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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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竹心拿起来,这本笔记本看来有些年头了,黑色的外皮都干裂掉落了一些,他打开,第一张的空白页歪歪扭扭地写着:
Alan’s Diary
谢竹心一下盖上,他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爱好,哪怕这个人是凌天佑,也是如此。
谢竹心想把它放回去,整理书架的工人未免太能干,把书籍都整理好了,竟没有空隙放得下这本笔记本。
谢竹心捏了捏笔记本的表皮,最终没把它放回去。
耍了一场疯,谢竹心情绪忽然变成了一潭死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既然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无非是时间长点罢了。
对,他要冷静下来。
指尖随意划过书架上的书,谢竹心挑了一本,然后打开来看。
书籍上的文字晦涩难懂,谢竹心太久没读过书了,因此读起来非常费劲。可注意力却因此得以分散。
直读到晚饭时分,工人战战兢兢地来叫他,他淡淡“嗯”一声,令工人放下心来。
吃完饭,谢竹心还捧着原来那本书继续阅读。久未使用过的大脑缓慢重启。阅读曾是谢竹心逃避世界的一种方式,借由笔者的眼睛去看另一个世界,这种感觉一度让他十分迷恋。可惜,后面他不知不觉地丢掉了这个好习惯,终日郁郁寡欢,固步自封。
凌天佑回来时看见谢竹心,一时间为他遵守了他们的约定而开心,另一方面则是恍惚又看见高中那个挑灯夜读,一心求学的谢竹心而心生波澜。
与凌天佑的亲吻,谢竹心并未太抗拒,要亲就亲吧,更过分的事也做过了,不差这一个吻。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谢竹心可以感觉到凌天佑心力交瘁,趴在他身上不像是睡了,倒像马上就走了,令谢竹心想起那些沉溺在美人怀,“马上风”的古代达官贵人。
谢竹心拍他,“好重,不要压住我。”
凌天佑往旁边躺下,侧抱着谢竹心,冰凉的手指滑入他的睡衣里,爬过他突起的脊骨,引起一阵阵酥麻。
但也止步于此,更过分的,就没有了。
“今日做了什么?”凌天佑轻声问,摸索手下细腻的肌肤。两人此刻的姿势十分亲密,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在床上腻歪。
“呵,还可以做什么,睡了一整天,读了一本书罢了。”
那本书上,还能看见凌天佑做的些许笔记,以及无聊时的勾画。
“为什么去了大陆,没有继续读书?”
话音一落,谢竹心就安静了下来。凌天佑似是没有察觉,手指依旧在他后背,轻轻敲打。
指尖隔着皮肤,似有若无,一阵瘙痒。
谢竹心道: “……不想读,就没继续了。”
“如果你当初同我去英国,不至于如此。”
“不想读就是不想读,去天国都一样。”
凌天佑被他逗笑,低头闷笑好一会儿,继续道:“现在呢?还想不想继续读书?不去UK,USA好不好?”
谢竹心觉得好笑,“好啊,你将我的passport还给我。”
凌天佑揽他入怀:“Heart,我今晚心情不算太好,不要激怒我。”
“Alan,这不是你提起的吗? Liar.”
凌天佑掐他的脸,虎口挤着他本就没多少的脸颊肉,“Who is liar? 嗯?”
脸上传来疼痛,谢竹心弯起嘴角,这才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这才是他和凌天佑的常态。
看着谢竹心因痛苦而逐渐涨红的脸,凌天佑松了手,刚才和谐旖旎的气氛和柔情都不存在了。
凌天佑的手没收回去,仍维持着张开的姿态,那弧度,也恰好可以掐住谢竹心的脖子。
最后凌天佑收回手,沉声道:“Heart,不要再讲了。你总让我不顺心。”
两人不欢而散,自此之后,谢竹心几乎看不见凌天佑的人。
或许他真的很忙,又或许他有意为之,一开始还能在床边感受到他留下的余温,后来则是冷冰冰的。
谢竹心在房里看书,心静不下来,又在房间里踱步,最终问工人:“他呢?”
“凌生说这段时间公司都好忙,不过说了谢生可以自由活动,但不可以出去。”
“……这几晚都没回?”
“有回过一次,第二天就走了。”
凌天佑确实在忙,并且忙得不可开交。
带着文件上顶楼,刚好和凌若欣搭乘同一架电梯,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凌若欣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Alan,这个位子好动荡,是不是?”
“我坐得都算稳妥。”
“哎呀,这谁说得准……Alan,你要知道,不是下面多了什么,就可以得到多一点什么。”
电梯门开,凌若欣冲他嫣然一笑离去。
开了个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凌天佑心情并不算太好,凌丰把文件拍到他胸口,瞪他一眼。
“吃错药?什么垃圾都交上来?”
秘书站在一旁十分拘谨。
回到办公室,下面人又是好几份文件交上来签字过目,凌天佑抿一口咖啡,一份一份地看,他昨天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
看文件到下午,秘书又敲门,提醒说司机在楼下等了。
坐在车后座,凌天佑闭眸休憩,窗外阳光洒进来,照亮他这近期以来睡眠不足的疲倦脸色。
司机将车开到某高级酒楼下,凌天佑上楼,直到看见约好的餐桌上坐着一美貌女子才觉察出不妥。
他连坐下喝杯咖啡都不想就要离去,却被眼尖的女人精准捕捉,“Alan!”
凌天佑只能黑着脸,上前落座。
来者是李氏千金,容颜精致,说自己应凌uncle之邀来同凌天佑吃饭。
凌天佑不想应付这莫名其妙的相亲,但又不好让女士被抛下,强撑着吃了一顿饭,勉强将人送走后,马上打了电话将不听话不忠诚的秘书工资扣掉大半,并且宣布她本年无奖金。
司机问他是否还回太平山,凌天佑说不,转向去找了凌丰。
杯中咖啡荡起些许波澜,凌天佑拉开门,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凌丰,第二眼则是坐在书桌后的凌天。
凌丰似乎并不意外他来找自己,反倒像是等着他来一样。
凌天转过来,七年前他已白发丛生,如今更是找不到一丝黑发,只是虽然他在凌氏集团的权力不再,几十年身居高位的经历仍让他余威犹存。
凌天佑嘴唇微动,“爷爷。”
“Alan。”凌天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书桌前,凌天佑忙上前来扶着他。
二十多岁正值青春的年轻人,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一颗在商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与他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比,差别巨大。
凌天的基因十分强悍,生的儿子都像他,不是在容貌上,就是在行为举止上。这两点在凌天佑身上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凌天看见他,就想起当年的自己。
扶着凌天坐下,凌天佑道:“爷爷,这么晚还不睡? 医生说你要早睡早起。”
凌天笑回:“那你呢?这么晚冲过来,又有什么事?”
凌天佑将目光落至凌丰身上,眼神冰冷,“爹地改了我的行程,令我一番苦恼。”
凌丰冷笑一声,一点也不在意他在父亲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
凌天却忽然大笑起来:“你已经二十六岁,你爹地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啦。”
“爷爷……”
“如何?是李家的小姐不合心意?”
“爷爷!”
凌天佑蓦地站起来,额上青筋凸现,隐忍道:“……我还没有心思讲这些。”
“是没有心思,还是心思不在这里?”
“……”
凌天却道:“Alan,爷爷知道,年轻人都喜欢玩,不过不要玩过头才对。”
凌天佑不语。
凌天不疾不缓道:“Alan。你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少爷仔,出了社会,是个成年人了,一举一动都有人捕捉,难道你要继续糊涂,被人拍到写出来,叫全世界看我们笑话?”
“那又如何?谁够胆乱写我?”
一旁的凌丰道:“哪个不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新做一个CEO,你尾巴就要翘上天?”
“爹地,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你同妈咪当年,不是一样那么不风光!”
“闭嘴,逆子!”凌丰起身扇了他一巴掌,低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有几分本事,敢管到你爸头上?”
凌丰打他向来不留情面,何况他自成年后就一直忤逆自己,故而这一巴掌是下了十成的力道,父子俩僵持对峙,凌天佑不会还手,却是目露凶光,瞪得凌丰怒火更为旺盛。
凌天也不阻止,坐在沙发上看儿子教儿子。
凌天佑和凌丰性格是一模一样,固执,认定的事鲜少会改变。就算到如今,凌丰表现得自己似乎很后悔和裴心胡闹,未婚先子,同兄弟在商场上争斗吃了暗亏,但在他的心里,却从不为自己当年的选择后悔,就算叫他重来,也是一样的。
但是,裴心至少还是个女人,至少为他生下了凌天佑,目前为止唯一的男孙,也算是立功,不出意外,明年领证摆酒,祭祖都可以带上她。
但凌天佑呢?搞龙阳,对方还是个男孩子,直接断了后。不说传宗接代自古有之,凌氏是他凌天一生的心血,他要凌氏,凌家,千年万年传承下去,绝对不可能叫它沦落到外人手上。
思及此,凌天淡淡开口:“Alan,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固执,我看你需要好好反省,公司的事,暂时放下,叫阿欣帮手。”
凌丰一愣,“爸爸……”
“不过是暂时休假。我的话应该还有用。够了,都出去,我要休息了。”
言罢,也不管凌丰要说什么,叫了工人来扶他回房。
剩下凌丰两父子在书房里,凌丰未曾预料到凌天的决定,他以为最多也只是口头警戒或者家法伺候,停职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何况凌天佑才刚上任就停职,还让凌若欣那头狡诈的狐狸代任,不知道要搅起多少风浪。
凌天佑似乎也是为这变化愣住,沉默不语。也是,想他回到香港总部,日做夜做,好不容易才打赢凌若欣,竟然凭凌天一句话就轻易叫他休假停职,谁能甘心。
但是,谁让他不听话?
凌丰也只能恨铁不成钢。
凌天佑休假的事很快传遍公司邮箱,凌若欣却似是早已知晓,凌正对着这个变动高兴得合不拢嘴,“人算不如天算,凌天佑刚刚先上任CEO就停工,等回来,天都变啦。”
凌若欣笑回:“暂时休假罢了,迟早都会回来,你知道爷爷钟意他。”
凌正问:“讲来也是,爸爸他老人家早就不插手公司的事的啦,留得我们斗生斗死,为什么又突然插手进来,停了这衰仔的职?”
凌若欣笑笑,“哪敢猜他老人家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拿她为其铺路,把她当教鞭罢了。
真是好笑,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要不是是个男孩,估计都没资格坐餐桌上和她吃饭,如今却叫她堂堂凌家大小姐,费尽心思地与之相争。
凌正耸肩,“如果不是你妈咪不争气,没把你生成儿子,怎么会轮到他凌丰?”
凌若欣面无波澜,手指捏紧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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