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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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会留下来善后,雾逸给姜之幸做完“手术”后就领着姜之程离开了。
“哥,你是怎么给姜之幸下的麻药?”
“你猜。”
“我猜…你下在姜之幸最喜欢的妓女身上?”
“聪明。”雾逸打了个响指,“在那女孩的阴道里。她现在应该也躺着动弹不得,不过作为回报,我给她留了笔钱。霓虹的老板娘会给她的。”
说着,雾逸从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指尖缓慢地敲着盒盖。
“送你。”他说,语气随意得像在路边捡了块石头。
“什么东西?”
雾逸朝他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盒盖一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像深埋在潮湿泥土里发酵的尸体气息,瞬间灌满鼻腔。姜之程微微皱眉,垂眸往里看去——一张人脸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皮肤干瘪发白,血污早已凝固,边缘残破不全,像被活生生剥下来后随意丢在地上踩了几脚,眼窝空空荡荡,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死前还想再多喊一句,却被硬生生扯下舌头。
“之前放在耗子那里,刚刚他还给我了。”
“谁的?”
“李素素的。”
雾逸回黑城找耗子的时候,在黑城内碰到了李素素。她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似乎被人扯破了、破破烂烂的,丝毫没有之前在医院里那副精致整洁的样子。
李素素看到了雾逸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她尖叫着,“医院完了,她也完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说着就握着一把生锈的刀冲过来。
沦落至此,李素素已经遭到了报应,所以雾逸没想对她赶尽杀绝。但她既然杀到自己面前来了,他就剥下了她的脸皮,就当把她对姜之程的种种暴行还给她。
“反正她也不要脸。”雾逸说。
姜之程咯咯笑着,他低头盯着那张皮看了一会儿,抬手捏起,柔软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仿佛还能感受到皮下血肉被扯裂时的温度。他把脸皮凑近些,仔细端详了一番,嫌弃地啧了一声,手一松,把它随意地丢进旁边的下水沟里。
他们一路说着,已经到了姜家的别墅前。
姜之程站在姜家的门口,半晌没动。
这座宅子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韩慧君死了,姜岩从来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甚至连联系都断了,家里唯一留下生活痕迹的,只有姜之幸。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进去。屋子里依旧保持着整洁,佣人们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是他时,脸上带着不安和惶恐。
姜之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雾逸。
“哥,今晚我想睡在这里,可以吗?”
雾逸点了点头。
姜之程又道,“哥,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小少爷?”有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回来了?”
姜之程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像是在衡量什么,最后只是简单地开口,“把姜之幸的东西全处理了,扔掉也行,你们要拿去卖了也随你们。”
佣人们噤若寒蝉,没有人反驳。
然后,他给了佣人们一笔十分丰厚的薪水,让他们收拾完了就可以走了,再也不用回来了。
姜之程在楼下忙活的时候,雾逸静静地待在姜之程的房间里等他。
房间很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敞,书架占满了一整面墙,书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很多他都没见过。书香味淡淡的,混着少年时光的气息。他缓缓踱步,目光落在书脊上,一本本扫过去,像是在透过这些书籍,拼凑出姜之程成长的轨迹。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门框上。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那一道道刻痕。
是身高的记录。
他仿佛能看到姜之程站在门框边,笔直地靠着墙,一年一年地长高。或许那时候,韩慧君会微笑着在上面刻下数字,或许他还会兴奋地跳起来,想比前一年再多长一点。
雾逸的目光变得柔和,落在最上方的刻度上,姜之程已经和他长得差不多高了。
他低下头,继续走着,走到床边时,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嘎吱声。
雾逸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地板上,蹲下身来,伸手按了按——有暗格。
他伸手一掀,果然是个极为隐秘的夹层,要不是姜之程今天太匆忙没关好,他可能也不会发现。
里面放着十几本日记,整整齐齐地码在角落里。
雾逸愣了片刻,伸手拿起一本,指尖拂过封面,翻开第一页。
纸张泛黄。
xxxx年,x月,x日。阴。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是空的。
哥不见了。
他从来不会不告诉我就离开。就算是小时候偷偷出去给我找吃的,他也会在我醒来的时候留下点什么——一块硬邦邦的面包,一瓶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牛奶,或者是一个沾满泥巴的破玩具。他说那是捡来的,可我知道他一定是打了一架才抢回来的。
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哦不对,不是哥不见了,是我不见了。
我现在在姜家,不在哥的身边。
他们说我的名字叫姜之程。
第一天的时候,我哭着求他们让我回去找哥,可是没有人听。
这次呢?是不是又一样?是不是又没有人听?
不可能。
不可能。
哥不会不要我的。
xxxx年,x月,x日。阴。
每天都有人来喂我饭,我不吃,他们家的佣人就拿钳子掰开我的嘴,硬灌进去。
我没有反抗。
我只是盯着天花板,一直盯着,想从上面找出一点裂缝。可惜没有,姜家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不像孤儿院,潮湿,发霉,有时候还会掉石灰粉。
哥以前跟我说,等我们长大了,就自己盖房子。要很大很大的那种,可以住下很多很多人,有很多好吃的,有软乎乎的床,还有他给我买的玩具。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房子,没有哥,连一片破旧的天花板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xxxx年,x月,x日。雨。
雨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还没停。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户上凝着的水汽,手指随意地划过,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沉闷又规律,像是被困在躯壳里的野兽,在暗处翻身,偶尔发出一丝低低的喘息。
哥,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你。又是你。
你站在远处,背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朝你走过去,脚步沉得像踩在沼泽里。你没动,没说话,就那样看着我。我说了什么,我忘了,只记得你抬起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梦醒了,天还是黑的,我睁开眼,呼吸还带着一点梦里的余温。
啧,烦死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做这种梦。像是一场戒不掉的瘾,烂在血液里的毒,挥之不去。
写到这里,我眉心有些发酸,抬手按了按。我刚刚透过窗户望出去,天色沉沉的,像是永远不会放晴的样子。窗外的世界安静,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一点一点,像是心脏缓慢的搏动声。
外面湿漉漉的,屋里也是。什么东西都在发潮,连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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