中。
在全身被湖水包裹的那一刻,夏油杰在湖面下看到了一棵颠倒的主干发黑近乎枯萎的树,而当他从水中顺着树干回头朝湖面看去时,那棵在魍魉记忆中出现过的金色的树,正安静的矗立在湖面之上。
紧接着两道入水声后,五条悟和七海也跳了下来。
在七海的引导下五条悟自然也从水中看到了这片冰湖真实的一面,但仅仅是看到显然不够。
五条悟已经看到了湖面之下分割虚实的结界,接下来只需要一点手段打破最后这堵阻碍他们的墙。
平静的湖水在五条悟的破坏下开始翻涌,随着湖底结界的破碎,眼前的虚影逐渐显出实体。湖底那棵明显被污染的树在失去结界的禁锢的瞬间,张牙舞爪的释放出污浊的咒力,试图冲出湖面吞噬那棵与之相对的金树。
在场的三人必然不会让它得逞,即便没有语言和眼神的交流,他们还是默契的各占一角阻断黑树探出的触肢。
但一昧的防守必然不是解决之法,五条悟朝着夏油杰和七海打了个手势,便不再去管他们。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直接了当的手段。”
无下限术式的运行让五条悟即便在水中也没有丝毫呼吸的压力,结印的手势对准湖底,他指尖跃动的紫光在水流的折射下犹如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虚式·茈。”
在七海和夏油杰回到岸上的下一秒,湖面下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紫光,紧接着整座山似乎都被撼动了一样开始不住的颤抖。
本该上岸的五条悟迟迟不见踪迹,就在七海想要再次下水一探究竟的时候,夏油杰先一步注意到矗立在湖中心那棵金树的异样。
五条悟刚刚那一击应该是彻底消灭了湖底那些沉淤的污秽,可湖面的树却渐渐失去了耀眼的光彩,像是在迅速衰老一样开始褪色。
“这不对劲!七海,你去确认下悟的情况!”夏油杰说罢便乘着咒力飞向那棵树,就近观察后才发现树衰老的速度比肉眼所见的还要快。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夏油杰没召唤出一只咒灵将其压缩成咒核的形态试着融入树根。发现没有被抗拒后,便放下心来将自己吞噬过的咒灵源源不断的作为养料喂给了萎靡不振的金树。
而此时的湖面之下,才凭一己之力击溃污浊的五条悟被一阵强力的漩涡吸入湖底。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被湍急的水流抛入一片开阔到不像是湖水能有的广阔水域中。
五条悟皱着眉正要离开,却在瞥见一抹金属色的反光后停下动作,随后义无反顾的继续下游。直到抵达真正的湖底,就连见惯了各种奇观的五条悟也不禁感叹这眼前的绝妙的景色。
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和生物,却奇怪的洋溢着某种温暖蓬勃的生命力。本该无光的湖底被底部大片泛着柔光的白沙照亮,而柔软的白沙上则躺着一枚枚各色的宝石,远远看去仿佛一片白昼下的绮丽的星空。
可直到五条悟双脚踩上白沙凑近看时,他才发现那发光的“宝石”其实是某种不知名的种子。不同的种子有着各自独特的色彩,那光滑美丽的外壳下沉睡着各不相同的力量。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造访,这些沉眠的种子也醒了过来,像是为了吸引来人的目光一样努力的展露出美丽的色泽。
可五条悟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停留在这些美丽的事物上,他小心的避开这些漂亮的种子,循着刚才那丝金属色的反光,来到了这片白沙的边缘地带。
而眼前反光的东西,正是七海那枚镶嵌着破碎橄榄石的领夹。
就在五条悟从白沙中拾起领夹那一刻,一种强烈的感应吸引着他看白沙中一处小小的鼓包。
就像着了魔一样,五条悟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拍开那处鼓包上的细沙,看到一枚半埋在沙子里的鲜红种子。
五条悟的嘴张合了一下几乎就要叫出那个名字,可当他将这枚种子从沙子里挖出后才发现,手中的种子有一半已经呈现出枯萎的模样。
‘没有属于自己的真名和肉体,无法凝出稳定的灵魂。’
那一晚邪神留下的话忽然冲进了五条悟的脑海,他攥紧了手中的种子暗自做了决定。
“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让我再任性一下也没关系吧。”
说完五条悟轻轻吻上手中干瘪了一半的种子,将自己的咒力一股脑的注入其中。
没关系的,你没有的东西,我们都会为你找回来。就算找不到,我们也会倾尽所能,为你创造出来。
无论是肉身,还是一个独属于你的真名。
七海在湖里捞到五条悟的时候,他像是被抽干所有咒力一样,连维持无下限术式都很勉强了。
就在七海带着五条悟向湖面游到一半的时候,几乎将所有吸收的咒灵全喂给那棵金树的夏油杰因为力竭扑通一声栽进了湖里。
七海咬牙拖着两个和自己体型相当的男人上了岸才敢松气,好在他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那颗褪色的金树虽然依旧透露着一丝颓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恶化下去。翻涌的湖水也渐渐归于平静,连带着外围的暴风雪都平息了下去。
阴云散去,太阳早已不知何时落下,只有一轮饱满的月亮高高悬起,银纱般的月光将眼前这一景照的如梦中仙境一般美丽而缥缈。
五条悟像感受不到冷一样瘫在雪地喘着气,在夏油杰和七海的注视下张开了手掌。
右手是七海那枚遗失的领夹,左手则是一枚鲜红色,完整且充满生机的种子。
七海看着五条悟那一贯灿烂张扬的笑容一时无语,夏油杰则低声哼笑了几句,那盘踞在他眉间的阴霾终是褪去。
“回去吧。”七海站起身,一手拽着一个将两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七海海,”五条悟将自己大半重量倚在七海背上,“你都不对我说一句谢谢的吗?”
七海额边青筋一条,斜眼给了五条悟一记眼刀。就在五条悟以为和往常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一声低哑的道谢传入耳中。
“……谢谢。”
七海一句道谢反而让五条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能瞬间把目标对准同样有气无力的夏油杰。
“杰!你那个会飞的咒灵呢!放出来几只送我们回去啊!好冷啊我要冻死了!”
“全都当肥料喂给那棵树了。”
所以夏油杰现在浑身上下就只剩一只用来收纳咒具的咒灵。
“呜哇……全都喂了?你有数过一共有多少只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随后说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厉害了,看不出来你吃了那么多!”
“这和吃完全是两码事!”
“你们有力气了就自己走,别挂在我身上聊天!”
“不要!七海海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们!这种山里说不定会突然冲出来熊把我们吃的骨头都不剩的!”
“真要有那种熊就好了。”
“杰!挚友的情谊呢!”
“都说了!不要在我肩上乱扭!”
“呀!七海海生气了?好可怕……”
“砰——”
几天后,吴二再一次来到机场,只不过这次不是迎接而是送别。
吴二稍微动用了一点特权,随着三人一起通过安检。
“其实你们不需要这么急着离开,完全可以等修养好后再走。”
五条悟笑了笑,一边说一边由夏油杰帮他翻译。
“但凡你是在安检通道外说这句话,我都会以为你是认真的。”
吴二很少和人客套,难得一次被人当场拆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就直说好了,你们其实越快回去越好。虽然你们这次帮我们解决了个大麻烦,但暗地里其实有人不太高兴,对你们也看不太顺眼。”
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沉疴旧疾,于公于私吴二都不希望这三个和他们本无瓜葛的外籍人士被卷入这边的浑水。
见吴二这一次不再点到为止,五条悟揶揄的瞥了眼吴二之前被烧伤的手指,笑而不语。
“公共场合,他们不敢的。”吴二笑着搓了搓已经蜕皮的手指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那颗种子已经不属于这里了。我们这边就算闹到把灵域崩了,也不会影响到她。”
“谢谢,你这这段时间的帮助。”七海大概能猜到吴二在这件事里顶着不少压力,临别前不忘再次感谢。
“送到这里就好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交流的机会。”夏油杰礼节性的和吴二握手告别,“到时候如果你想和她见面……”
“还是别见为好,”吴二当即打着哈哈打断了夏油杰没说完的话,“都说了是孽缘来的,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夏油杰也不多说,笑了笑便跟五条悟和七海往登机口走。就在空乘准备检查他们三人的机票时,吴二追上来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那个,你们有她的照片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一下。”吴二说完连忙解释起来,“别误会,我绝对没其他的目的。位就是想替父母看一眼,如果那个可惜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会是什么模样。”
三人沉默的交换了眼神后,五条悟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
这是他某次恶作剧时躲在一旁拍下的,当时的魍魉正因为五条悟的低级恶作剧而困扰,在快门按下前的瞬间才注意到了一旁的五条悟。
一瞬间,镜头留下了她带着怒意却又无可奈何的笑。
吴二看着照片沉默良久,好一会后才还回手机,脸上多了些许释怀的笑意。
“谢谢,祝你们一路顺风。”
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到高专后立刻就挨了夜蛾一顿好骂,七海这才知道当初这两人当初离开时就给伊地知留了句口信,之后就跑去国外消失了将近一周。
两个特级术师不声不响的玩失踪,对才经历过重大改变的咒术界绝对是个大新闻。为了不让外界有过多猜测,夜蛾只能声称他们外出处理紧急任务。转头就把薨星宫的由基提出来一起给高专当牛马,时不时还和由基吵吵两句说她身为特级不以身作则带坏后辈。
好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失联的七海。
至于魍魉的事,他们私下也和知情的几人通过气。
可就在决定在哪里种下那枚“种子”这件事上,三人又产生了分歧。一番拉扯和纠结之后,最终决定将种子种在早些年被封闭后准备改建的旧校舍。
而旧校舍的改建计划,也从最初的演武场被强行替换成了教师专用的生活区。
十二月就这样忙碌的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新年第一天,就在大家结伴去神社祈愿,盼望这一年平安顺利的时候。
那三个男人相约共同来到高专,他们在正在改建的旧校舍中特意圈起一片空地,满怀期望的种下了那颗种子。最后也是由五条悟亲自落下一圈结界,专门用来保护这颗种子安全长大。
小小的种子也不负众望,在大家精心看护和喂养下,很快破土而出发芽抽枝。
也正是因为要喂养这颗娇贵的种子,高专在排出任务时都会额外添加一条备注,希望执行者可以在有把握不受伤的前提下,尽量将咒灵活捉。只要能够达成这条备注,任务报酬还会得到一定的提升。
稍微听到过一点内情的一二年级学生顿时对外勤任务热情爆涨,其中当属吉野最为勤奋努力。没过多久就喜提硝子同款黑眼圈,谁见了都得说一句不愧是硝子教的好学生。
也是在新年之初,一直在国外执行长期任务的乙骨也回到了高专,同时带回了最后一根宿傩的手指。
虎杖体内的宿傩确实在魍魉的介入下彻底消失了,但因为他的身体中还残留着十九根手指的咒力以及宿傩术式留下的痕迹,五条悟当然不会冒险让虎杖吃下这最后一根。
经历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将最后这一根手指封印在狱门疆中。封印仪式由五条悟和夏油杰共同执行,夜蛾和乐岩寺为执行监督。
自此之后,虎杖悠仁彻底摆脱了所谓“宿傩容器”的恶名,仅作为东京高专一年级的新生咒术师活跃在咒术界。
京都那边,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在家主认罪自裁后,不出意外的决定由在京都高专就读的三年级学生,加茂宪纪继承家主之位,而他也成为了御三家目前最年轻的一位家主。
禅院家上任家主也借口身体原因退隐,就在家主之位几乎毫无疑问的落在了禅院直哉头上时,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乱的禅院家的沉闷的氛围。据说真依和真希说,那个上门的男人声称是来讨债的。
不过几个越来最让咒术界瞩目的,还属由五条悟和夏油杰联合与一般社会签订的全新合作模式。
特殊事件对应处作为新的咒术行动机关正式成立,其中根据不同的工作属性划分出了多个对应部门。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一般成员,都要进行定期的相关考核。利用更加规范透明的组织架构,让今后的咒术相关行动变得更加安全可靠。
此后高专的存在仅作为培养和教育咒术相关从业人员的教育机构,除教育资格和引荐资格外,不再享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利。
这一举措推行时虽然承受了诸多压力和阻力,但在咒术界目前基本属于五条派一言堂的情况下,倒也没有多刺头敢站起来叫板。
就这样,漫长的冬季悄然退场,咒术界在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后,迎来了第一个春天。
春假第一天,高专众人约好了在刚改建完毕的校区一起赏花野餐。
原本的旧校舍区被扩大了一倍,建筑也翻新重建了不少,作为生活区规划的十分优美舒适。
“还真是厉害啊……”站在树下的钉崎仰头看着茂密的枝叶,忍不住感慨起来,“这也才不到三个月吧?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树啊?能长得这么快?”
明明过年时才种下去的,如今怎么看都快有个六七米的高度了。
要不是这棵树天天都有人轮番看守,钉崎几乎都开始怀疑之前那颗小苗是不是被掉了包。
“钉崎同学,不要用看待植物的目光来看老师啊!”和淀月各自扛着一个大包过来的吉野听到钉崎的吐槽后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伏黑拿出手机清晰的拍下一条包含着叶片和嫩芽的枝干,随后将照片放进了智能识别的软件里开始搜索能够匹配的物种。
好奇伏黑在做什么的吉野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被满屏的各种植物对照气笑了。
“都说了不是植物!而且你们见过什么植物会吃咒灵吗?没有的吧?不存在的吧!?”
“不要激动啦顺平,大家也只是好奇小魉老师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刚在地上铺好了野餐垫的虎杖安慰的拍了拍吉野的肩膀,“背了一路东西很累了吧?趁其他人来之前我们先把赏花的位置摆好啦。”
淀月啪叽一下将装满了零食的背包丢在野餐垫上,飘飘浮浮的躲到一旁休息去了,留下吉野认命的和虎杖一起开始布置用来赏花的野餐垫。
关于魍魉为什么变成一颗种子后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树这件事,学生们开始还觉得震惊,但一段时间后居然也就渐渐接受了。
虽然这和咒术师这个总能遇到各种状况的职业也有一定关系,但最大的原因却在伏黑。
涩谷事变后养伤那段时间,伏黑一有空就会翻出魍魉之前送给他的古书,一边艰难的翻译一边生啃。在看到一些觉得稀奇有趣的段落时,还会耐心分享给其他人。
以至于一群住被迫待病房的青少年们在养伤期间,还接受了不少异国神仙妖怪的文化熏陶。
动物可以成精,石头可以成神,而且他们自己国家也有着各式各样神怪精灵的传说。那有棵树修炼得道变成人类样貌的精灵妖怪,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结伴而来的二年级组带着各种聚会玩具刚和虎杖他们打了招呼,头顶便出现一片阴影。
“姐姐——魍魉姐姐!我们带着礼物来看你啦!”
随着一道由远及近的明媚嗓音,一头飞行咒灵载着两个发色不同但面孔相似的少女落了下来。
“美美子!菜菜子!你们也来啦?”钉崎看到两个少女连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上午好,抱歉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擅自打扰。”美美子跳下咒灵礼貌的打起招呼,“我们也放春假了,刚好也没安排其他任务,所以就和在京都出差夏油大人一起,来东京探望姐姐。”
菜菜子也没闲着,从肩上一个略显夸张的挎包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眼影。
“野蔷薇!这个这个!是你喜欢的彩妆品牌本季度的京都限定款哦!超可爱的吧?所以我们多买了一份给你!”
收到礼物的钉崎目光闪闪发亮,拍着胸脯说接下来就带姐妹俩逛遍她珍藏的宝藏店铺。
美美子见两人越聊越欢,忍不住拽了拽菜菜子的袖子提醒她别忘记正事。
“对了!这些是前辈们托我带来的礼物哦。”
菜菜子这才匆匆跑到树下,从挎包里掏出一堆被贴上封印咒符的咒灵球,熟练无比撕下咒符一颗颗喂给眼前的大树。
“魍魉姐姐要多吃一点,努力长高长壮,早一点恢复!”
美美子则抬头仰望着比上次见时长高许多的树:“魍魉姐姐,原来不是会开花的树啊……”
“说不好呢,也许只是花期不对?”钉崎从临时堆里挑出两罐果汁抛给枷场姐妹。
“无所谓啦,姐姐无论会不会开花,都是最好看的树!”
瘫坐在野餐垫上的吉野长叹口气,已经懒得辩解该不该把魍魉当做植物这件事了。
看时间差不多,硝子抱着一瓶酒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去往约定地点的路上,正巧遇见和伊地知同行的七海。
伊地知热情的向硝子打了招呼后展示了自己带来的小菜和点心,七海却在打过招呼后看向硝子怀中那瓶酒。
这瓶酒伊地知也见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摆在硝子办公室的柜子里,但从来都没见她开过一次。
“这个是魍魉之前送我的,当时约好说要一起开个酒会,但后来一直没什么机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是个品尝它的好日子。”
说着硝子低头看向怀中的酒,那总是稍显冷淡的眉眼渐渐浮上一抹柔和的浅笑,看的一旁的伊地知都愣在原地红了脸。
“那两个家伙呢?赶得回来吗?”
七海点了点头回答:“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刚刚我还看到夏油前辈的飞行咒灵。”
等他们一路来到改建结束的区域,发现庭院正中那棵油绿的大树下,已经围满了赶来赏花聚餐的学生。
五条悟一如往常那样和学生们混在一起玩闹,夏油杰则穿着一身款式宽松的休闲装和一旁的夜蛾跟由基端着啤酒闲聊。跟着一起来的祢木似乎对吉野的到处乱飘的淀月颇有兴趣,菅田则在看到硝子后向他们挥手。
一阵微风拂过,葱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树下的欢声笑语,又像是感慨这可贵的春日与和平。
成年组除了五条悟之外已经酒过三巡,学生们则在各自带来的聚会游戏中嬉笑玩闹。
脸上被画满惩罚的虎杖哀嚎着仰躺倒下,休息了一会正要翻身再战却眼尖的发现一丝变化。原本一片油绿没有丝毫点缀的大树,不知何时在枝头缀满了嫩红的花苞。
“大家快看!树……树开花了!”
众人在虎杖的提醒下纷纷抬头,就见那嫩红的花苞正在以肉眼可查的速度成熟,带着一股勃勃生机在春日的阳光下展开层层花瓣,开出满树浓郁热烈的红。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感到为之惊叹,只有人群中那三个男人怀揣着各自剧烈跳动的心脏仰头翘首,在那层层花与叶的背后,捕捉到一抹几乎要融入阳光的侧影。
此时此景。
阳光明媚,春日正好。
【这本少年漫有大病·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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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谢谢你们让我在这场漫长的自嗨过程中感受到被喜欢的快乐。
这里特别多亲一口见桃山小可爱,感谢你这么有耐心一章不落的送我黄色小铃铛,每次看到都可开心了,如果有想看的梗可以留言给我,我可以试着加进后续更新里❤
多的不说,就浅浅列一下日后谈和番外计划吧。
日后谈部分,组要由一些紧贴主线的快乐高速车和搞事小单元,和个别未交待具体去向的配角剧情。因为作者是个究极包饺子爱好者,所以喜欢相对更圆满美好的结局。每章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标出主要场合的角色,有车次的章节倾认准*标记。
番外部分目前除了已放出试阅部分的哨向番外《三角结构》之外,目前还没特别好的想法。
更新频率依旧随缘。
爱你们❤
下一次就是日后谈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