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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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忱看也不看地随意拨开邱翼的手,随即嗤笑道“想赖在我家又不和我做,你哪来的自信我不会把你赶出去?”
邱翼无声抿动浅笑,被拨开的手重新环上毕忱,他用力两分抱紧怀里的人贴上其耳旁说道“因为我肏得你最舒服,而且还会做饭做家务。”
毕忱不禁冷笑一声说道“我还请得起家政,叫得动人。”
“他们都不是我。”邱翼窝在毕忱肩上闷沉呢喃道。
毕忱无声地勾动唇角就用力推开身上的手站起,脚心触地不过刚刚抬起,他的腰就被一只手扣住。
“我帮你。”邱翼在毕忱身后说道,另一只手已然触上另一侧腰胯想要脱下毕忱的裤子。
腰胯上的双手在无声中被冷漠地推开,毕忱稍稍侧身说道“不肏我,给我肏也行。”
仰着脸的邱翼注视着那背光的半张脸动了动嘴角便轻声说道“我先去洗洗。”
沙发上的腰胯随着话音抬起,邱翼不过刚越过毕忱就听那含笑的话语在他身后响起。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毕忱戏谑道。
迈动的双脚随之停滞在地面,邱翼稍稍侧身扭头颔首回以一声清楚的肯定。
毕忱勾动嘴角划出抹嘲弄的笑容,他带着笑垂眸错开对视便后仰跌进沙发角里,邱翼随之转身面对毕忱。
沙发里的人持续勾着笑,嘴角的玩味随着话语溢满在空气里。
“如果我想要看你肏别人呢?如果我想要你被人肏仅仅只是为了给我看呢?你愿意吗?”毕忱噙笑说道,背脊似无骨般软在沙发里,就像那柔软的发丝在脑袋轻动间稍稍抚过沙发。
邱翼立在灯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脸色暗沉却不见一丝恼怒,有的只是五味杂陈。
毕忱轻笑一声又道“你来找我上床我无比欢迎,你要我给你机会我也给你了,你想要我接受你的爱意,没问题,但接受的前提是要你作贱自己呢?你愿意吗?”
那软得无骨的背脊随着话音抬起,毕忱坐起仰脸看向邱翼接着说道“知道我这几年听得最多的是什么吗?是‘爱你’,你说你爱我,你能不能和我说爱是什么?像以前教我做题一样,一个一个步骤和我解释清楚。你知道爱是什么吗?你觉得我知道爱是什么吗?”
戏谑随着提问传出,轻笑伴着自嘲荡出。
毕忱敛了敛笑开的嘴角又接着说道“如果有一个人和你做着一样的事情,你觉得这个人是真的爱着另一个人吗?”
回应话语的只有一脸苦闷与沉默,仰着头的毕忱得不到回答却也不在乎,他无声笑着放下下巴就抬起双臂轻吐道“抱我进去。”
持续沉默的邱翼依旧沉默,手脚却应答得那般流畅自然,就像面前这个是他相爱相处多年的爱人,刚刚只不过是爱人心情不好无理取闹了一番而已。
双腿轻晃在胯骨两侧,脚尖无力地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涟漪。
“才不要肏你呢…这么累…”毕忱枕在邱翼肩上低声喃道。
邱翼不禁轻笑道“这么懒,平时都是怎么肏人的?”
毕忱动了动脑袋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便懒懒地张嘴吐道“下次肏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邱翼无声地将脸上的笑容划大两分,其中写满无奈又布满宠溺。
迈动的双脚在沉默中停步在床边,被抱在怀里的人却没有被放下。
“要尿吗?”邱翼稍稍侧头轻问道。
“没尿。”毕忱不耐烦般吐道,身体却依旧懒在邱翼身上一动不动。
那懒惰的身体终是被放在床上又被落下的被子轻轻掩住,毕忱轻动脑袋侧身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被子被他轻攥在手里又置于下巴处。
邱翼见毕忱已然闭上双眼一副又懒又倦的模样便走到另一边上床,空气里的光线随着掀开又落下的被角熄灭。
“忱忱。”邱翼在毕忱脑后轻声唤道,手臂悄然地拥住毕忱。
毕忱似喃似嗔般模糊地应出一声,任由那结实的胸膛贴上他背部。
“你的事不是没弯转。”邱翼贴着毕忱说道,声音轻得就似在哄睡般。
毕忱无声地动手推开邱翼的手臂,邱翼只以为是自己惹到毕忱,对方不愿再被他抱着,不想毕忱却掀被起身,他匆匆坐起扭身去开灯,耳边是毕忱下床的声响。
嘭——
一声巨响伴着光线一同出现,邱翼回头一看就急匆匆地翻身下床。
地面一片狼藉,那曾整齐归纳着各种书籍与文件的柜子已然被推倒在地,其上的玻璃柜门碎裂一地,飞溅的玻璃碎划出一道流动的红色。
邱翼眼眶似被所见感染,微微泛着红。
“你要回国你就回,别来和我说什么有弯转,我不会回去,更不会为了你回去。”毕忱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一双赤足仍立在一片狼藉中。
邱翼的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不停步地走到毕忱身边就弯腰抱起毕忱,速度之快力度之大根本没留有给毕忱反抗的机会,而他怀里的毕忱也不存在任何抗拒,就这么任由他公主抱着走出房门。
邱翼把毕忱放在沙发里就转身去拿药箱,那崭新未用过的药箱随着折返的脚步落在矮桌上,落在置于矮桌上的脚旁。
毕忱窝在沙发角里懒懒地歪了歪脑袋,脸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双眸倒映着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的邱翼。
“你现在也是两地跑,我在哪里有差吗?”毕忱含笑说道,没受伤的那只脚缓缓抬起又轻轻落在邱翼身上,脚尖顺着那结实的身体线条滑落,伴着轻缓又暧昧的话语。
“还是那句话,你来找我上床,我无比欢迎,但我不会回去。”
脚尖随着话音落地,但那上扬的嘴角迟迟放不下,毕忱勾着玩味的笑容稍垂眼帘打量着眼前这个钟情于他的男人。
邱翼似对落在身上的脚仿若无感般认真地处理着眼前的伤口,稍稍降温的大脑想起刚刚碎落在地的柜子,他本以为那只是毕忱在搬进这个房子后就没动过的柜子,柜子里的书籍与文件怎么看都像是必须要留存又绝大多数时间都不会触及的东西,他本以为毕忱只是因为情绪上来想要摔个东西宣泄,但眼下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他思索两息便边动作边说道“对不起,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想要在哪里生活我都有能力保障你的生活质量,没有想要你回国的意思。”
邱翼头也没抬地苦笑一声,双手仍在动作,他抿了抿闭上的嘴角继而说道“但是你想回国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吗?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下,在国内重新再来。”
双手的动作随着话落停下,继而离开已处理好伤口的小腿。
邱翼抬头就看见一脸轻蔑的毕忱,毕忱合眸嗤笑一声说道“你出来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回国的那一天吗?不回去留在这边过一辈子啊?”
一抹苦笑随之出现在邱翼脸上,他垂了垂脸便抬眸看向毕忱说道“我已经和我爸分家了,虽然我今时今日的成就是建立在我爸给我的地基上,但每一层楼都是我自己一手一脚盖起来的,所以不管我离开之后去哪里,都要重新再来。”
邱翼忽然叹笑一声继续说道“当然,这个重新再来会比白手起家要轻松一些,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出现在毕忱眼前的笑容是真挚的,是纯粹的,被他获知的信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脸上的轻蔑早已不见踪影,他被眼前的笑容刺得有些不适,不禁垂眸避开那双眼。
邱翼失笑般垂了垂脸便盘坐在地侧着身体收拾东西,毕忱悄然抬眸看着那半张侧脸轻声吐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我一样叫毕忱的人,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和我一样黑头发黑眼睛,从小到大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桌上的双手不禁停顿,邱翼带着一脸困惑侧脸看向毕忱,脸上写满不解。
毕忱垂眸轻扯笑容便接着说道“以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我一定要看向镜头才能打开家门,他们说是为了记录我的成长过程,成长过程?”
一声冷笑出现在短暂的停顿里,毕忱继而说道“那是我的成长过程,也是他的成长过程,你能想象吗?一个人不知道进过多少次手术室,做过多少次调整,只为了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岁岁年年里长得一模一样。”
邱翼听到这里已经或多或少能猜到话里说的是什么人,但他仍认真地望着毕忱安静地倾听。
“他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替我活着,但是我想不明白,邱翼,我想不明白。”毕忱皱着眉说道,脸上写满痛苦与不解,他看着双眸上的倒影接着说道“他能替我活着,可以做那么多次手术,为什么不能再做最后一次?你知道他账户里有多少钱吗?他为什么不能带着一张自己想要的脸拿着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啊…”
话里溢满痛心,写满悲戚,斥满憎恨,但声音却颤得像下一秒就会消散,双眼湿得就像下一秒就会淌泪,微弓的背像下一秒就会完全弯曲。
邱翼无声地抬身展臂将眼前摇摇欲坠的人轻拥进怀,掌心平缓地抚过其背脊。
毕忱靠在邱翼肩上哑着嗓说道“我现在的社交账号是他的,他的东西全部都留给我了,包括他这一辈子的记忆。”
肩上的脑袋微动蹭过肩骨,其上的双眼似无力般闭合。
毕忱浅吸一气继而说道“从他叫毕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坚持写日记,每一天,每一天,事无巨细地写,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日记,那是说明书,是使用说明。我知道他每一天都经历了什么事情,知道他每一个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知道他从上小学之后就一直在搬家在换学校换朋友,知道他的养父母在他成年独立后的第二个月就出去旅游了,他在次月因为一直联系不上自己的养父母所以去报了失踪,他从那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他没有认识多年的朋友,也没有深交的朋友,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婚,没有明确告诉过任何人他的性取向,所以我不管是个怎样的人都可以,他烟酒都沾一点,但都和别人说不是经常性,所以不管我抽不抽烟喝不喝酒都无所谓,他考了驾照却不怎么开车,所以不管我会不会开车都没关系,他的日记写了很多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我却不知道他的任何一个心情,他写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我在使用这个身份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因为他都帮我考虑好了,因为他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的记忆里留下过过多的痕迹,连社交账号上的东西都贴心地锁起来只为了我能够知道他曾经都发过什么东西,曾经和什么人做过短暂的朋友,曾经参加过怎样的聚会,曾经怎样地替我活着…”
掌心仍无声又轻缓地一下又一下抚过背脊,邱翼在毕忱看不见的角度里持续皱着眉,持续安静地拥着这个愿意向他吐诉的人。
“毕家容忍不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子孙是个同性恋,所以他们要我死,我答应了,我以为我终于自由了,事实是我从这个毕忱变成了那个毕忱,变成了那个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存在的毕忱。”毕忱沉声吐道,他缓缓睁眼接着说道“他日记的最后一页没有日期,只有一句话,我找到归宿了,归宿?他以尸体的状态抵达一个从未去过的国家,葬在一个从未亲眼见过的地方。”
一直保持静止的双手忽然轻攥邱翼的衣物,毕忱红着眼说道“我得知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已经被运回国了,我的葬礼,他替我看了。你呢?你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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