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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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ice：喂。

Y：？

Voice：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

Y：没有。

Voice：那你为什么又开始拍新视频了？我的一对一课时费还不够你花一阵子吗？

Y：......

Voice：说真的，我觉得这些搭档身材都很一般，还不如你自己出镜好看。

Y：你有病吧？

Voice：要不然你自己拍点视频试试呢，记得让我先打分。

白余猛地按下熄屏键，把微信分身拖到最后一页单独开个菜单界面，实在懒得搭理这个大流氓。

按理来说已经钱货两讫，Voice就不该再找他，但是这人就像是失了智一样，最近莫名其妙开始找他聊天。

但是这人一开始上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讨追求对象的欢心吗？

他不会是上着上着转移目标了吧？

白余打了个寒战，打开手机准备把人拉进黑名单。

Voice：你别急眼啊，我刚从医院做完检查回来，心里烦着呢。本来得了病已经够烦了，你还怼我，我这一天别过了。

白余按拉黑键的手顿了一下，他迟疑了几秒，回复道：“你也要看病吗？”

Voice：对，天生的，一直在治，估计这辈子治不好了。

白余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在发热期的时候，那里只是一层软软的皮肉，很安静地潜伏在皮肤下。但是它爆炸开的时候，自己就身不由己，什么寡廉鲜耻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立刻就有点心软了。Voice如果真的是一个有天生遗传基因病的病人，白余并不想对他这么无理。

他回道：“你别调戏我了，好好调理心情吧，保持好心情有利于恢复。”

Voice：心情好不好的都一样，反正都没什么治好的可能。

Y：很严重吗？大概是哪方面的疾病？你如果在北都的话可以去和岚大合作的医院看看，这里的医生水平都很不错。

这一次那边迟疑了几秒，显示了好一会儿“正在输入中”，然后发来一句：你没看我开视频从来不说话？我是个哑巴。

白余一怔，顿时就有点心酸。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对Voice的恶言恶语，心里后悔极了，忙不迭道歉：对不住，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再也不骂你了。

Voice：无所谓，反正都被说习惯了。

白余悔青了肠子，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好绕着弯劝他：我也有遗传的生理缺陷......而且我还没地方治，国内可能是第一例。

Voice：所以你拍视频是为了攒钱治病吗？

白余不想骗人，而且他怕财大气粗的Voice给他转账，立马否认：不是，我攒钱是为了给朋友治病，我这个治不了，也暂时威胁不了生命。

Voice：那还行，平时影响生活吗？

Y：不太影响，偶尔吧，不发作看不出来。

这一次Voice没回了，白余等了会儿，他才慢吞吞发来一句：那你还挺励志的。我好歹有钱，你连钱都没有。

白余哭笑不得：是的是的，所以可以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吗？我最近刚刚经历了事业上的挫折，心情真的很不好，对你说话可能不太客气，请不要生我的气。

Voice：那没有。

Voice：好吧，如果你不打算靠这个再挣钱了，就算了。

小霜的手术费已经给了，白余没必要再依靠这种方式吸粉攒钱。如果只是为了解决激素的需要，长期和M保持固定关系就好。如果哪天M不约了，他也可以重新在平台上召集新的人......新的牛。

他并不是天生喜欢吃这碗饭。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是个beta，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只有简简单单的第一性别。

白余已经交上去了支教保研申请表，系里有1-2个名额分给他们班，第1-6名可以保研，白余第七，第八和第九的同学之前谈过打算出国留学，阗州是有名的偏僻荒凉，大家都没什么想法去支教。

近二十年来，岚大贫困生和资助生的占比越来越少，不管是文化生还是特长生，家境富裕的学生比例都在升高。白余的学生工作经历、奖学金情况都很出众，按理来说拿到支教保研名额是没太大问题的。

不过，具体能不能选上，还得看下个月的支教演讲。这是全学院一起竞争，白余心里也没底得很。

大三上学期还有讲座，白余和室友们听完，踩着夜风回宿舍。李寅和阮洁两个人憋了一路，到楼下了还是没忍住：“班长，你为什么放弃保研答辩啊？”

白余看着两人，笑着说：“要成全你们别异地啊，异地分手了怎么办。”

阮洁摇摇头：“班长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是认真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你别放弃了，机会都很珍贵，我们不要你这样牺牲自己。”

白余的笑怔了一下，慢慢沉默了，他说：“我做错事情了，不该拿这个名额。”

阮洁“啊？”了一声，茫然和男朋友对看一眼。在他们的印象中，白余成熟稳重、几乎无所不能，好几次班里的同学都因为琐事要跟徐蒙起冲突，都是白余扛下来的。上次女生宿舍丢平板，也是白余去报的警，最后成功从保卫处调到了监控。

他们想象不出来白余会做错什么大事。

“我害惨了一个很喜欢的人，好几次。”白余叹了口气：“虽然他没怪我，但我不能这样接受他指缝里的赏赐。我不能站在他身边，也不能卑微地跪在他身后。”

阮洁“噢”了一声，好像有点同意。

白余这么说的话，那必然是喜欢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子，大概率非富即贵。男人的自尊心都强得很，白余确实有理由不接受对方的赏赐，也有原因为此赎罪。

她看白余眼神真诚，彻底放下了心结，点点头：“那好吧......那谢谢班长了，过两天有空我和小李请你吃饭。”

白余笑着点点头，挥手让李寅赶紧去送女朋友回宿舍，自己转身往男寝走了。

夜风温柔，树影招摇，他走在灯影和树影交错的网里，觉得前路一筹莫展，身后无限寂寥。

他的手机响了。自从不用在宋暄声那里打工，他就调回了响铃模式。

Voice：心情还是不好？

Y：是啊，一时半会很难走出来。

Voice：太巧了，我心情也不好。

Y：？

Voice：我现实里认识一个人，我特别特别讨厌他，他也特别特别讨厌我。我们认识了好几年，最近终于不用再见了，但是可能认识太久了，我觉得很不适应。

白余拿着手机笑了一下，Voice的脾气不太好，有种小孩子一般的任性张扬。他有相处不好的人实在是太正常了，但是，见不到又想念，这不就是喜欢吗？

Y：你是不是弄错了喜欢和讨厌的区别？

Voice：不可能，我肯定是讨厌他。我喜欢的另有其人，就是我现在正在追的对象，高知分子、文质彬彬、特别有气质。

Y：好吧。

Voice：你有没有讨厌的人，会和我一样吗？

白余低着头想了几秒钟，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有的。

Voice：他怎么样，害过你没，你为什么讨厌他？

Y：好人，没有，没什么原因。

Voice：骗人。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白余敷衍了，Voice打完这两个字就不肯再发消息。白余坐在路边上等了会儿，估计对方是真的被自己的敷衍弄生气了。

他最近太少和别人聊天了，Voice是聊得最多的，白余不想他也对自己生气。他于是又打字去哄：没有敷衍你，原因特别复杂......等以后跟你讲吧。

这次Voice回得很快：好吧，那你记得。

白余对着他黑漆漆的默认头像笑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Voice竟然又发了消息来：你是不是在北都？

白余怔了一下，犹豫了几秒钟，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好，Voice很聪明，他不想骗人又被识破：是的，我在这里上学。

Voice：哦，那以后有机会可以见面聊。

他其实也很有分寸，如果他真的贸贸然提出见面，白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Y：有机会吧。

Voice：你上次是不是说下周有个很重要的会？

Y：不是会，是选拔。我要在全学院去争取一个名额，争取到了的话，出去工作两年，就可以有很好的前程了。

Voice：好，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你需要帮忙吗？

Y：不用啦，材料和讲稿都准备好了，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显示了十几秒“正在输入中”，最后还是没说话。

白余估计今天的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他提起背包准备回宿舍，就算是六月份晚上也是有点冷的，他衣服又穿得单薄。

但是。

他看着没有新消息的手机，很轻地笑了一声。

还是很感谢对面这点阳光，哪怕只是随手施舍的，对他来说也很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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