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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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有时候是很贴心的。
知道云澈和顾禾有问题要解决,主动带上门,去给顾禾沏奶粉。房间里只剩下顾禾和云澈。
严格来说,小朋友是非常清秀的长相,头发乌黑,骨像优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皮肤白皙细腻,眉眼里和顾宁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几分斯文安静。
她坐在云澈怀里,抱着一个猫咪玩偶,四岁的孩童智力已经发育,开始有了逻辑的认知,对外界敏感好奇,年纪小小就已经和云澈讲起了对比。
“妈妈说顾禾长大了,不可以摸摸,但顾宁也长大了,比顾禾大了好多岁,妈妈都给顾宁摸摸,这样的理由是不成立的,姑姑说凡事都要讲逻辑,只有逻辑成立,话语才能立得住脚,妈妈的话不符合逻辑,存在.....嗯....”顾禾想着说,“存在.....逻辑漏洞,没有把顾禾和顾宁平等对待,所以是妈妈在敷衍顾禾,想要搪塞顾禾,本质上,嗯......本质上就是不想给顾禾摸摸而已。”
小姑娘说话讲道理讲逻辑,但这种逻辑应用到云澈身上,让云澈头皮发麻。
根据研究显示,哺乳的在奶水中有产生超过200种婴儿无法消化的复合糖,这种复合糖的产生是为了婴儿肠道微生物着想,而母乳中还充满了抗体。哺乳的母亲会通过乳腺导管吸收婴儿的唾液,通过免疫系统进行分析,根据婴儿的需要调整抗体的数量和类型。
云澈阅读过大量的资料,就是担心由于他的问题给顾禾带来遗留的伤害,而好在胎盘是个奇迹,它隔绝了大部分A-1残留的影响,没有给顾禾带来伤害,包括他没有哺乳过顾禾,顾禾依旧健康的成长到现在。
所以云澈对于顾禾其实充满了愧疚,顾禾在他肚子里待过,是这个世界和他最近的人,分享过他的心跳,感受过他的悲喜,是他用生命孕育的一个奇迹。
云澈很爱她,即使云澈没有时刻照顾她,但云澈会竭尽所能满足她的要求,给她想要的东西,呵护她的成长,用顾宁的能力,给她一个光明坦途,无需有任何忧虑的未来。
这是云澈和顾宁的责任。
顾禾想和他接触这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顾禾对没有过的事情感到好奇也是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小孩子总会因为别人有的东西而自己没有感到落差。
虽说不给顾禾摸,顾禾也不会多闹,只会安静的说声好吧,但小孩子心思细腻,总会产生失落,云澈不想她难过,归根揭底,是他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
云澈轻轻抚摸顾禾的头发,低头看她。
“妈妈没有不想给顾禾摸摸,也没有区别对待顾禾,既然顾禾很好奇,那给你摸摸。”
顾禾没想到云澈会答应,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两双浅棕色的眼睛对上,顾禾欢快地眨了眨眼。
随后她很好奇地把目光对准云澈睡衣下微微隆起的地方,那里隔着一层天蓝色的丝绸,凸起两个小小的点,顾禾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里,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
然后像是害羞一样,把自己埋进云澈怀里,小手抓着云澈胸前的衣服。
“妈妈可以解开扣子吗?顾禾想摸摸里面。”顾禾不好意思地小声要求,身上都是云澈的信息素味。
云澈今晚穿了件天蓝色的丝绸睡衣,刚好是带扣子的,面对女儿,云澈好似总沾染了些许母性。
他解开两颗扣子,微凉的空气接触胸部,顾禾侧脸贴在云澈身上,眼睛透过布料和身体的缝隙把目光溜进里面。
她好似是第一次见omega的这个部位,既好奇又害羞,在云澈怀里躲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仰起头。
“妈妈,顾禾真的可以摸摸吗?”
“嗯。”云澈坦然地抱着顾禾。
顾禾得到了允许,认真地看着那个地方。
很白、有弧度、像是连绵的一座小山脉、有一颗粉色的尖尖,周围还有一圈粉色的乳晕。
顾禾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云澈白色的乳房,小小的指尖贴上温热的皮肤,然后轻轻伸开五指。
“我听到了妈妈的心跳。”顾禾的小手搭在乳房边缘,感受着云澈跳动的心房,“和顾禾在妈妈肚子里跳的一样快。”
顾禾是感受型的孩子,触摸云澈那一刻,就在感受。她感受云澈的呼吸,感受云澈皮肤的温度,也感受云澈每一个细节变化。
她的手向上移动,手指轻轻缩了下,做出抓的动作,指尖像是拨过琴弦一般拨过云澈的乳尖。
云澈无声紧了呼吸。
“妈妈这里好软,像是摇曳的小红花,好漂亮。”顾禾天真烂漫,说出的话句句往人的羞耻心上凿,云澈很快就遭不住了。
“摸好了吗?”云澈问。
顾禾的小手又抓了两下,眼睛盯着粉色的乳尖,用食指扣了两下,脑袋也随之在云澈怀里蹭了蹭,然后安静地贴在云澈怀里。
顾宁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卧室温柔的灯光里,云澈穿着天蓝色的丝绸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乳房,顾禾坐在她的怀里,头贴着他锁骨,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安静地搭在那个地方。
顾宁关上门。
顾禾摸到了,就不会感到好奇,反而有一种平静,她轻轻感受着云澈皮下流淌的血液、心跳、呼吸,安静地窝在云澈怀里,像是获得了一种安全感,能让她感到镇定、平和,像是被一池温暖的水浸泡,天上还有暖暖的太阳。
她在肚子里就缺失alpha爸爸的信息素,后期被一管一管珍贵的风雪信息素萃取液滋养着,很大程度弥补回了缺失的安全感,但因为前期云澈太动荡,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让她总是喜欢和顾宁还有云澈多待在一起。
她贴在云澈怀里,被云澈还有顾宁的信息素包围,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眨着,安静的不说话。
顾宁拿着奶瓶走过来,云澈接过,递到顾禾嘴边,顾禾张开嘴含住奶嘴,咕嘟咕嘟吸起来,云澈帮她拿着奶瓶,她舒服地待在云澈怀里,手轻轻抓着云澈的乳房,一动一动,手指还不时拨过乳尖,整个人看似睁着眼睛,实则已经进入了某种心流状态。
云澈和顾宁对视一眼,一个平静,另一个无奈。顾禾一天除了吃饭还要另外喝三次奶,晚上如果醒了可能还要加餐一顿,一瓶奶粉很快被喝了个精光,只是顾禾嚼着奶嘴,玩一样一直不肯松,吐出再含住,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顾禾,喝好了吗?”顾宁看她玩不到头的样子主动开口打断,毕竟时间不早了。
顾禾听到声音,抬起眼睛,手指搭在云澈的胸上无意识揉了两下,含糊的“啊?”了声。
云澈紧跟着“嘶”了声。
“喝好了就带你去刷牙。”顾宁提醒。
顾禾吐出奶嘴,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云澈的乳尖,“好。”
说完云澈放开顾禾,让顾宁抱着她去刷牙。
浴室里,顾宁把顾禾放到洗漱台上,取过刷牙杯,拿出儿童专用的牙膏,洗了下牙刷,把牙膏挤上去,然后给杯子接满温水,把牙刷递给顾禾。
顾禾接过放在嘴里,开始规规矩矩刷牙,她凝视顾宁,含糊地喊:“顾宁……”
“怎么了?”顾宁看向她。
“抱。”
顾禾随了云澈爱撒娇,顾宁在她身边有底线,但剩不了多少。顾禾伸手要抱,顾宁把她抱进怀里,小姑娘边刷牙边看镜子。
等她刷完,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了十分钟。
顾宁给她擦嘴,她揽着顾宁的脖子,嗅着顾宁的腺体。那里冰冰的,呼吸起来有一种风雪颗粒的味道。
“顾宁。”她轻轻喊,“你爱我吗?”
顾宁把毛巾搭好,“当然。”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
“你会保护我吗?”
顾宁抱着顾禾,收拾好洗漱台。
“会。”
“那你会一直保护我吗?”顾禾问。
“会。”
“那顾宁可以亲亲顾禾吗?”
顾宁郑重地吻了下顾禾的额头。
顾禾也亲了下顾宁的脸。
“好了,我们去睡觉吧。”顾宁道。
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顾宁把顾禾放到他和云澈中间,没一会儿顾禾就睡着了。
云澈听着顾禾的呼吸,很久以后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出了卧室。
夜里冰凉如水,整个别墅开着恒温,云澈走到会客室,在钢琴前坐下。
窗外月色清亮,月影铺进华丽静谧殿堂,玫瑰在花园悄悄绽放,云澈推开键盘盖,手指轻轻抚摸过黑白琴键,流淌过岁月悠悠,往事入夜。
第一次正式地想起那个人,毫无预兆,就这么闯进梦里。
关于过去,云澈很早就盖棺定论。李宴跟顾宁做了交易,他没有问过李宴的下落,但他看过新闻,知道李家的陨落。
抄家。
顾宁用了抄家的手段,李家全部锒铛入狱,资产全部冻结。
政治上要打压一个人,一个势力,就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顾宁扫尽李家,没有留下任何后患,收尾宛如秋风扫落叶,全部归于尘埃。
而李宴呢。
云澈不知道。
云澈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个人封在心底,但过去从不可以抹去,云澈还是会想到他。
爱一个人是真的,恨一个人也是真的,云澈从没有想过遗忘过去,因为那是他来时的路,只是午夜梦回,云澈还是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也是那样睡在他的身侧。
给过他温暖,给过他陪伴。
即使那并不纯粹,但一个人的人生,总会有某个人在某个阶段扮演着一个角色。他或是善,或是恶,或是善恶交织,难以捉摸,可他依旧出现在你的人生,强势的留下记忆,痛苦、快乐、疯狂。
云澈恨他吗?
当然,因为李宴背叛他。
云澈爱他吗?
爱过,那是亲情、爱情、友情复杂的交织,并不纯粹,更像是一种依赖寄生关系。
云澈恍惚想起某个夜晚。
昏黄的路灯,倾盆的大雨,李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黑色的跑车旁,抬起幽深的眼眸,一眼望进他的眼底。
位高权重,心狠手辣。
精于算计,让人心跳失速。
那种疯狂扭曲的爱欲,交织权欲、色欲,最终成为权力向下的凝视,因而带着致命的张力,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每根神经末梢都带着危险的信号,一步一步带着人走进无尽的深渊,叫嚣着地狱的狂欢献祭盛筵。
因而每一次接触都带着情色,带着欲望,像是一次次征服。他就是李宴在权力场上最好的投影,也是李宴最好的“杰作”。
云澈一次次漠视,成为李宴的作品,成为权力的一部分,逐渐异化,因为云澈明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依附权而生。
他生活里的一切,是李宴给他的,也是权给他的。一体两面的东西,云澈从不觉得自己无罪,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因而面对顾宁和李宴,云澈曾不止一次去做对比,去做衡量。
爱究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征服战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顾宁爱他吗?
爱。
怎么会不爱。
不爱不会压上身家去斗,不爱不会陪伴,不爱不会守护。
顾宁的爱纯粹吗?
云澈不知道。
他只知道顾宁可以把理智和感情完全分开,举重若轻,理智的让人心惊。
顾宁在官场上更纯粹,更清醒,他明白权力到底是什么,接受、利用,但从不会让它腐蚀自己。
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是灵魂,如果出卖了灵魂,那么人不能称之为人。
李宴和顾宁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成长、环境、经历,会塑造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得不到会成为一生执念,为之终身而追求,摆脱,而早已得到的,就会更认真的去看清,去思考,去运用,而不把自己划伤。
命运就是这样弄人。
李宴是一个天才,有自己的手段,一步步登高,机关算尽,谁说不是纵横之才,芸芸众生,谁又能像他一样,扭转乾坤,做的甚至比名正言顺的富家子弟还要好,命运只是青睐他那么一次,他便能抓住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弄乾坤。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李宴最引以为傲的自信,也为他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人信仰什么,就是什么。
为信仰得到,也为信仰死亡。
李宴生于深渊,化为深渊,为深渊加冕,也为深渊同化。
宛如权利的游戏,化为铁王座的一缕铁水。
顾宁呢。
出生就在罗马,所站之位即仰望的巅峰。最近的距离,最能看清君权的本质。那是自私,是异化,是扭曲,是打碎人性,露出欲恶,是动心起念一个念头,就有无数人为其陪葬。他代表着“君”,代表着方向,代表着一个决策,就有下面无数人为之负责、负重。
所以当权一定要慎重,在其位,谋其事,一旦动私,就有无数无辜善良平凡的众生要痛苦。那么,选择就很明白。
是保持本心,还是与其同化。顾宁选择了平衡,顾宁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他做出的选择必会考虑自身利益,因为他出生就拥有,因而能更好的驾驭。
权力就是一体两面的东西,能把人割伤,也能带给人无上荣耀。
顾宁小心去用,但终究做不到全无诟病。功绩是要留给后人评说,在那个位置,没有人可以干净,可以脱身,可以说自己良善。
顾宁争,是因为感觉,是因为当初天台的因缘际会,更是因为顾宁相信自己能赢,相信自己可以更好的替代李宴,而最重要的动机也是顾宁想要通过这条路,赢下顾家未来四年的稳固。
谁能说顾宁没有私心,谁又能说顾宁爱的纯粹至善,因而顾宁才如此鲜活。
李宴和顾宁的动机很相似,可是目的和手段截然不同。
顾宁是一个可以托付,不会背叛的爱人。
李宴是心跳过速,性感迷人的最佳情人。
只可惜他们出现的时空错位,本该是情人的存在成了伴侣,本该是伴侣的人成了情人。
他们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一个热烈的把云澈灼伤,成了遍地纷纷;一个温柔的把人怀抱,成了一生守护的月亮。
云澈从不是会回头看的人,和李宴一刀两断,就代表着对顾宁的不会背叛。但过去一直存在,云澈从不否认和李宴的过去,只是午夜梦回,云澈还是会想到,在某个落着大雨的昏黄秋叶,李宴一身黑衣,西装革履,撑着一把伞,站在落满梧桐的大道,抬眼之间,风雨凄凄,肃杀寒秋。
一眼便是他和云澈一整个人生。
云澈抬起唇角浅浅笑了笑。
他还是不够狠,记不住疼,回忆起来也都是他和李宴,爱过。
云澈的手奏响克罗地亚狂想曲。
激扬的音乐闯入静谧的走廊,奏响最后华丽的乐章。
世纪创,黍或羊,兄弟泪伊甸园外流淌
被放逐,禁忌力量,该隐血脉在大地上延长
月色中,淡淡腥甜香,是谁悄悄唤醒沉睡墓葬
挥去那,灰色蜘蛛网,眼眶深邃诱惑取代迷茫
夜幕下,在那圣殿堂,这到底会是怎样的猎场
今晚又是银月照耀,你我之间早已失去了前尘念想
唱吧歌声嘹亮,尽情展露,纵情享乐又何妨
舞吧脚步轻快,身体缠绕,裙下之臣的放荡
战死的谣言让人绝望,刺伤了我纯洁的新娘
殉情的鲜血滋润土壤,百年玫瑰的清香
究竟是上帝放弃了梵卓,还是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何必忠诚,何必浴血,何必执着,敬畏神像 ,只因你的灵魂早已堕入地狱,不能不会,静谧安详。
在那天堂,在那天堂,静谧安详
我畏惧是阳光,你畏惧是信仰,黑夜中遮蔽了彼此张狂
我有的是力量,你有的是悲伤,撒旦赐予了淫欲的温床
琥珀色,你唇面酒香,炽热手掌抚上我冰冷胸膛
炉火旺,你衣襟散放,丢开顾及卸下无用的伪装
不要虚伪的情诗十四行,不留意手指停在D大调第几章
任火焰高炙钢琴重响,月色再次滑过静谧走廊
早已烙印心头的熟悉脸庞,再次拥入怀中的满胀
不再畏惧,不再忧伤
永生中的寂寞芜荒,即使白昼沐浴日光,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等待火刑,惊惧恐慌
我的血在沸腾,你的血不肮脏,干渴的喉咙要得到滋养
温暖的腥甜浆,芬芳的诱惑香,勾引我夺取你最后知良
闭上眼睛,遮住精光,不说如果会是怎样,假设的故事注定不会怎样*
激荡澎湃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银月闪耀,夜晚静谧,花园里的花依旧沉睡,唯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肩上。
“我吵醒你了?”云澈问。
“钢琴那么激昂,怎么会听不见。”顾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沙发处,素月分辉,明河共影,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淡漠又冷静。
云澈笑了笑。
“有心事?”顾宁凝视云澈单薄的背影,云澈的手缓缓从琴键落到腿上,脊背僵直了下,又缓缓放松。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位旧人。”
月色下,表里澄澈,月光从窗外滑进,铺下一片水银,云澈坐在月光里,声音很轻,像是一叶扁舟,滑入一片月夜。
云澈的年少很匮乏,如果还有什么旧人,也只剩下那一个。
“李宴吗。”顾宁问。
云澈缓缓点头:“嗯。”
顾宁沉默了几秒。
云澈感受到顾宁的沉默,他轻轻笑了下。
“顾宁,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李宴……”云澈顿了顿,背对的位置让顾宁只能看到云澈的侧影,看到他脸上划过落寞的神情。
“李宴他……他是不是……”云澈像是在斟酌,更像是去极力避免某个结局,避免一语成谶,可是事情的发展从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顾宁等着云澈问下去,但云澈停在了那里。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很残酷的,顾宁并不想云澈知道全部,因为事情的真相往往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顾宁没有接话,云澈已经知道了结局。他像是一下抽干了力气,颓然地松下身体,轻轻笑出声。
“死亡,是另一个开始,彼岸未尝不是永存。”顾宁漆黑的眼眸在今夜只有冰凉如水,面对死者,这是该有的静穆和尊重。
克罗地亚狂想曲纵使明快激昂,可未尝不是灰烬中的断壁残垣和夕阳下的伤感与坚强。
而人总要面对新生。
“李宴给你留一份礼物。”顾宁斟酌几许,还是开口道。
“我原本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今晚你提起了他,我没有不告诉你的理由。”顾宁道。
李宴生前坐拥庞大的资产,这份资产不可能全部在国内,这是所有权贵都知道的道理,李家也是,顾宁抄家李家后,其中三分之一的资产都在国外,顾宁花费了很长时间进行处理。而李宴国外的资产过数十亿,其中大部分都变成了信托,而他的房产、酒庄、跑车、直升机、游艇,在财产受益里全部显示死后捐赠。
他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但也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顾宁。他唯一留下的遗产,只有一座太平洋上的小岛。
那座小岛靠近赤道,热风终年吹拂,海岛干净,海水清澈,上面建着白色的别墅,花园里的花圃下,是高达千万的金砖。
这就是他留给云澈唯一一件东西。
花园和黄金。
梦幻和现实。
顾宁派人过去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场景,在看到返图时,顾宁陷入了很久的沉思。
爱过吗?
爱。
可是李宴的爱就像李宴的礼物一样,浪漫之下都是可以衡量计数的价值。
因而他的感情不再纯粹,纯洁上盖上了阴霾。
顾宁不知道李宴到底是何用意,但或许他也给云澈留了条退路。
宝贝儿,如果他对你不好,欢迎来找我。
他确实给自己留了一个礼物,顾宁想。生的不如死的,活的,不如灭的,死者长存,他永远的留在云澈的记忆,停在云澈最该恨他,也最爱的那一年。
他至死,都带着和云澈结婚的那枚戒指,就好似这样,就能把云澈一起带进坟墓,得到安息。
李宴够狠,他在和顾宁这场感情的争夺里,他永远的赢得了云澈,赢得了顾宁不在的那十年。他将云澈占为己有,得到了权势,得到了地位,也得到了云澈至死的记忆。
他风光过,他睥睨过,他留给顾宁的,只有他占有过,得到过的。
可是那又如何,短暂易逝的从来都譬如朝露,滚滚东逝的,才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顾宁从不在意一时的得失,古今多少事,能一直在这个棋盘上待下去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是顾宁最好的警醒,他永远提醒着顾宁被权力异化的下场。
顾宁会好好的引以为戒。
听到李宴的那份礼物,云澈搭在腿上的手狠狠地抓了下。
那座岛,是他曾经和李宴吵架时提到过的。
那时候李宴已经开始给他注射A-1了,他的身体排斥反应严重,正是低落沉默的时候,李宴带他去巴黎散心,巨大的埃菲尔铁塔下,他穿了件风衣,李宴回头看他,清冷的眼睛很冷淡,浑身散发着药的冷,那一刻,广场无数白鸽振翅,从云澈身后腾起。
那一瞬间,李宴觉得云澈难过的眼睛像是伦敦的雾,成了一道忧伤的风景线。
“李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京,我累了。”云澈说。
李宴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是京城太冷了?”李宴转移话题,“我买座岛送给你好不好?等冬天我们就去赤道上,不是喜欢海吗?我陪你。”
那一刻风吹进云澈的眼里,泪水哗然落下。那是对李宴的失望。
李宴一次次打碎他的底线,一次次失约,他们没有去过赤道,只有北欧的冷,京城的风,还有伦敦的雾。
可是李宴还是买了,打理了,认真了。
可一切都晚了。
顾宁在晚,而李宴未尝不是在晚。
他永远都是李宴的备选,因而所有的惊喜和烂漫,都打了一层折扣,再腾不起该有的心跳瞬间。
这就是他留给云澈和顾宁的礼物,永远的存在,永远的阴影。
就好似他在云澈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副优雅的黑西装,长款大衣,笑着对云澈说。
宝贝儿,忘得掉吗?
这才是李宴啊,到了最后,也没有狼狈过,风光的存在他的记忆,永远长存。
疯子。
疯子。
李宴这个疯子。
云澈看着眼前黑白的琴键,骤然发觉命运的荒唐和造化。
他不会让李宴如愿的。时间会抚平所有伤痛,存在的才是胜利者,死去的,都是淘汰的。
李宴,我们不会再见的。
云澈合上键盘盖,站起身。
“捐了吧,”云澈淡淡道,“没留到最后的都不是最好的,前夫的东西不丢还留着过年去度假么。”
云澈抬手看了眼手上的AppleWatch,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顾宁倒是没料到云澈这么平静,云澈看了他一眼。
“顾宁,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已经过了四年了,很多东西,我从和你在一起那一天我就封存释怀了。”云澈道。
“李宴已经是过去式了,今晚只是提到了拉斯维加斯,就梦到他了,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了。”云澈顿了顿,像是猜到顾宁在担心什么,他补充道,“所以别担心,他没有困扰我。”
顾宁确实担心云澈会不会因为李宴而感到无法释怀,可事实上,大家都在带着伤痛生存。
高贵的灵魂,从不向苦难低头。
“那就好,我相信云老师能走出阴霾的,”顾宁笑了笑,“走吧,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嗯。”云澈走到顾宁身边,顾宁会意低头,两个人接了一个吻。
“顾宁,你摸哪里?”黑暗里传来声音。
“云老师不公平对待一下?”
“你……你别解我扣子……哈……”
云澈向后靠在沙发上,天蓝色的睡衣被解开,才被人摸过的地方再次陷入掌心,只不过摸的更色情,只是几下云澈便软着腰,气喘吁吁。
湿淋淋涎水碰见空气,凉凉的站在皮肤,云澈偏头。
今夜月光闪耀,衣襟散放,谁人上演裙下之臣的放荡。
云澈的眼睛被捂上,隔绝月光,顾宁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低热滚烫。
他说。
“云澈,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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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摘自克罗地亚狂想曲中文版
这点没营养的破事能写一万字,我也是晕了,果然是五天不写文,人纯爱起来了。这两天看回家的欲望,觉得自己写三还是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