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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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由一开始的标签,就是单纯的“宋暄声的朋友”。白余对他很客气,和对黎知秋一样客气,挑不出任何毛病。
暖暖去世的时候,黎知秋对白余动了手,白余问心有愧,后来对他也没有异色。黎知秋本来就是个淡漠的性格,并不主动支使白余,就当他是一团空气。
但顾由完全不同。
他一开始看着白余的眼神就全是恶意,白余有点迟钝,但是试了几次也知道了。顾由好像认定了白余是个贪慕虚荣、攀龙附凤的货色,尤其是在白余被宋暄声用咖啡倒了一头以后,意识到白余被宋暄声彻底厌恶了,于是最后一点体面也撕了。
白余那天哭着回宿舍,洗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干净他自己和衣服,第二天就开始发热,低烧烧到38.5度强撑着去上课。大课间的铃响,他趴在桌上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没有动弹,没有像往常打卡一样去买咖啡送到高二。
宋暄声的校园卡他还给了管家,他不想再管宋暄声了。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整个大课间,上课也提不起精神。他素来人缘好,第三节下课就有关系好的同学来摸他额头,意识到发烧了,赶紧去报了班主任。
班主任让两个男生把白余送到了医务室。
白余躺下的时候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还记得和同学说谢谢,在一旁配药的校医都哭笑不得。
被他道谢的男生咧了咧嘴,摸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小事情、小事情,你中午吃什么吗,我俩去给你买。”
白余没有胃口吃饭,摇了摇头,校医说:“他现在吃不下去食堂的,你们要是有时间,出去买个粥来给他吧。”
男生们说好,转身跑走了。
校医给他挂上药水,调整好流速,定了个闹钟,说:“我先去吃饭,你睡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后我来给你拔针好吗?”
白余迷迷糊糊点头,校医阖上门出去了。
他放松精神睡了会儿,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多久。朦胧中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他的额头,捋着那一片柔软的额发,一下一下的,把他摸醒了。
他疲倦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对上一双笑吟吟的桃花眼。
白余瞬间吓清醒了。
“别动,别动。”顾由好像知道他的害怕,直接按在他输液的那只手背上:“别拉着了,跑了针是要出血的。”
白余看着他,很警惕,也没说话。
“你怕我吗?”顾由托着下巴:“哦,我对你确实不好,你怕我也是正常的。”
白余不说话,往被子里缩了一下,把半张脸藏了进去。这个动作好像瞬间逗乐了顾由,他乐不可支的笑起来。
“说实话噢,现在宋暄声不需要你了,他身边想当跟班的有的是,你应该是被永久性淘汰了。要不然这样呢,你给我干活儿吧,宋家一年资助你多少,我翻倍,怎么样?”
白余另一只手攥紧了被子,咬牙说“不”。
顾由的眼睛瞬间冷下去,笑容还挂在嘴边上。他那张少女一样艳丽的脸,此刻看起来充斥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怒意。
“就算宋暄声把你当垃圾丢了,你也还对他死心塌地?”顾由问。
白余慢慢说:“宋叔叔、季阿姨对我有恩,不是一天两天,我得报一辈子。宋暄声......对我也很好,他不喜欢我,但是不像你看不起我。”
顾由又笑了:“我是看不起你,但不妨碍我以后对你好啊。”
白余看了他几秒钟,语气很笃定:“你不会对我好,你害过我。”
顾由的笑容一收,眼睛彻底冷下来,他看着白余,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害过你吗?”
“你告诉宋暄声我没交学费。”白余的声音很轻,但是很镇定:“我是没交学费,我拿钱给小霜应急了,但是我的兼职工资后天就会发,我没有拿宋家的钱去给小霜。”
顾由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好像用眼睛说“继续”。
白余越说越气,一骨碌就全说了出来:“因为我得罪你们,小霜被退学了,他只有十六岁,只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我有责任,我应该养他。但是小霜去酒吧卖酒,我是不同意的,他在酒吧怎么认识的你,我也不知道。”
顾由笑了一下,眼睛里浮现出轻蔑:“那个小鸭子?又黑又丑又瘦,咬一口我都嫌硌牙。你要是因为他而生我的气,那可就错怪我了......我可没有故意逼他。”
顾由慢条斯理地说:“他纯粹是自己脑子不好,读不进去书才退学的;也是他自己听说‘醉我’工资高才跑过去上班的,是他自己灌醉了送到我床上的。”
他看着白余,歪了歪头,脸上有种近乎于孩童的天真残忍:“白余,你和这个鸭子,你们的人生难道是因为我才毁掉的吗?从你们出生在下城区的那一秒钟,就已经身在地狱了吧。”
白余被气得无话可说。他捕捉到顾由给出的敏感信息,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小霜骗了......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不能在顾由面前暴露任何和周围人的罅隙。
顾由看着他:“我对你有一点兴趣,但是不多。你最好拎清楚,什么人能依靠,什么人不能依靠。毕竟,你已经把黎知秋和宋暄声得罪彻底了,如果再加上我,你明天就要从这里滚蛋了。”
白余毫不避让,盯了他几秒钟,忽然一笑。
这一笑如玉树生花,瞬间流光溢彩。他鲜少有这样笑得眉眼弯弯的时候,顾由的心口竟然一窒。
下一秒钟,他就听到白余满含恶意的声音:“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捕捉柔弱白皙的男孩子呢,顾由?你的女朋友们已经够多了,难道是她们满足不了你吗?”
顾由随口道:“我就是天生弯啊,就喜欢你这一口——”
“因为你想证明自己。”白余收了笑容,冷冷道:“你在上城区的内部备受倾轧,所以把恨意转投在下城区,想证明自己的尊贵;你长了一张貌若好女的脸,在健壮的男性面前抬不起头,所以蹂躏中性的男孩子,想证明自己的强大。”
顾由的脸彻底冷下去,瞳孔里酝酿起黑沉沉的风暴。
“你羡慕我对宋家涌泉相报,嫉妒我对宋暄声死心塌地,所以你挑拨离间。”白余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甚至坐了起来:“你根本不懂建设,只知道掠夺。你以为这些能证明什么吗?不,你永远是个下三滥,连我这样孤儿院出来的也看不起你。”
顾由遽然暴起,一把掐住了白余的脖子,将他掐得满脸通红,抵在床头说不出话。
他的脸甚至有点扭曲:“......你真找死?”
白余被掐得几乎窒息,急促喘息。顾由盯了他几秒,看到他眼尾落下的生理性眼泪,慢慢松开了手。
白余靠在床头喘气,干咳不已。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永远看不起你......永远不会跟你,你死心吧。”
顾由坐直了身体,冷冷盯着白余,脸上面无表情,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白余不避不让,捂着自己的脖子回盯。
“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白余。”顾由站起身,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响尾蛇嘶嘶的吐信音。最后两个字被他含在唇齿里,念得缠绵悱恻,却又恨意横生。
他转身走了,还不忘记轻轻带上门。
白余脱力般倒在被子里,看着快打完的点滴,无声地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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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的职责就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成为行走的魅魔。
加粗句子非原创,来源于韩剧《黑暗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