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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就忘了?
冷静下来的邱翼放下水杯便勾着略显讥嘲的浅笑走到毕忱面前,手臂随着掠夺的唇舌紧紧圈抱毕忱。
水杯随着坐于中岛台上的腰臀落地碎出声响,又平静在撕衣与轻喘声里。
不曾抗拒粗暴性行为的毕忱无从分辨那抹讥嘲是对自身的自嘲还是对他的轻蔑,或许都有,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冷硬的台面刺激着背脊,毕忱仰着下巴情不自禁地紧攥手中的发丝,腰胯随着天然的生理冲动挺动着。
浊白理所当然地涌进喉腔,就像邱翼带着泛苦的口腔随便一找就能抓到润滑剂般理所当然。
狠戾的性爱出现在中岛台边,抽插的水声延续在客厅里,泛红的背脊被楼梯扶手摸得一清二楚,泛软的身体终是能陷进柔软的床被却仍是摆脱不了那嵌在其体内的性器。
当毕忱得以一动不动地躺于地面的地毯上时他眼前的光线昏暗得就像他昏沉的大脑,他终是能闭上双眼平缓地进行呼吸。
被人从后拥在怀里的身体残留着过去的性爱痕迹,更是遍布着新增的青红。
从未得到满足的占有欲终是化为落在一处又一处的浊白,化为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草莓印记,化作那一次次狠戾的性爱,化作那留在身上的指印。
无用的发泄不会改变任何现实,邱翼深知自己不是第一个与对方在这个房子里做爱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身体的疲惫与内心的不甘在平静的状态里拽着邱翼下坠,无力感让他再也没办法用力拥紧怀里的人,他睁开双眼便起身将毕忱抱进浴室,灯光终是随着步伐出现,水声回荡在无人言语的浴室里。
邱翼将那具亲手洗净又吹干的身体放进洁净的床被里就想迈步离开,不想却被那精疲力尽的人握住手腕。
“别走。”毕忱强行睁开疲惫的双眼低声吐道。
邱翼垂脸抿笑便俯身在毕忱脸上落下轻轻一吻,继而轻声说道“你这里没有合适我穿去上班的衣服。”
乏力的五指随着话语似脱力般从手腕滑落,那强行睁开的双眼亦顺着话语重新闭合,毕忱似累得连回应都吐不出来般无声地任由邱翼离开,又一动不动地听着那些下楼开门的声响。
哪有那么多理由又哪有那么多借口?
毕忱深知有没有合适的衣服都不能阻止对方那颗想要抱着他入眠的心,但邱翼也是人,是人便有心,有心便会痛,何况那颗心里装的满是他,他深知自己在无意间让那颗心痛得连拥着他入眠都做不到。
他不能叫对方留下来,就像对方不会阻止他做任何事情一样。
深夜的邱翼终是开着自己的车往自己的住所驶去,轿车带着两束刺眼的灯光缓缓停滞在住所前,房屋的夜灯和周遭的黑暗一同败在那如赤阳的车头灯下。
邱翼垂着疲乏的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就放下虚握方向盘的双手,脑袋随之后仰靠在椅背上。
前庭再大又如何,后院再深又如何,房顶再美又如何,这偌大的家里没有等着他归家的人,亦没有他所爱的人。
邱翼半合着眸不知独自在车里看过多久的绿植又听过多久引擎的细响,直到一个中年女性从大门走出又敲响车窗。
驾驶位里的人终是在频频的拍窗唤叫与试图拉开车门的声响里缓缓扭头看向车窗,邱翼带着两分浑浑噩噩低喃道“Marry…”
车锁终是在那泛着麻木感的五指下打开,Marry带着一脸心急如焚匆匆拉开车门又伸手将邱翼从车里带出。
女佣将一身酒气的雇主放到沙发里就快步走去准备解酒蔬果汁,机器的低鸣回荡在这连自喃都会产生回音的房子里。
浑浊浓郁的液体透过玻璃杯让人清楚地看清其颜色,却无法让那带着灰蒙的双眼看清其中缓缓下沉的蔬果纤维。
邱翼呆呆地看着桌面的玻璃杯哑声吐道“你觉得他爱你吗?”
立在一旁的Marry心疼地轻吐道“先生,你醉了。”
无声的哑笑随着朝桌面伸去的手吐出,邱翼捻起杯便转脸朝Marry含笑吐道“我是醉了,你没醉啊…你觉得你老公爱你吗?”
Marry无奈地叹笑道“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酒醉的邱翼随着得到的回应抬起下巴两分又微张双唇扯动无声的笑容,让Marry看得更心疼两分,她见邱翼已抬起杯便移开视线,无声的叹息随之出现在心里。
清醒的双眸倒映着视线所及的画作,又随着视线的移动倒映出室内的装潢与陈设。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家,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个招待所。
会客,会友,party,聚会,Marry见过太多邱翼所认识的人,但她独独没有见过邱翼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目睹过她雇主一次次坚持亲手将礼物寄出的模样,看过对方酒醉在一个又一个深夜里,亦见过对方似凋零般呆坐在画前,似枯萎般立在家中的某处走道里遥望着尽头的那幅画。
Marry不知与她纠缠多年的丈夫到底爱不爱她,但她却知邱翼爱那个人已爱到骨子里,那个人就像无孔不入的病毒般一点点腐蚀过邱翼的血肉又触及白骨。
“去睡吧。”邱翼放下空杯起身说道。
Marry惯性朝邱翼垂脸颔首便抬眸目送那摇摇晃晃的背影,她不知自己还要做多少杯解酒蔬果汁才能换得亲眼看见那个人的一天。
随着身体晃动的五指终是随着踏上楼梯的脚落在扶手上,邱翼仰着满是醉意的脸望向上方,闷沉的吐息随之吐出,仰起的脸顺着吐息垂落,他看着脚下的楼梯一步步地往上迈步。
有些东西如果没有变得那般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预想中的所有一切都不会变得那般难以承受。
他曾觉得这一辈子就算不能和对方结婚也无所谓,直到对方带着所有由他送出的戒指出现在他面前,直到他亲手将那枚素银戒戴到对方手上。
他曾觉得自己会一直甘于与对方分隔两地,甘于只能在固定的节假日里拥着对方入眠,直到对方将住所定在他所处的城市里。
他曾觉得自己不会在乎对方将炮友带回属于他们的家里,直到他真的亲身立在那个和他所想一模一样的家中,直到他随手抓到那支用过大半的润滑剂。
曾预想过的一切,曾觉得自己能够接受的一切,在这一个夜晚成功地让邱翼溃不成军。
如果奢望一直都是奢望,那他便能平静地拥着奢望度过余生,但当奢望变成明明处于面前却抓不住的七彩泡沫时他就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邱翼摇摇晃晃地迈步在平地上,双眼模糊不清地看着通向卧房的走道。
他不甘,明明都已处在一个城市里却还是无法住在一起,明明都已用戒指套住心爱的人却还是无法和对方厮守终身,明明他都竭尽全力耗尽精力去证明,对方却还是无法纵身朝他跳来。
明亮的月色照不清浓重的黑暗,更是照不进昏沉的大脑。
床被拥着酒醉之人,更是拥着疲软之人。
极度疲惫的毕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却一点也没办法入睡,就如过往每一次住进新家的第一晚一样。
他带着酸软的身体缓慢地从床上爬起又踉跄两步,继而钻进浴室里。
四壁拥着飘荡的热雾,热水裹着昏沉的毕忱。
毕忱在热水里稍稍用力抬起顺着浴缸下滑的身体,下巴随之离开水面,脑袋继而仰靠在浴缸边上。
静如无人的浴室因突然猛然站起的身体出现一阵水声,湿漉漉的双脚随着被扯下的浴巾快速迈动在地面上,打滑的双脚托扶手的福才没让带水的身体滚下楼梯。
发尖的水珠随着静止在玄关处的身体无声地滴落,毕忱呆滞地看着矮柜上的钥匙任由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冷。
随意挂在身上的浴巾终是被五指捻起,毕忱随意地擦着后颈上的湿发朝厨房走去。
玻璃杯随着迈步的身影被其中的冰块敲出脆响,酒精随着一步步迈上楼梯的双腿掉进食道,药物顺着落于床面的腰臀掉进胃里。
毕忱带着熟悉的脱力感后仰倒进床被里,随之晃动的脚尖终是静止在床边的空气里。
他忘了,他也忘了。
一人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会将钥匙带走,一人只记得自己有钥匙却忘了那钥匙根本打不开对方眼下的住所。
清晨的邱翼无可避免地握着钥匙呆站在毕忱家的前廊上,他看着手里根本打不开门的钥匙暗叹一息便将其放回袋中,继而抬手摁响门铃。
门铃声随着邻居家轿车的嗡鸣消失在晨光里。
毕忱带着两分掺着慵懒的浅笑应门,他正想侧身迈步让邱翼进门就因传入耳朵的话语止住双脚。
“乔迁礼,太突然了,这本来是节日礼物,你将就一下吧,这是最后一次送你戒指了。”邱翼带着毫无笑意的浅笑平缓说道,手中那一成不变的小方盒随着话语朝毕忱递去。
空无一物的五指顺着倒映在双眸上的小方盒缓缓抬起,毕忱平缓地从邱翼手里接过那最后一枚戒指,他抬眸看向邱翼正准备开口就见对方垂眸说道“我先回公司了。”
静止在门前的双脚随着话语转动又迈步,毕忱无声地任由那身影在他面前转身又迈下台阶,继而一步步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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