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林蔚然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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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双眼睛不可替代，不可超越，甚至就算是曾经的林蔚然本人，也抵不过他盈着泪水看自己的一瞬间。

秦雨生气不起来。

他只是把林蔚然浑身都摸了一遍，又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林蔚然，”秦雨生看着他，抽了一张纸擦他本来弄脏了又被泪水冲出一道痕迹的脸，“你要我的命吗？”

林蔚然想抱他，却看到了自己手心里还残留的灰尘印迹。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雨生擦不干净他脸上斑驳的痕迹，又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昨天下午。”林蔚然声音又低又哑。

“什么时候过来的？”秦雨生打开冰箱，掏出了一盒最近买的速冻水饺来，拆开之后放进锅里，调成小火之后又去了卫生间。

这次林蔚然只是盯着他看，却没继续说出什么来。

“昨天就来了？”秦雨生放出温水后把毛巾打湿，又一次蹲回林蔚然面前轻轻用毛巾擦拭林蔚然的皮肤。

他清楚，林蔚然不说的都是实话。

他擦干净了林蔚然哭花了的脸就离开，林蔚然却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雨生看到这样的林蔚然就开始生闷气，既不清楚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又舍不得林蔚然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我一会再来问你的话。”秦雨生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扒下去，又回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他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从锅里分出一碗饺子端到林蔚然面前，林蔚然把头埋在膝盖和臂弯里，感知到秦雨生的气息靠近抬起头来。

他用被擦得干净无瑕的手接过了碗，拿着筷子有些颤抖地夹起来一个饺子。

林蔚然从昨天晚上就等在秦雨生门口，却没能等到秦雨生回家。

他是有一点饿，但是只吃了五六个饺子就又感觉到胃部的抽痛和吃饱了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把碗递出去秦雨生就开了口：“在吃点，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林蔚然刚从医院出来，他手上甚至还带着一片输液久了造成的青紫色。

他为难地把饺子塞进嘴里，眼泪又不受控地从眼角滑下去。

秦雨生叹了口气。

他接过了林蔚然手里的碗，又拿纸巾沾他的眼泪。

“走的时候不是挺高兴吗？早上给我下药，一下子就搬空了，你奔向自由了，这不是挺好的？”秦雨生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林蔚然，你委屈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回来我就得让你进门吗？”

“林蔚然，你又一次放弃我了。”

林蔚然发现自己好像变了，他现在很难做决定，很难承诺什么，甚至很难解释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在秦雨生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心脏在抽痛着。

对不起也变得很难说出口。

他知道秦雨生需要的不是对不起。

“林蔚然，我不想再被你放弃一次了。”秦雨生感觉昨天通宵的疲惫在这一刻席卷而来，甚至手指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拨了拨碗里的几个饺子，有些机械地送进嘴里。

林蔚然像是没听懂一样看着他。

“我是说，”秦雨生不再看他的眼睛，“我最近想了很久，在你的世界里，好像什么都排在我的前面，我总是第一个被你放弃的。你会和祁律和贺老板告别，也会奔向你的未来，却从来没想过要给我一点信任。”

他终于吃完了那碗饺子，把碗放到了一边。

“太累了，我不想谈这样的恋爱了。”秦雨生捏了捏眉心，看向了林蔚然，“算了吧，反正你每次都会放弃我。”

“秦雨生……”林蔚然终于开口叫他的名字，却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话来，他的脸色苍白，甚至嘴唇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可秦雨生就是没有任何反馈，甚至没再倾斜身体。

“秦雨生……”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抬手想抓住秦雨生的身体却又不敢，“你……可是我……”

“别哭了。”秦雨生抽了两张纸放在他手心里，“再去洗把脸，我送你回去。”

“秦雨生……所以……所以你不要我了吗？”林蔚然身体发起抖来，他去抓秦雨生的手，被躲开之后无助地缩回去，得到秦雨生的肯定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林蔚然状态不太对。

“秦雨生，别不要我。”他颤抖着凑过来，抓住了秦雨生睡衣下摆，人却直直往地上跪，“别不要我……我能做很多的，你可以让我留下来，我做什么都行的，你想怎么……”

他捂住了林蔚然的嘴，又把林蔚然从地上抱起来，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来。

林蔚然在害怕。

他每次感到害怕的时候都会这样颤抖着睁大眼睛，身体僵硬又不受控地发抖，呼吸完全乱套。

“可是……你不要我的话我还能去哪呢？”林蔚然带着哭腔缓缓说道，“我……你不要我的话……别不要我……别不要我行吗？可是我爱你呀……”

他在沙发缩成一团，林蔚然的哭终于有了声音。

疼痛、难过、害怕、恐惧……林蔚然落泪总是无声无息的，秦雨生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蔚然。

秦雨生说：在你学会说爱之前，我每天都会同你讲一遍我爱你。

他做到了，他每个清晨和夜晚都会拥抱林蔚然，和林蔚然说一句我爱你，甚至林蔚然离开的半个月里都会给那个微信号发一句“我爱你”。

可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林蔚然说“我爱你”。

他看到这样的林蔚然，有一种心快碎了的感觉。

秦雨生控制不住弯下腰抱住了林蔚然的身体，任凭林蔚然搂住自己，把脸埋在他胸前。

林蔚然瘦了很多。

瘦到他一只手就能托住林蔚然的身体。

“你是去军训了吗？”秦雨生心软了但气还在生，他心知肚明等林蔚然缓过劲来想走还是会走。

林蔚然情绪的崩溃是不断叠加的，他的哭声和身体歇斯底里的震颤都被埋在秦雨生怀里。

秦雨生的手贴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顺着他的背一点点摸下去。

林蔚然缩在他怀里，过了很久才从大哭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林蔚然，抬头给我看看。”秦雨生翻他的脸，“这次回来还走吗？”

林蔚然很顺从，被托起下巴就顺从地抬起头，他还是不敢看秦雨生的眼睛。

“缓过来了？”秦雨生扶着他坐起来，他强迫林蔚然看着自己的眼睛，“林蔚然，你选一选，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走，还是我现在送你回去。”

林蔚然抓着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眼睫又微微下垂。

“你能不能对我坦诚一点？我总是在猜你在想什么。”秦雨生手指顺了顺林蔚然的发丝，又回握他的手指。

他还在抖，身体正不自觉地发颤。

秦雨生似乎是太累了，并不想继续用问题引导他，只是沉默地等着。

想从林蔚然嘴里撬出点什么好像很难，秦雨生只能靠自己猜林蔚然到底在想什么。林蔚然所有情绪都是向内的，他只会憋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倾诉，也没有发泄，就连这样的歇斯底里，都是在极端恐惧下诱发的。

“我不想看你和小祁为了我冒着危险继续下去了。”林蔚然声音很低，甚至可以说是喃喃自语，“秦雨生，从我十几岁就一直在逃避，除了离开我想不到应该怎么做了。”

他想去抱秦雨生，却被秦雨生挡住了。

“我还没原谅你呢。”秦雨生审视着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祁律，我们都是你想丢就丢的东西吗？”

林蔚然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

“林蔚然，第四次了，你的行李真的很少，托着一个小箱子来我家，除了买书什么都不要，这真的很方便你随时离开。”秦雨生慢吞吞说道，“所以呢？你回来做什么？短住一段时间，然后再无声无息离开我？”

“没有不信任你，”林蔚然有些困难地开口，“我只是觉得你不再爱我了。”

秦雨生觉得荒谬，他甚至猜不出林蔚然下一句会说什么。

“秦雨生，我12岁的时候很怕他，28岁了我还是会害怕。祁明熙摔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林蔚然扣着自己的手指，停下来的时候咬自己的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有天看到自己拿着刀，刀上沾满了血，我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再为了我受伤了。”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我走了，可我放不下你，我每天都很难过。我以为我很快就能适应的，但是我做不到，闭上眼就会想起你，睡着了也会找你，甚至走在路上我都疯狂的想联系你。”

秦雨生抬手擦林蔚然的眼泪。

“为什么？”他轻声问，“我不够爱你吗？我一颗心全都吊在你身上了，林蔚然，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爱你了。”

说不出话的林蔚然只顾着哽咽和发抖，秦雨生放开了抱着他的手，去接上了热水器。

林蔚然始终跟在他身后，秦雨生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我只是觉得……”林蔚然站在他旁边看着蹲在一边放水的秦雨生，“那件事之后，你很长时间都没碰过我了。你不喜欢我做一些事，我可以改，但是这些事，我没办法……”

花洒被秦雨生调到最大滋了林蔚然一身。

林蔚然抹了一把脸，用他挂着水珠的眼睛望着秦雨生。

秦雨生没管正在放水的浴缸，过来把林蔚然拦腰抱起，三下五除二扒了林蔚然的衣服把他扔进浴缸。

“你在哪打滚了吗？”秦雨生皱着眉头试了试水温又脱了衣服迈入浴缸，“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秦雨生淋了他一脸水，又冲了一下林蔚然的头发。

“干嘛？你就非要在我喝多了或者你在发烧的时候做爱吗？你每天脑子里都是什么？”秦雨生挤了两泵洗发液，熟练地在他头上打起泡沫来，“我只是没答应和你做爱，那我抱着你看了你一夜是为什么？因为我贱吗？林蔚然，我看你脑子有问题才是真的。”

林蔚然说泡沫进了眼睛，却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哭。

秦雨生凑过来吻他，泡沫顺着水流进嘴里，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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