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嘉宾:夏油杰/五条悟/娜娜明
-----正文-----
咒术界持续了十多年的权利纷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盘踞在京都一众心怀鬼胎的守旧派,一夜之间被以禅院家家主为首的入侵者血洗,咒术总监部的高层更是无一幸免。
日渐寒凉的秋风刮了三天,都没能吹散那座藏在深山中的神社弥漫而出的血腥之气。
而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其家主也因勾结诅咒师构陷无辜咒术师罪证确凿引咎退位,并当场自裁。
最终,京都方势力由京都高专校长——乐岩寺嘉伸为代表,向以五条家为首的东京势力表达了归顺的意愿。
与此同时,现任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也以在战斗中受伤无力继续支撑为由宣布退位。新任家主人选虽然未定,可远在东京支援的禅院直哉在事后立刻被族人紧急带回本家,其目的不言而喻。
东京高专内部虽然因天元的叛变陷入过短暂的混乱,但在夜蛾的带领和五条悟的威慑下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那一晚天元的叛变导致高专结界失效,万幸菅田交给新田的结界咒具发挥了用处。在临时结界和京都学生的支援下,才没有让高专收押的危险分子和咒具在混乱中流出。
可天元在时还肩负着维持本国多处重要地区的结界的职责,经此一役全国结界几乎都在一夜之间崩毁。
高专和教会根本来不及在涉谷事变后喘口气,双方紧接着就联手行动,不惜代价的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才及时维持各地结界的稳定。
而这一系列功绩,不出意外的成为了咒术界与一般社会的掌权者重新交涉的筹码。
本着打铁趁热的原则,在教会早先暗自支持的政要的牵头下,咒术界和一般社会也开始重新制定规则。
高专开始拟定了新的组成体系,在和一般社会的高层多次谈判交涉后,决定设立“特殊事件对应处”,并且在咒术相关事件中享有的绝对处理权。
此外双方也达成共识,在未来合适的时机,会逐步开始向一般社会透露咒术界的存在。
人类的精神有时确实如玻璃一样脆弱易碎,但同样有着顽强坚韧的特质。
与其让他们无知的生活在无菌室,在未来某一次巨大到无法掩盖的冲击后集体崩溃,不如慢慢向他们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
或许在短时间内会引起一定程度的混乱,可人类从来都是适应性极强的动物,他们让他们学会接受这个真实的世界,也不失为另一种策略上的保护。
一切似乎就这样在各方的努力下有条不紊的步入正轨。
只是那一夜后,高专内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夏油杰。
夏油杰并没有失踪,而是单方面切断了自己和高专的联络故意回避,虽然教会和高专有诸多需要合作的事项,也都是由菅田和祢木出面代理传达。
五条悟对夏油杰的行为没有表露自己的态度,只是立刻恢复了往日高强度的工作安排,丝毫没有给自己休息的余裕。在伊地知看来,无论是甜品的消耗量还是工作量,都已经是致死量的程度了。
相较之下,似乎只有七海的状态在三人中相对正常一些。那夜之后七海将魍魉完全木化的遗体交由夜蛾保存,视力也在硝子的治疗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唯一反常的是七海开始对工作变得异常投入,除去他原本的工作外还一声不啃的接下了所有魍魉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
不仅高专方面的各种工作,连教会那边的副业也都被他一把接受。以前总是念叨着劳动加班是狗屎的七海,甚至将魍魉放在办公室的笔记资料一并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全然以一副魍魉代理人的姿态开始重新工作。
对此,无论是高专还是教会,都没有传出任何质疑的声音。
谁不喜欢身边多个工作能力超强的靠谱帮手呢?
至此三人看上去无风无浪,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平静度日。
只有知情者知道,他们三人在等。
等咒术界在这场动荡后重建秩序,也等那夜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虎杖悠仁和九十九由基苏醒。
“但其实……我前天才见过夏油老师。”
外勤任务结束后,一年级的三人正和负责这次任务的伊地知一起享受难得轻松的午餐时光。
伏黑的话让正在吃午餐的吉野差点噎过去,一旁的伊地知吓得手忙脚乱的倒水,钉崎头则头也不抬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背上,这才让吉野顺过气来。
“那个男人找你干什么!”
喘过气来的吉野语气里满是对夏油杰的敌意,但这也不怪他。
当初吉野得知魍魉死讯的时候还躺在病床上无法行动,他本来就不是擅长处理自己负面情绪的人,身体的伤痛外加心理的打击让他一度陷入抑郁的状态。
若不是伏黑和钉崎的关心照料,还有对陷入昏迷无法苏醒的虎杖的担忧,吉野恐怕还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常态。
涩谷事变后高专一直处于高压运转的状态,直到上周才终于终于有了些喘息的空余,决定为涩谷事变中殉职的一众同僚们举办一场集体告别式。
也就是在夜蛾宣布了这个决定后的隔天,高专失窃了。
行窃者不是别人,正是夏油杰。
夏油杰如若无人的闯入结界放倒了一众守卫,盗走了魍魉完全木化的遗体和几件珍贵的咒物。而且他这明目张胆的行径与其说是偷,倒不如说是抢。
可让吉野理解不了的是,高专内没有任何人对夏油杰这次出格行为进行追责。
七海先生姑且是和夜蛾校长一起去现场确认了丢失咒物的名录,五条老师则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一次。
之后的集体告别式上甚至没有供奉魍魉的灵位。
为此吉野带着情绪去了医疗室,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情和困惑倾倒给了作为他指导者的硝子。
‘原谅他吧。’
在办公桌前整理报告的硝子这样告诉吉野。
‘如果再不让那个男人做些什么,他恐怕会疯掉的。’
也是这个时候,吉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魍魉和夏油杰之间的关系可能并非普通工作同事。
不过也是,魍魉在工作场合向来公事公办从不提及私事,也鲜少在公开出跟特定对象表现出超乎职场距离之外的亲密。
只有硝子和伊地知那样的亲友,以及在魍魉隔壁居住过一段时间的虎杖,才会察觉出他们四人之间存在着一些暧昧不清气氛。
可吉野在知道魍魉可能和夏油杰存在亲密关系后,反而对夏油杰的成见更大了。
在他看来像夏油杰那样强悍的咒术师,应该有能力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才对。可为什么那一夜他没有好好保护魍魉?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伏黑放下手中餐具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问我知不知道伏黑甚尔……我父亲的下落。”
似乎是不太习惯说出这个名字,伏黑说到一半改口称那夜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男人为“父亲”,但不知怎么这个称呼说出来反而更别扭了。
“父亲吗……伏黑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个秘密主义啊。之前突然有了个姐姐,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父亲。”钉崎叼着果汁吸管不留情面的吐槽到。
伏黑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夏油老师说他的父亲早在十一年前死于五条老师之手,如今是因为一些意外起死回生的。他自己对这个情况都懵逼的不行,更不知道该怎么讲给朋友们听。
涩谷那一晚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考虑到各种因素高专也没有向大家披露所有的情报。
所以误会就误会吧,毕竟比起去解释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而复生”,默认他是个行踪不定不负责任的大人似乎更简单一点。
至于为什么夏油老师那么在意那个男人的下落,结合之前高专丢失的几样咒物,伏黑心中多少是有点猜测。
“说起来,津美纪姐应该出院了吧?”钉崎顺口一问。
涩谷的万圣节之夜后,原本因为不知名诅咒而昏迷的受害者都陆续苏醒过来。伏黑接到电话后甚至难得表现出的激动的情绪,作为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好友,钉崎和吉野也陪他一起去探望。
“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醒来后莫名其妙有了咒术师的天赋,但她拒绝了高专的邀请,决定回之前的学校复学。”
钉崎听到伏黑的话后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真可惜,东京高专的女孩子实在太少了……”
“伏黑的姐姐看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让她进入残酷的咒术界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回想起躺在病床上也依旧带着温柔笑容的津美纪,吉野倒觉得她的决定是对的。
“但咒术界以后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吧。”一直安静听着三人闲聊的伊地知少见的接过话茬,“大家都为了这个一直都很努力,五条前辈和夜蛾校长最近才代表咒术界和一般社会重新制定了未来的合作方式。”
“啊,你是说那个‘特殊事件对应处’的事情?之前遇到菅田小姐时听她提起过,据说进展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呢。可以的话,希望之后的新制服设计的可爱一点……”
钉崎一直对未来的变化持以非常乐观的态度,可惜美好的畅享才开刚开始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伊地知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在看到是硝子的来电后虽然露出一丝意外,却也不避讳眼前的三个学生,直接按下了接听。
“糟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临时任务吧?”钉崎小声的和身边的同期嘀咕。
而伊地知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平和逐渐转为惊喜,电话都没挂断就冲面前的三个学生报喜。
“虎杖同学醒了!”
回到高专的伊地知车都没停稳,三个学生便风风火火的跳下了车往医疗区冲。他们本以为自己回来的已经够快了,却意外的在病房外撞见了才从里面的出来的七海。
本来还因为激动而有些忘形的少年少女们在七海面前立刻收敛起来,在门外规规矩矩地打过招呼,才一窝蜂的冲进了病房。
听着门内的笑闹声,七海紧绷的表情稍稍松懈了几分,转身准备离开时正好遇见了和硝子一同走来的伊地知。
“已经和虎杖同学聊过了吗?”硝子开门见山的问。
七海点了点头回答说:“如你所说,他的状态确实不错,甚至有些超乎我的意料了。但如果想要更详细的观察结果,我还是建议五条前辈亲自来确认一下。”
“是虎杖同学有什么情况吗?”迟来的伊地知一时不明白两人话里的意思。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硝子透过玻璃观察窗看向和朋友们聊得正欢的虎杖,“那个宿傩……好像从虎杖同学的身体中消失了。”
“什么!?”
“但是宿傩的咒力却留在了虎杖的身体里,如果虎杖给出的信息没有出错,算上涩谷那晚被咒灵强行喂食的手指,他现在应该是拥有了宿傩十九根手指的咒力。”七海将刚刚从虎杖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了硝子和伊地知。
伊地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松了口气:“但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对咒术界而言,宿傩这种级别的麻烦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消失,都绝对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但硝子和七海的表情却并没有伊地知以为的那样轻松。
短暂的沉默后,硝子忽然开口:“那个叫做冰见汐梨的女孩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她身体中确实有古怪术式残留的痕迹。”
“经过和咒胎九相图的比对可以确定,是有人利用某种术式将她作为复活不知名诅咒师的受肉体,但现在那个自称里梅的诅咒师也消失了。”
七海当然听懂了硝子话里的猜测,他示意两人远离虎杖病房,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硝子则心领神会的将二人带去了她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的七海忽然显得有些疲态,他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虎杖说……魍魉实现了他的愿望。”
七海将虎杖在领域中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如硝子暗自猜测的那样,里梅和宿傩的消失确实和魍魉有关。
伊地知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涩谷事变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自然清楚那一夜有诸多同僚殉职,可偏偏对魍魉的死他一直有种不真实感。
没有亲眼目睹一切的伊地知无法将那块枯木视为魍魉的遗体,就连恢复工作后也会在遇到麻烦时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办公桌。
说他是懦弱也好逃避也罢,伊地知从未将自己这点小情绪告诉其他人。可现在听到了全部真相的他再也无法回避了,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难受。
“伊地知,夜蛾校长和五条前辈什么时候能回高专?”
伊地知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后习惯性的掏出随身的笔记本:“行程中不出意外的话,最快后天会回来。”
“我明白了,工作上的事我会在今晚之前做好交接,接下来我大概要出去一段时间。”说着七海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封交给了伊地知,“休假申请我已经提交了。”
伊地知只当是七海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却在看到信封外醒目的“辞职信”三个字后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要准备走了吗?”一旁的硝子多少能猜得出七海早就准备好了这封辞职信,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而已。
“是的,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七海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如果休假结束后我没有回来,那这封信就麻烦你们帮我交给夜蛾校长了。”
“可是七海先生!这也……”
伊地知还想追问下去,可当他看到七海疲惫的目光后,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家入医生,麻烦你替我照顾小幸一段时间,晚一点我会送它过来。”
七海整了整西装上的褶皱,离开前向两人微微鞠了一躬。
看着七海离开后合上的门,坐回办公桌前的硝子久违的想要点一支烟。
她就知道,快要疯掉的家伙肯定不止夏油杰一个人。
因为早有准备,工作交接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七海在工作结束后在家与高专之间往返了一趟,将家里那只正睡得迷糊的黑猫装进外出包。
大概是隐约察觉到主人要离开,被抱进外出包时还安分乖巧的黑猫硬是在副驾座上哀嚎了一路,活像要经历一场生死离别。等到了硝子的住处时,一把娇娇柔柔的嗓子都扯哑了。
可即便这样,小幸也没有动摇主人离开的决心。
于是在七海向硝子交代完平日喂养的注意后,记仇的黑猫在主人告别前最后一次抚摸时,在他的手背留下了一条见血的抓痕。
硝子见状笑了笑,说这是小幸的诅咒,如果七海不回来接走它,一辈子都会被猫咪的怨恨缠身。
七海苦笑着用硝子递来的消毒湿巾擦去了血迹,却始终没有说出他一定会回来接走小幸的承诺。
告别硝子后再次回家,空荡荡的公寓内既没有温暖的气味,也没有等待他的归来而常亮的灯,就连平日里会绕在他腿边撒娇的小家伙也被自己亲手送了出去。
七海站在玄关无声的叹了口气,开灯后随手将外套丢在沙发背上,鞋都没换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而沙发另一头的空处,正放着他很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
涩谷事变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七海在痊愈后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行李箱。之后的每一天只要他能回到家,都会往箱子里放进一样行李,有时是一件衣物,有时是一本书。
行李箱似乎变成了七海的情绪沙漏,放进去的每一样物品都是沙漏中落下的一粒沙,也是七海日益难捱的思念。
曾经纠缠他十年之久的梦魇再一次造访了他的梦境,他放任自己沉溺在每一次虚幻的温暖,却又总是清醒在冰冷的清晨。
就像当初在领域中落入幻境一样,尽管贪恋着那场为自己而生的美好幻想甘心堕落,可在最终做出抉择时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奔向魍魉真正所在的现实。
可七海在自己选择的现实中又一次失去了她。
七海清楚他们的世界并非只有情爱,比起个人的情感和私欲,选择咒术师道路的人们总是需要背负更多的责任和使命。
可当他亲手抱起魍魉开始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时,却还是想大声质问她,那些责任和使命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她那样决绝的献身,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
在沙发上小憩片刻的七海缓缓睁眼,他起身摘下护目镜后揉着酸困的眼,一边拿起手机拨通菅田的电话,一边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想要随便拿些什么果腹。
大约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七海这段时间全靠着速食和外食度日,此时的冰箱里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份昨天剩下的面包。他的厨房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一切都保持着魍魉还在时的模样。
考虑到外出后家里需要断电,七海顺手将冰箱里的水拿出来放进吊柜。可当他拉开柜门时,发现柜子里不知何时放着一本还没巴掌大的笔记。
七海鬼使神差的拿出本子翻开,意料之中的看到了熟悉的笔迹。一页一页全是魍魉曾经在这个厨房烹调过的菜品,除了记下了需要的食材和调味,甚至还在一旁标注了他偏好的口味。
而最后一页未完成的菜谱中还夹着一支忘记合盖的圆珠笔,好像它的主人并未走远,过一会就会重新回到这里继续写完这份未完成的菜肴。
现在才发现这抹痕迹的七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扶着料理台等待着那股晕眩褪去,心脏却紧接着疯狂跳动起来,催促着他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得走了,马上就走。
“菅田小姐,我是七海。”
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七海收起笔记本,回到卧室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护照开始查询最近的航班。
“是,这段时间承蒙照顾,接下来我要外出一段时间……”
没关系的,她就算没有为自己回头也无所谓。
这一次七海不会站在原地等待,无论这段旅程要持续多久,他都不会停下自己追寻的脚步。他将踏上她诞生的那片土地,去看那片曾经烙印在她记忆深处的风景。
“被女人纠缠也就罢了,我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男人缠上。”
独自走在漆黑小巷的伏黑甚尔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向远处站在巷子口的身影。
背光的男人一步步走近,黑色的兜帽下那张脸赫然是许久没有回过高专夏油杰。
“还真是阴魂不散。”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下一刻便抽出了腰间的太刀架住了夏油杰的攻击。
虽然还记着十一年前的仇,但夏油杰也没想要伏黑甚尔的命。他想要的是成功“死而复生”的参照体,自然得抓活的才方便研究。
只是交手的时候,夏油杰还是因为对方刀鞘上的红色绳结而失了神。也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手臂便被对方划开一道血口。
伏黑甚尔怎么会错过这丝异常,于是逗狗一样当着夏油杰的面晃了晃自己随手系在刀鞘上的红绳。
“看来这东西不光可以当讨债用的道具,还能肉骨头啊?”
夏油杰看着伏黑甚尔手中那截红绳,眼中顿时亮起凶光。
“别想逃!”
涩谷那夜,伏黑甚尔按照和魍魉约定将禅院直哉送去了安全地带,又顺便帮那个小鬼解决了一点小麻烦。之后便独身一人离开了涩谷,至于后来涩谷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也不怎么感兴趣。
十年的时间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哪怕伏黑甚尔脑子里还掺杂着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他也还是花了点时间来适应。
曾经开过的账户早就被注销,熟悉的联络人和中介也死的所剩无几,就算有能联络到的,见了他之后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伏黑甚尔原本还想接几单生意凑几天生活费,却被胆小的中介警告最近咒术界要变天了,不想倒大霉就最好小心点做事。
他倒是也能靠自己这张脸找个女人混些日子,可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小鬼,几番斟酌后还是否决了那些荒唐的念头。
最后的最后,伏黑甚尔还是带着那一夜得到的信物,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和找到那个所谓的教会。
那个自称菅田的女人也如约为他奉上了一部分的现金,剩下一部分则因为现金不够而暂时拿不出,所以想让他在教会休息些时日,等凑齐了金额便一并补全。
不仅如此,菅田甚至还为伏黑甚尔提供最新款的手机和一整套新的身份证明和银行账户,就连电子支付账号都一并开设齐全。
虽然伏黑甚尔没有见到魍魉,但一切都进行十分顺利。他不是那么死板的家伙,只要能给够约定好的酬金,见不见面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伏黑甚尔发现周围的氛围开始变化。
意识到不对的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动手,之后的一段鸡飞狗跳不多赘述。
总之就是伏黑甚尔敏锐的意识到这场邀请其实另有蹊跷,也发现了夏油杰才是这个教会真正的掌权者。
那一晚和自己达成交易的女人已经死了,而夏油杰之所以对自己穷追不舍大概率是好奇他怎么活过来的,想复刻这个过程好复活那个死去的女人。
可伏黑甚尔才不关心那些弯弯绕绕,他是爱钱,但也还没爱到把自己送给一个和自己有仇的疯男人当研究材料的地步。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跑路了,跑的时候自然没忘记带上已经到手的报酬,虽然他之后发现那箱钱全是假的。
不过自那开始,教会就针对伏黑甚尔发出了高额的悬赏。赏金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亿日元,伏黑甚尔看了都要骂一句无耻。
起初伏黑甚尔还时常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可当他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和现代科技后,想要抓住他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不过现在看来,伏黑甚尔显然还是低估了夏油杰的执着程度。他不过就是趁那个小鬼出任务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而已,没想到就被夏油杰一口咬住了尾巴。
可让伏黑甚尔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低估的可能不止是夏油杰的执着,还是相差近十年的武力差距。
虽然伏黑甚尔依旧保持着十年前年轻强壮的体格和天与咒缚带来的优势,但夏油杰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自傲的少年了。
如今的夏油杰拥有更加纯熟老练的战斗经验,即便体术方面比起伏黑甚尔还有欠缺,但这点差距完全可以由术式填平。
“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也能让你自由的探视伏黑惠,还能开出让你满意的佣金。”夏油杰在战斗的间隙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你……”
“只要我乖乖做个小白鼠,好让你研究出复活那位恶鬼小姐的方法?”伏黑甚尔打断夏油杰的话满是嘲讽的笑道,“也许我确实是个没什么自尊和节操的男人,但也还没堕落到向一个男人出卖肉体和自由的地步。”
夏油杰见出价无果,便打算再次进攻。可伏黑甚尔却摆出一副不急不缓的姿态,当着他的面从刀鞘上解下那枚红色的绳结。
“我这个人啊,运气向来不好。所以好不容易中一次头彩,怎么也得稍微珍惜一下才对吧?”
伏黑甚尔说着便毫无预兆的将绳结扔向远处,夏油杰追着那抹夜色中的暗红本能的去接。
“拜拜,特级术师大人。”
伏黑甚尔在夏油杰回头的瞬间挑衅似的撂下一句告别,等夏油杰接住差点落入垃圾桶的绳结时,那个男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夏油杰知道自己的分心会再次放跑那个男人,可当他接住那枚残留着魍魉咒力残秽的绳结时,就已经放弃了今晚的追逐。
紧攥着手中的绳结,夏油杰冷眼唾弃着自己的自私和盲目。明明优先抓回伏黑甚尔才能更快的研究出复活的术式,可他却还是为了那一抹熟悉的气息而错失良机。
在关于魍魉的事情上,他的理性总是会轻易败落于感性的冲动。
可他真的太想念那个日渐淡去的气息了,魍魉留下的每一件物品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她的气息,温度,气味,咒力的残秽……
夏油杰用尽各种方法去挽留,可一切有形之物都敌不过时间无情的冲刷。
再次失去伏黑甚尔踪迹的夏油杰独自回到了教会所属的一处私宅,他不敢独自一人回到那间充斥着魍魉痕迹的公寓。怕自己每次开门都会冲淡她的气息,更怕夜半梦醒时身边空旷冰凉的触感。
所以夏油杰用咒灵将那间公寓彻底封存了,让那里的一切都停留在魍魉离开前的模样,即便是自己也不可以扰乱分毫。
他无声地行走在幽静漫长的木廊,不顾一直滴落者血珠的手臂,在夜色中走向宅院最深处的那个房间。
冷寂的月光随着拉开的纸门洒入昏暗的房间,一个纤弱的人影端坐在房间正中。
黑衣黑裙,皮肤失血般的苍白,那渐渐被月光照亮的面容正属于死去的魍魉。
“欢迎回家,杰。”
夏油杰的出现好像触动某个无形的开关,有着魍魉面容的女人缓慢而机械的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若不是那双眼睛过于空洞无神,几乎没人能分得出其中的真伪。
背对着月光的夏油杰将今晚夺回的绳结攥的更紧,滑动的喉头似乎压下了什么,可那沉在黑暗面的脸上根本看不清任何表情。
“欢迎回家,杰。”
没有得到回应的魍魉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语,无论是语调还是表情都和之前一模一样,精准完美到没有丝毫偏差。
“……嗯,我回来了。”
夏油杰屈膝坐在眼前这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人偶前,将那枚红色的绳结戴在了人偶的手腕。
鲜血浸透夏油杰手腕系着黑色铃铛的红绳,又顺着交握的手流向人偶苍白的肌肤,眨眼之间那抹血色就被那片无暇的肌肤全部吸收。
可夏油杰却并不在意,因为这具人偶就是他亲手用鲜血喂养出来的。
之前夏油杰从高专抢回魍魉遗骸的时候,顺手从咒物库里带走了几样标榜着能够“复活死者”的咒具,曾被魍魉和七海一同收押的人偶箱就是其中之一。
可能就连夏油杰自己也从没想过,曾经对这种招摇撞骗的把戏嗤之以鼻的自己,竟然也有向这种徒有其表的伪物寻求安慰的一天。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我吧?”
夏油杰将额头轻轻搭在人偶的肩膀自嘲般的低语,冰冷的人偶抬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可因为无法识别过于复杂的语句,只能机械性的说出预设好的回答。
“我爱你哦,杰。”
“嗯,我知道。”
夏油杰温柔的回答着人偶机械的语言,双手却按着人偶的肩膀将它推倒。
“我不会离开你的,杰。”
“嗯,我知道。”
沾满血色的双手在人偶白皙的脖子上聚拢,流淌的血液却像肥料一样汩汩不停的被人偶吞噬。
“我爱你哦,杰。”
“嗯,我也爱你啊。”
被掐住脖子的人偶没有丝毫挣扎,空洞的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夏油杰,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些令他着迷却又心痛的话语。
哪怕是成为咒灵也好啊……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人偶,任由那些荒诞离奇的念头在黑夜中蚕食自己的理智。
如果魍魉可以成为咒灵,夏油杰甘愿像乙骨忧太那样承受名为爱的诅咒。又或是干脆将她吞入腹中,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半步。
夏油杰觉得或许自己就该在某个抵死缠绵后的午夜,悄无声息的扭断她漂亮的脖子,让她毫无察觉的死去,在诅咒下成为被自己囚困的咒灵。
就像现在这样……
“我以为你抢走小魉的遗骸后是想做什么呢?怎么说呢,还真是毫无新意啊,杰。”
沉溺在扭曲幻想中的夏油杰被身后清亮的嗓音惊醒,像是被烫到一样倏地收回掐紧人偶脖子的手,随即猛的转身对上那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滚出去!悟!”
这是涩谷那夜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显然这场重逢没有多少温情与感动,更多的则是夏油杰对五条悟闯入自己私密领域的排斥和愤怒。
这座偏僻的私宅自夏油杰入住后就没有任何人出入过,这里每一个房间都塞满了他从各处搜集到关于复活的卷宗和咒物,要么便是他从旁人那里用各种手段得来和魍魉相关的旧物。
除了那间他和魍魉共同生活过的公寓之外,这里是他唯一能放任自己去想念魍魉的地方。
“这就是你和挚友打招呼的方式吗?”
五条悟哼笑一声,墨镜后璀璨的蓝眸迸发着一种摄人光芒。他抬眼环视了周围一圈,轻佻的目光在掠过一众熟悉的物件后逐渐变得沉静,最后落在了人偶系着红色绳结的手腕。
“你把她的东西,戴在一个劣质的咒骸身上。”
没有疑问也没有惊诧,五条悟的语气平稳到像是在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语气深深刺痛了夏油杰的神经,毫不留手的袭向了自己的挚友,试图以暴力将他赶出自己的领地。
五条悟没有后退,反而抄起被夏油杰收藏在屋内的魍魉的横刀,利落的出鞘劈斩回击了夏油杰的攻击。
本就负伤的夏油杰在体术上根本没有胜算,所以当五条悟一脚将他踹出房间抽刀转向倒在地上的人偶时,他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
“住手!!!”
可刀已经落下,五条悟手中的横刀不仅刺穿了徒有魍魉外貌的咒骸,更是一记斩断了放置其后的人偶箱。
爱人的容貌在眼前枯萎,夏油杰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涩谷那一夜,眼睁睁的看着魍魉失去生机的躯体化作一截死木。
尽管他心里清楚,此时五条悟毁去的不过是他为了欺骗自己而捏造的伪物。
他丑陋的私欲,疯狂的念头,扭曲的爱意在此刻全都被五条悟这一刀剖开,赤裸裸血淋淋的摆了出来。
夏油杰应该愤怒的,或者说至少该为亵渎了爱人的行为感到羞愧,可奇怪的是此时的他出奇的平静。
此时的夏油杰有些狼狈,他踉跄的重新走进房间,佝偻着背跪坐在破碎的人偶箱和枯木之前,紧咬的下唇渗出血来。
“你不明白的,悟。”夏油杰背对着自己提刀的挚友,近乎残忍抨击他的感情,“如果你像我一样在乎她……甚至爱她,你怎么能在没有她的世界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下去?!”
握着刀的五条悟眼神暗了暗,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一地狼藉,悄然俯身拾起落在那块死木旁的红绳。
此时的五条悟无法坦然的说出“爱”这个字眼,在他看来“爱”这种最为扭曲的诅咒,是双方相互纠缠才会诞生的果。
魍魉和七海可以作为彼此的初恋而相互爱慕,对共同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夏油杰也可以互生情愫。
可自己不一样,他对魍魉的感情完全出于自私和嫉妒,是单方面的掠夺。他甚至不顾魍魉意愿的强行进入她的生活,粗暴的逼迫她接受自己的存在。
五条悟不是那么容易失去自信的类型,可面对魍魉他却没有信心能从对方心中分走一分半毫能被成为爱的情感。因为从头到尾,他对魍魉来说都是个无礼的入侵者。
所以五条悟只是喜欢魍魉,喜欢和她相处的时光,喜欢拥抱她时怀中的温度,喜欢亲吻她时唇间的柔软,喜欢那双幽深的眼眸为自己掀起动人的波澜。
所以只有当魍魉回应他的喜欢,五条悟才敢将这份感情称之为爱。
“也许和你说的一样,我可能没有你那么……在乎小魉。”
五条悟沉声回答的同时,将那条红色的绳结按照记忆中的模样系在手中黑色的横刀上。
“但我知道她为了改变咒术界做出了多少努力,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的心血付之东流。杰,最该明白这一点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这句反问让夏油杰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后才哑着嗓子重新开口。
“你给我滚出去。”
五条悟的脾气其实并不算很好,他只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更有些耐心。可即便如此,面对眼前油盐不进的挚友,五条悟眼中还是浮起一丝怒色。
“你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个拙劣的玩偶!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小魉!凭什么将属于她的东西随随便便放在一个连替身都算不上的劣质品身上?!”
“我说让你滚!”
五条悟上前一步一把拽过夏油杰的衣领,在他充满敌意和抗拒眼神里,将重新系上红绳的横刀强硬的塞入他怀中。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茬,我只是来告诉你,和一般社会的交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接下来的事不是那位代理小姐可以出面的。你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小魉这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还有,悠仁已经醒了。七海那个家伙不知道从悠仁那听说了些什么,昨天连夜离开了高专。”
“硝子告诉我,不出意外的话九十九由基近期就能恢复意识。”
说完五条悟松开夏油杰的衣领,起身走向屋外。
“杰,你要振作起来了。”
五条悟的离去让这座偏僻的宅院再次陷入寂静。
高悬的皎月被悄然聚拢的阴云掩去清辉,不消片刻便扬下一场细碎的雪末,无声地落在地上像是结了一层细霜。
夏油杰抱着怀中的横刀踏出房门,在这片薄薄的细雪上留下一串脚印,最后在荒芜的庭院中仰起头,由着冰冷的风雪掩去他眼角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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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两章都会有点爆字数,所以更的慢一点。
不过正文完结也就差最后一章了(死手快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