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年是他不能忽视的大人了
-----正文-----
没办法在陈之岁的反复催促下,贺予年只好背着林溢雪去医务室,林溢雪摔得挺严重的,膝盖上一片血迹,伤口血肉模糊,皮破了一大块,林溢雪本就清瘦,失了点血脸更是白得厉害。
陈之岁看着不免心疼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给林溢雪,这原本是准备给贺予年的,陈之岁担心贺予年跑完了低血糖来着,现在给林溢雪吃也差不多。
陈之岁低头把糖纸半拨开露出里面圆圆的巧克力,既然是贺予年的老婆那就多关照一下吧,陈之岁把糖送到了林溢雪的嘴边,林溢雪一愣,他如同被哺育的孱弱幼鸟般衔过巧克力,抬头的时候大眼睛水汪汪的。
陈之岁左看看右看看寻找垃圾桶,林溢雪一把拽过陈之岁的手,他说,“给我吧。”
也不知道陈之岁涂什么护手霜,糖纸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贺予年把林溢雪背过来就去叫老师了,趁着贺予年不在,林溢雪便开始与陈之岁闲聊,他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他说:“陈叔叔,你没想过给贺予年找个舅妈吗?”
陈之岁笑了,他说得极为轻巧:“我条件不好,一个人还带个孩子,还是不糟蹋别人家姑娘。”
林溢雪反驳道:“你要是真的想,总会有的。”
不过陈之岁没听仔细,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被回来的贺予年吸引了,贺予年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生气。
贺予年一眼就认出来林溢雪手心的糖纸——那是他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一把扯住林溢雪的领子,他气息不稳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你嘴里的糖哪里来的?!”
贺予年来回都是用跑,生怕林溢雪再他妈的装可怜勾引陈之岁,陈之岁什么也不懂又心软最是好蒙,他还是来晚一步,陈之岁居然把他最喜欢吃的糖给了林溢雪。
陈之岁连忙抓住贺予年,他辩驳道:“贺予年,一颗糖而已,你别这样小题大做,林溢雪受伤了吃颗糖怎么了?”
大高个的贺予年直接把头埋在陈之岁的肩膀上,他很委屈:“舅舅,我跑步那么辛苦,我跑了三千米!打车都要十多块!我还没吃呢,你怎么可以先让他吃,明明我才是舅舅的小孩。”
说话间老师带着林溢雪的父母赶过来了,贺予年这才抬头站在陈之岁的后面,很奇怪,明明林溢雪才是他们的小孩,他们却对贺予年很关注,他们略过林溢雪与陈之岁上来对着贺予年就是一句:“这是班级第一的那个小孩吧,真是一表人才,前途光明啊。”
他们后知后觉说话不太妥当一心一意照顾林溢雪去了,贺予年与陈之岁临走之前他们还要了贺予年的联系方式,陈之岁同意贺予年才给了。
陈之岁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贺予年这么优秀,又是男主,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对他有些好奇吧,男主不都自带吸引人体质吗?而且林溢雪家里不差,他父母公司一把手,说不定是贺予年的贵人呢?
运动会是下午结束的,很快就到了七校联考的颁奖典礼,是在学校的礼堂开的,先是学生代表贺予年上台发言,他是这次七校联考的第一名自然有这个资格。
周秉生说这次贺予年的分数会很高,陈之岁没想到会高成这样子,周秉生就坐在陈之岁身边,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教学方法与经验,自然还有一些他在海外的见闻。
不过陈之岁没心情听,他的注意力全在聚光灯下的贺予年,贺予年是按着老师给他的稿子念的,他按部就班地读着,身形高大俊逸,气质清冷,真像个大人般,场内一片寂静,大家知道他是念稿但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
但是到了最后,贺予年抬头了,他把稿子折叠放进了口袋,开始一段脱稿的讲话,他一抬头目光直接与陈之岁撞上,贺予年朝他挑眉,聚光灯下的贺予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白色的冷光照的他圣洁明亮,他的眼眸澄澈如月光,脊背挺拔胜翠竹,锋利的眉眼深深地扎在陈之岁心里。
“最后,我想我的成功离不开一个人,就是我的舅舅,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简短的一句话,台下却响起如同雷鸣般的掌声,贺予年讲完就回到陈之岁的身边,他朝着陈之岁献媚,“舅舅,我讲的好吧。”
陈之岁拍了拍贺予年的脑袋,这就是人生导师的影响力嘛?好爽,他给予肯定,“好!”
“那舅舅以后不要再对别人那么好,你只对我好就够了。”
贺予年想,你只有我就够了。
陈之岁笑而不语。
运动会之后就是高二年级组织的爬山减压活动,他们学校一直秉持着学就要好好学,玩就要好好玩的理念,这次活动之后他们就要正式开始冲刺期末考试。
一样的,爬山活动是需要父母中的一方或者两个人都参与,时间是周日下午,陈之岁好久不锻炼了,身体素质比不上年轻人,他担心会拖累贺予年来着,但是周秉生说孩子成长最好的养料是父母的陪伴,陈之岁掏出他压箱底的运动装咬咬牙就上了。
他们爬的是接近六百米的青鸾山,快的人两三个小时就可以登顶,但是这山有一段路还是挺难爬的,是坡度大的土路,山上的植被茂盛壮观,是很漂亮的绿色。
陈之岁怕锻炼也不喜欢锻炼,他平时最大的运动就是逛超市和在厨房做饭,爬山对于陈之岁来说真的是一项很大的挑战了。陈之岁跟贺予年身上是一家的运动装,陈之岁带了个蓝色的棒球帽,手里杵着两根并没有什么用处的登山杖,从背后看真看不出来他是快三十岁的人。
果不其然,陈之岁爬五十阶的时间别人能爬八十个台阶,贺予年更是气都不带喘的,他和贺予年像小尾巴一般落在后面,陈之岁喘气喘得厉害,他坐在一旁的栏杆上休息,贺予年陪着他坐在栏杆上,贺予年一边给陈之岁喂水一边给他按肩膀。
陈之岁犹豫了片刻,让贺予年陪着他在最后的滋味不好受,最后他还是说:“贺予年,要不你上前吧,我有点跟不上。”
贺予年倒觉得这没什么关系,陈之岁平时面面俱到像个超人一样没有漏洞,现在穿着运动装的陈之岁别有一番风味,贺予年巴不得陪着陈之岁,这样的风景只有他一个人看才好。
“没事的舅舅,只是爬山而已,我们一起在后面也可以看见许多风景。”
“不用着急,我陪你。”
贺予年的语气很坚定,陈之岁一怔,他擦过额头的汗,听见贺予年话感觉又来了力气,他休息了一会儿又跟着贺予年爬上去了,他的膝盖痛,腰也痛,大腿跟小腿更是酸得跟陈年老酸菜一样。
陈之岁看见石阶走完的时候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仔细一看标识没想到后面还有坡度特别大的土路去山顶,陈之岁丢了登山杖也把包放下了,全心全意跟贺予年往山顶赶。
班级群有不少家长都发了在山顶欣赏风景的照片,陈之岁绝不能让贺予年输给别人。
坡度大,陈之岁走得又急,贺予年一直让他慢点,陈之岁当听不见,距离终点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陈之岁见到了胜利的希望步子一不小心跨大了。
主要是不知道谁那么缺心眼,本就是土路还泼了一片水,陈之岁踩了个粘水的滑石头,摔得更是四脚朝天就差没滚下去了,贺予年连忙把陈之岁提溜起来检查身体,只见脚踝处红了一片,贺予年心疼得呼吸都乱了,他在陈之岁面前半蹲下来,
“舅舅我背你吧,小时候舅舅背我,长大后我背舅舅。”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陈之岁用两只手勾住贺予年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背上,陈之岁身上热乎乎的,他的肚皮也软乎乎的,贺予年感觉自己就像是背了块人形棉花糖。
贺予年腿长,陈之岁眼睛一闭一眨不出五分钟就登顶了,他把陈之岁放在了座椅上,周秉生和林溢雪看见陈之岁是被背上来的,连忙过来看他怎么了。
陈之岁无意间瞥见林溢雪的受伤的小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大家都在看陈之岁,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贺予年直接挡在了陈之岁前面,陈之岁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别人的进度,贺予年很清楚这一点,他婉拒了大家所有的帮助,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大家都陆续下山。
傍晚,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山下的城市发出冷白、明黄、橙晕的灯光,它们长在黑暗里,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星,构成一幅地上星河图,他被贺予年稳稳当当地背着,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陈之岁心上的烦躁,他趴在贺予年的背上愣愣地看着贺予年锋利的侧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总是在追随着贺予年了。
兴许是下山的路太无聊,陈之岁开始跟贺予年聊天,他问贺予年:“予年,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朋友,就呆在舅舅身边,你不觉得无聊吗?”
贺予年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不会。”
陈之岁又开始碎碎叨叨,他接着问:“你以后万一有了对象怎么办?你不会呆在舅舅身边的,现在只是你还没遇见比我好的人。”
贺予年叹了口气,他倏地松手把陈之岁吓得瞬间勾紧了贺予年的脖子,贺予年缓缓解释道:“舅舅,面对危险大家会优先拉紧自己最重要的人,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
陈之岁的脸贴在贺予年的肩膀上,他瞥过头去,他看到了已经沉入尘埃的夕阳散发着余晖,他伸手去触碰,火烧云从天边转移到了陈之岁的脸上,他不甘心地问: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舅舅就是我的全世界。”
贺予年一说出口,陈之岁心一热,心脏狂跳不止,陈之岁连呼吸都乱了,他忘记了面对自己外甥应该怎么沉稳地呼吸,又或者在此刻,他忘记了贺予年是他的外甥。
他不禁开始感叹,贺予年真的是大人了,真的是跟他一样的大人了,是他不能忽视的大人。
下山路上那段风景也成为了陈之岁此生见过最好最好最好的风景,因为他在贺予年的背上看到了“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