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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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怀揣着忐忑而又略含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陆子轩的归来。

等着他发现两人那违背常理的关系，等着他怒发冲冠，然后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或许，他还会残忍地将他们的腿打断，以此作为对他们关系的惩罚，成就一段“骨科”的悲情故事。

他们就这么日日夜夜地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等到两人即将开学，也没有把陆子轩等来。

“哥，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陆辰言慢慢抬起头，望向陆离，黯淡的眼神里写满了迷茫与失落。

“不知道，说不定他早就死了，不如早点为他立个碑，省得将来麻烦。”

又是一段冗长而沉重的沉默，整个房间被一种压抑的氛围所笼罩，只有两人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那声音，宛如老旧的风箱，每一次拉动都伴随着艰难与苦楚，透露出深藏心底的压抑与疲惫。

“那么，我们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陆辰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别过头去，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眼眶中那不争气的泪光。

他们早已鼓足勇气，做好了面对一切流言蜚语的准备，像是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铠甲，试图抵御外界所有的恶意与伤害。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场荒诞的闹剧，他们所预想的狂风暴雨并未如期而至，一切都平静得有些诡异。

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之间那隐秘又惊世骇俗的关系，整个世界似乎都对他们的故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种感觉，就像全力挥出的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团松软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消解，化作无尽的空虚。

陆离又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妈妈……”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妈妈的墓在哪儿？我……我想去看看她。”

陆辰言一愣，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果然瞒不住你。”

陆离向前迈出一步，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渴求的眼神望着他，“抱抱我吧。”

陆辰言眼眶一热，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他，陆离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

陆辰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之前无数个他们相互慰藉的时刻一样。

在陆辰言温暖的怀抱中，陆离渐渐找回了些许安全感。

他终于鼓起勇气，哽咽着问出了长久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妈妈，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车祸……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路面很滑，等我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医生对我说‘我们尽力了’，可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可你知道吗？早上我还刚和她吵了架，我甚至没来得及向她道歉，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到底有多爱她……”

说到这里，陆辰言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想要抓住那些流逝的时光，或是母亲残留的温存，却终究只能面对一片虚无，什么都抓不住。

陆离被他勒得生疼，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但他没有抱怨，更没有挣脱，只是默默承受着疼痛，轻拍着陆辰言的后背，试图安慰这个同样在痛苦中挣扎的弟弟。

在这冷漠而复杂的世界里，他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孤鸟，被喧嚣的人群和残酷的现实遗忘在黑暗的角落里。

没有温暖的巢穴，没有关怀的目光，只有彼此相依为命的体温，和那份深深嵌入灵魂的默契。

他们互相舔舐着对方深可见骨的伤口，用彼此的存在证明着：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并不孤单。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彼此；

不幸的是，他们只有彼此了。

……

妈妈的墓地在一处临海山坡，这里海风轻柔，海浪翻涌，是陆辰言精心为她挑选的安息之所。

她生前最爱大海，那辽阔无垠的海面，奔腾不息的浪潮，总能带走她内心的疲惫与烦恼。

此刻，她虽然已化作碑上照片中的永恒笑容，但灵魂似乎依然与这片大海紧紧相连。

陆离和陆辰言并肩站立在墓前，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肆意穿梭，轻轻撩动他们的发丝。

陆离的手指轻轻滑过墓碑上镶嵌的妈妈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容温婉，眼神灵动，仿佛只是暂时离开，随时都会归来。

望着照片中的妈妈，陆离的眼眶迅速泛红，他的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紧接着，他的上半身前倾，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痛苦，那声音在寂静的墓地里回荡，揪扯着人心。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陆离哽咽着，声音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他对母亲的愧疚与思念，像是从千疮百孔的心底硬生生挤出来的。

在他与陆辰言这份违背常理的感情里，陆离爱得越深，对妈妈的愧疚也就越深，且这份愧疚在他心中不断堆积，迟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于是，他只能在母亲的墓前，用这种近乎自虐般的行为，卑微地祈求着她在天之灵的原谅。

在陆离刚磕第一下的时候，陆辰言就看到了，但他选择了沉默，希望陆离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些许的慰藉。

然而，当陆离重重磕到第三下时，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连忙伸手去扶陆离，“哥，别磕了，快起来！”

可陆离被痛苦吞噬了理智，用力一甩手臂，将陆辰言打到了一边。

陆辰言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脚踝在慌乱中扭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袭来，但他顾不上这些，稳住身形后，又立刻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

他一把从后面抱住陆离，手臂紧紧箍住陆离，哀求道：“哥，别磕了，你看看我，这样会把自己弄伤的！”

陆离却依旧挣扎着，嘴里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身体颤抖，双膝跪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小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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