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忱搬往邱翼常居地后的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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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y在寻常又普通的一天里忽然听见门铃声，她纳闷着来客是何人却也及时地走去应门，当她开门看见来人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里是清晰的震惊与错愕。

毕忱在诡异的被注视间平缓地歪斜脑袋，画面的变化让Marry察觉自己的失态，她连连眨眼收拾好内心的情绪又换上笑容。

“忱忱？”

毕忱听见那属于他母语的语言从Marry嘴里跑出不禁抬眉露出讶异，那蹩脚的发音却清楚地吐出二字，他带着些许玩味勾笑说道“叫我Ryker就好，怎么称呼？”

Marry听见熟悉的语言随即笑了笑说道“Marry,sir.”

毕忱抬起手在空气里滑动两下提醒道“不请我进去？没人在家？”

“只有我，先生出门了。”Marry随即应道，继而职业性地侧身作请，她随着毕忱的脚步关上门又在迈步间说道“你自便，我先去给你准备些喝的。”

“厨房在哪边？”毕忱转身问道。

Marry边抬手示意边朝厨房走去，毕忱跟在其后边打量着房子边问道“Albert和你提起过我？”

“没有，他不需要提。”Marry在迈步间扭了扭头回道。

“不需要提？”毕忱不解地问道。

“先生常常念着两个音节，‘忱忱’，我问他那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那是他深爱之人的名字，我偶然有一次见过你的照片，我也因此被先生臭骂一顿，所以我清楚地记得你的模样。”Marry带着些许自我挖苦的笑说道。

毕忱礼貌性地在对方扭头看他时抿了抿笑，继而在停步间问道“他为什么经常念我的名字？”

Marry在开冰箱拿东西的动作间回道“大概是情不自禁，先生常常醉酒，他总是在酒后一遍又一遍地念你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保鲜盒随着话语从冰箱里落于台面，毕忱随之扫看落在桌面的食材，对方大概是准备现榨些什么，他抬起眼看向Marry接着问道“他很多应酬？”

Marry不禁吐笑道“先生是生意人，应酬是必不可免的，但据我所知先生的应酬应该不会让他喝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毕忱不解道。

Marry在动作间象征侧了侧脸说道“先生有时候会请人到家里做客，我只是以自身所见猜测。”

“你就没有问过他？”毕忱轻轻皱眉问道。

Marry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先生不喜欢我过问他些什么。”

毕忱俯身压着折起的双臂贴上台面朝Marry稍稍伸去脑袋歪头问道“如果要你猜的话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Marry在动作间侧脸抿笑说道“我猜大概是因为你。”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猜测？”毕忱穷追不舍般问道。

“你的画作占据了这个房子里大部份的好位置，先生常常看着你的画发呆。”Marry在动作间眼也不抬地回道。

毕忱了然般提着眉缓缓点头便抬身让出原有的空间，他百无聊赖般扫看着周遭亦看着那被切碎的蔬果尽数落进搅拌壶中，Marry在盖上盖子那刻抬脸看向他说道“你要不要在房子里先逛逛看？机器运作会有些吵。”

“你平时招待客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让人在家里随意走动？”毕忱带着些许不怀好意问道。

Marry淡然一笑说道“只有你。”

毕忱顿时了然于胸勾笑道“没关系，打开它。”

扰人的噪音随着Marry的点头盘旋在天花下，直到停转遗留细小的回音。

玻璃杯让人清楚地看见其盛放的液体颜色，毕忱看着眼前的青绿问道“这是什么？”

“解酒蔬果汁，可以缓解宿醉，酒精带来的头疼，保护肝脏，帮助身体代谢酒精，这是我的独家秘方。”Marry带着浅笑解释道。

毕忱带着些许尴尬抬头问道“我身上的酒味很重吗？”

“没有，大概是我对酒味太过敏感，你想喝什么？”Marry带着掺有歉意的浅笑说道，但其眼里却看不见丝毫抱歉。

毕忱随即吐笑道“说太敏感不如说你善于观察。”

五指随着话音握起玻璃杯，Marry欲说话的双唇张停在无声中，抬起的五指在来不及劝阻下收回，毕忱已然咽下一大口，眼下正紧闭着双眼，整张脸恨不得都皱在一起。

“抱歉，忘记提醒你了。”Marry轻攥五指略显局促地说道。

毕忱无声地垂脸大张着嘴，他脸也不抬地指向台面说道“他喝得下去？”

“是的。”Marry似做错事般小声回道，因为那话里满是气恼。

毕忱张着嘴动了动下颚才闭上双唇抬脸朝水池走去，他连连漱口又喝进几口清水后敞着双臂撑在池沿说道“那就是说他经常因为我喝醉？”

话里拔高的音量与恼火让Marry已然失去方才的应对从容，她不安又失措地断断续续说道“我想，大概，或许，是的。”

毕忱在沉默中再次打开水流，顺着漱口喝水的动作洗了个脸又从旁抽出纸巾擦干。

抛下纸巾的毕忱平静得让Marry错觉其刚刚的情绪都是她自己的幻想，只见毕忱再次握起杯问道“平时照顾他累吗？”

“不累，先生很好照顾。”Marry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中规中矩地回道。

毕忱将杯送到嘴边停住又勾笑看向Marry说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Marry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要不要先换杯喝的？”

“不用，你说。”毕忱冷淡地回道，双唇随着话落抿上杯边。

Marry在毕忱缓慢的饮用动作间平缓地说道“先生的要求不多，都是些对于佣人管家的基本要求，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需要忌讳的不少，先生不允许任何佣人学他的母语，我想大概是因为他常常会在酒后喃喃自语，房子里有些地方没有允许不得踏足，有些东西不能触碰，连打扫清洁也不被允许，有些东西不能随意移动，清洁过后一定要丝毫不差地放回原位，任何人不得于他在家时催他吃饭催他睡觉，但一定要定时定候提醒他吃饭睡觉，住家的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不得在他没有叫我的情况下因为任何声响出现在他面前，除非我觉得他发生了一些危及生命的事情，先生似乎对下厨十分着迷，也不知该说是着迷还是执着，他从不让人帮忙，饭做好他不吃的话也从来不会叫人重新做或重新处理，先生较与他相似的人来说更喜欢自己动手做家务，他不让我们在他做家务时打断他，也不允许我们帮忙，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尽责，是不是做得不够让先生满意，但先生却说他只是想动一动，想要体验做家务的感觉，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但长期下来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的存在不过是因为房子大，需要打理的地方太多，因为先生会请人回家做客，比起家里有佣人，我想他或许更喜欢独居，这里对先生来说或许从来都不是家，而是一个需要其存在的房子，他需要有一个地方作为长期居所，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地方招待来客，需要一个足够宽敞足够供人欣赏打量的地方让客人在此走走停停谈天说地，我作为一个住家管家其实更像是家庭酒店或招待所的员工，先生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需要我。”

语调平和停顿得当的话语在彻底落地时毕忱已然放下空杯一脸若有所思般注视着Marry不语，Marry在等待几息后见毕忱依旧不语便开口问道“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猜不管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如实相告。”毕忱无甚表情地说道。

Marry略带严肃地点头回道“是的。”

“为什么？”毕忱依旧不带表情平淡地问道。

“因为先生曾说你对于他而言永远会高于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他的心，他的人，他所拥有的一切。”Marry一动不动地看进毕忱的双眼里说道。

毕忱顿时垂眸吐出失笑，继而抬眸看向Marry歪头笑道“醉酒之人的话你也敢信？”

Marry淡然一笑说道“因为那是真的。”

毕忱勾着笑满不在乎般耸了耸肩，他转眸看了看台面又指向还未收拾的食材说道“秘方可以写一份给我吗？我或许比他更需要这个。”

“当然。”Marry欣然地笑道，随即取来纸笔边写边就着台面的食材与毕忱解释和说明。

当毕忱接过写满文字的纸张后Marry却含笑说道“先生没有问过我配方，我想你应该不需要这个，但，你是不是觉得身体比刚刚舒服很多？”

毕忱毫不介意被Marry看穿，只是提着眉点头表示这个蔬果汁确实有些效果，他将纸张收好又看着Marry收拾的动作问道“你自己有喝过这个东西吗？”

“有。”Marry扭头看了看毕忱应道，继而在动作间笑道“我也觉得太难喝了，但先生说对他很有效我就没改过配方。”

毕忱皱动眉心又问道“他经常喝？”

“是的，每一次都像你刚刚那样喝得一干二净。”Marry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回道。

“每次都是他叫你做的？”毕忱带着些许狐疑问道。

Marry叹笑一声说道“不是，但酒精中毒和频繁的醉酒都会危及生命，先生醉酒时会变得格外宽容。”

毕忱不禁失笑出声，脑袋随着吐笑摆动两分。

Marry收拾好厨房后便主动地带着毕忱参观邱翼的房子，讲解着所到之处的用途，说着邱翼的日常习惯以及生活，毕忱在走动间忽然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先生大部份时间都不会提前交代些什么，我基本都只是在照顾房子安排佣人工作以及招待来客，也只有先生醉酒的时候我才可以说是在照顾先生。”Marry带着浅笑解释道。

毕忱明了般点了点头又勾笑问道“如果我要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你会照做吗？”

“会的。”Marry带着清晰的笑容果断地应道。

“为什么？”毕忱带着笑挑了挑眉问道。

Marry迎着那探究的眼神从容地应道“因为先生拥有我的服务与忠诚，等同于你也一样拥有。”

毕忱忍不住地笑颤了肩，他抬起半垂的眼帘看着Marry笑道“你一定很贵。”

“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个佣人管家罢了。”Marry毫不在意地应道。

欣赏的神色无声地展现在Marry眼前，她抿了抿笑便继续带着毕忱走动。

毕忱耐心地在Marry的话语间与一次次抬手指向下逛完邱翼的房子，他赶在Marry开口让他坐下休息前开口说道“你记不记得刚刚带我经过一个房间，但你什么也没说，只是路过。”

“记得，那是不被允许打开的房间，所以我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Marry抿笑回道。

“锁了？”毕忱挑眉问道，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没锁。”Marry不假思索般回道。

毕忱勾了勾笑又问道“那我自己进去看看？”

回应话语的是Marry的笑而不语，毕忱随之带着笑挑了挑眉说道“我想喝茶。”

“好的。”Marry职业性应道，随即转身去备茶。

毕忱顺着刚刚的记忆缓步至那间房外，五指随着停步打开房门，伴着从门缝钻进去的光在门边的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嗒-

无窗的房间顿时被光线照亮，入眼的景象让毕忱愣怔在原地，他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偶然有一次’，什么叫‘被先生臭骂一顿’，什么又叫‘清楚地记得你的模样’，只因这间房里皆是他毕忱的脸，他不禁垂眸吐出一声轻笑，继而在迈步间扫看那遍布在整间房里的一张张照片，一张张脸。

无窗的房间里连光线都来自沿着每一处墙角直线安装的灯带，这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亦没有多余的摆设，满铺地面的地毯上散落着几个抱枕与枕头，连笔记本电脑都隐身在与其颜色相近的地毯上。

毕忱随意地走到房中间便弯腰坐下，肆意地仰躺在地毯上，看着天花上的照片亦看向环绕着他的一张张脸。

那些留在学校或机构的证件照或集体照，那些留在家庭相册里的生活照，那些留在安琳相机里的合照，那些绝不会留在私家侦探手上的偷拍照。

从婴儿到孩童，从青少年到‌‎‌‎成‌‎‍人‎‌，从文静儒雅到放荡不羁，从温和内敛到张扬自我。

那一张张照片带起脑海里的一幕幕回忆，但所有照片都无一例外的只留下他一个人，明明有合照，邱翼却连自身也裁掉，这让毕忱无奈地合眸吐笑。

邱翼让记忆化为实体，让思念拥有载体，这又何尝不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回忆他，在记住他。

满房的照片与脸承载着思念与记忆，书写着爱意与执念。

这一刻的毕忱在眼皮下的昏暗里似乎看见了邱翼裁剪照片时眼里只有他的模样，勾笑的嘴角无声地在闭合的双眼下划出清晰的弧度。

带着茶水出现在房门外的Marry再三敲门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皱着眉思考再三却仍然没有选择打开那扇门，转而放下茶水在房子内外四处寻找。

毕忱和平时的邱翼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她日日夜夜照顾的房子里，她处理着冷却的茶水不禁思索起毕忱看见那间房后会作何感想，又会产生怎样的情绪，与邱翼会发生何种碰撞。

她曾感慨不知何时才能亲眼看见那个人，不曾想那个人的出现与消失都是那般的突然，出现得让她措手不及又消失得让她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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