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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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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

-----正文-----

顾渡给周旋久披上了自己的大衣,只是他醒之后就扔到了地上,车内很温暖,但周旋久还是在发抖,顾渡生了气,让他冻了一路。

终于到了云端,温青崖赶紧下来扶他,想给他披件衣服,但顾渡直接扯开了他们俩。

“怎么不把他冻死!”

这是到这儿的第几天,周旋久已经无法判断了,整日待在屋里写写画画,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以至于每次打开日记本都要从头看起,伤神伤心,他又没有腺体,Black对他来说与毒药无异,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

顾渡每天都来,周旋久从来没和他说过一个字,连一个正眼都不曾赏给他,就这样僵持着。

温青崖看不下去,过来找他说别这样。

“年年,小随他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不行的,你别和他赌气了,他还是个孩子,你慢慢来,哪有比他健康更重要的事情呢?你去找个医生吧。”

“不用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什么地步。”

周旋久的腺体只发育到幼童水平,所以他自身的身体素质不能太好,况且这样也能让他长长记性,什么时候学会向自己低头,什么时候才能不痛苦。

“可是他——”

顾渡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你这么关心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我的,不用你多嘴。”

“......我知道了。”

温青崖只好回去,发现周旋久又昏过去了,这次顾渡终于肯叫医生了。

不过陶棠意只是来走个过场,周旋久的情况太复杂了,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下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动手术吧,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到时候再对症下药好了。”

“嗯。”

顾渡点点头,屋内周旋久已经醒了,正在看书,离得很近,他过去把书抽走了。

“你是准备把自己饿死吗。”

周旋久不理,把书拿了回来,顾渡扔到了地上。

“哑巴了?”

他又拿了一本,顾渡接着扔。

“舌头用不到就割了。”

然后周旋久终于肯看他了。

“去死。”

他只能用气音说话,却还是像化成利刃那样扎进了顾渡心里,恼羞成怒,他扇了周旋久一巴掌。

“荆复月能关你,我就不行?!甩脸子给谁看!”

周旋久被扇倒在床上迟迟起不来,他整个脑子都嗡嗡响,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喉间发痒,他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顾渡拽着他的后衣领质问,“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来找我玩吗?怎么一有了荆复月就把我忘了!那我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

“看着我!”

顾渡晃着他的肩,咳出的血喷到了脸上,他却觉得自己终于触碰到了周旋久。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说话!”

他的沉默让顾渡几乎要发疯,周旋久费尽力气扇了他一巴掌,却连他的脸都没打偏。

“......去死。”

顾渡盯着他,最后松开了手说,“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个赵息澜。”

“...”周旋久擦了擦血,喘了几下冷淡道,“沈渡,我连你可怜都不觉得。”

“还有力气说这些,那就是没事了。”顾渡掐住了他的脖子,直至他昏过去,“你自找的。”

他带着周旋久去了医院,封锁多年的手术室,当年就是在这里,周献让顾随变成了周旋久,十二年后在同样的地方,周旋久又做回了顾随,成为了最低级、最弱小的Alpha。

他昏迷不醒,被困在梦魇中无法逃脱,所有的记忆都被杂糅在一起,少有的清醒后是更加痛苦的排斥反应,一个成年人,却有着幼童的腺体。

病态、畸形,他觉得就这样死在梦中也好,因为在梦里,有一个虽然模糊,但让他感到温暖的身影。

两个月来,周旋久每天都要吃大把的药,他发现那Black虽然让人神志不清,但也没到完全失忆的地步,他记得荆复月,虽然只是模糊不清的印象,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痛苦。

因为等他恢复了就是S级的Alpha,就可以有与荆复月并肩的资格了,再也不会因为Beta的身份自卑,他可以完全感受到荆复月了。

最近顾放总是把顾渡叫去,温青崖抓了空子,会推着周旋久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给他看荆复月的照片,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一直看着,他很清醒,所以他才麻木。

月底连着下雨,阴沉不断,温青崖更不敢离开他身边太远,然后周旋久斜睨着他好笑地问,“你是怕我自杀吗。”

这是他几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温青崖不敢轻易回答。

“自杀的勇气来自自身,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逃避,顾渡对我做的一切,我都持轻蔑态度,用一个人所爱之物威胁他,我不会向这种卑劣屈服。”

“你和他对着干,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周旋久怎么会不知道顾渡想要什么,可他偏不,他永远不会服软,顾渡永远别想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很讨厌你的脸。”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真的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一分一毫的心动吗。”

“没有。”周旋久毫不犹豫地说,“你会让我想起荆复月,但你是假的,不会有人喜欢仿品,特别是我。”

“...好,我知道了。”

天黑了,今夜月亮蒙在云后,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周旋久问,“你叫什么。”

温青崖顿了顿,说,“温青崖。”

“月暂晦...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是的,阿渡以前对我很好,而且如果没有他,我的奶奶早就...所以我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周旋久点点头没再说话,他不在乎,今天说这些也是只因为想到了荆复月,蒙着水汽的绿色眼睛,像是清晨的森林,在雾中朦胧,模糊。

放了晴,顾放终于肯出来走走,他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想再看一眼周旋久,他坐在窗前的摇椅上,静静地看书,头发也长了很多。

顾放想到了周献,还好他们很快就能重逢了,他不知道顾渡到底能不能胜任家主这个身份,但到了现在也已经不想再管了,不重要,云端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了。

周旋久察觉到他抬起了头,看了几秒,见他挥了挥手就又低头看书了。

顾放又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来到了墓园,今天是四月一日,比他原本计划的晚了一个多月,希望周献不要怪他。

已经傍晚了,季语跟管理人员打过招呼,在入口处等他,见他今天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暗暗松了口气。

“老顾来了,快,我带了一瓶好酒。”

“嗯。”

季语直接坐在了地上喝起来,“周献,我现在酒量可好了,肯定比你能喝。”

顾放一言不发,直到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才突然问季语,“当时周献什么都不收,那我做的衣服呢?”

“收了,她很喜欢,总让我拍照呢。”

“那就好,她还喜欢就好。”

季语喝了不少,头有点晕,没听见拆包装的声音。

“来帮我收拾一下。”

顾放将手术刀包装塞进口袋,然后开始装刀片。

“稍等。”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不过等会儿好像要下雨,你得赶紧回去,你这腿又疼了吧。”

顾放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腕狰狞的伤疤,然后重重割了上去。

“十年了,过得真快,小随也长大了。”

季语叹了口气,“是啊,都十年了。”

顾放往前走了两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唉......”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顾放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老顾,你......”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顾放将手术刀抵在自己喉咙,“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刀尖没入,他向前抱住墓碑,然后靠在了上面,用力拔出了刀,鲜血大股涌出,带走了他的体温和生命,却也带来了他的妻子。

从前他受了伤,就是这样躺在周献怀里,低头时有发丝垂下,却遮不住她悲伤的眼。

他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想。

周献,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季语听见声音,奇怪地喊了他几声,但都没有应答,于是上前拍了拍他,却摸到了一手粘腻。

“...老顾?”

她揉搓了两下,意识到是什么后跌坐到了地上。

“啊!顾放——!!!”

-

“胡说!”顾渡把手边的东西扔过去,“你活腻了是不是!”

“不敢啊渡先生!先生他、他真的......”

顾渡呆坐回椅子上,努力消化着这件事情,突然陶灵推门进来了。

“陶叔叔...”他冲到陶灵面前求证这件事情,“陶叔叔,父亲呢?他怎么样了?啊?父亲他怎么样了!!!”

“阿渡,你要节哀。”

顾渡双腿发软,下属赶紧过来扶住他。

“怎么会......”

“......”

“怎么会...我们...我、我...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最后一次见面,我还、我还惹他生气了...我还没道歉呢!!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啊!”

“阿渡,你现在是家主了,你要冷静。”

“......冷静?”

顾放早有预谋,后续的安排十分迅速,追悼会上顾渡见到了季语,她在丈夫怀里哭,这么多年她都没怎么变。

“阿渡。”

顾渡看她踉跄着过来,然后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她明明比自己矮那么多,却还想要将自己抱进怀里。

“......”顾渡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季阿姨。”

“阿渡......别太难过了,老顾是笑着走的,你要、你......呜...可怜孩子...”

温暖、轻柔,原来这就是母亲,原来这就是荆复月的生活,每天都有家人陪在身边,每天都生活在这样温暖的爱之中!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抢自己的,他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来抢自己的!!

父亲、母亲,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小随,他只有小随了,他没有理由放小随离开!

“谢谢你,季阿姨,我会的。”

周旋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今天在画画,顾渡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粥,冒着热气,是他喜欢的虾仁粥。

“吃饭。”

周旋久偏过头,却被他强硬地捏住了脸,灌了一勺粥进去,眼泪都烫出来了也一声不吭。

“你要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说话,那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

“行,你逼我的。”

顾渡捏着他脸直接将碗里的粥倒进去,最后弄得满身满地都是,恶心得要死。

“好了,吃过东西就有体力了。”

他拽着周旋久的头发把他带到了顶楼尽头的一间屋子,这里有很多仪器,没有窗户,能完全隔绝声音。

病床边的医生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还有点犹豫,顾渡冷漠地下令。

“打。”

“是。”

过来两个男人按住周旋久,他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透明的液体注入身体,药效很快上来,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发疼,特别是后颈的腺体,疼得他脑袋发昏,却依旧咬牙瞪着顾渡,直到昏过去为止。

“把他当成实验品对待就行,你们知道该怎么做,最重要的,要让他这辈子听到荆复月三个字就疼得想死,什么方法都可以。”

“明白。”

这间屋子成了云端的禁地,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有在人员进出时,才能透过漆黑的缝隙,听见其中的惨叫声。

凄厉、痛苦,顾渡蹲在他面前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告诉他外面的事情,好让他安心待在这里。

“你表现不错,我决定放过荆复月了,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离开,我说了,我手里还有个赵息澜。”

周旋久烧得浑身滚烫,每说一句话都会带来肺部的疼痛。

“你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是他非要不听话,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我当然要有所惩罚。”

赵息澜撞见了下属向顾渡汇报,当即就要报警,谁知道顾渡竟然用他的父母做威胁,然后将他软禁在了云端。

“他也在这儿,可惜你见不到了,因为他要结婚了。”

“......什么意思。”

“有个老板很喜欢他,开出了一个——没有商人可以拒绝的条件。”

周旋久费尽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畜生!!”

“你尽管放心好了,Harvey先生比他大了二十二岁,一定能将他宠成小孩子。”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这就是你不要我的代价。”

顾渡隔几天来一次,周旋久的精神状况愈发糟糕,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顾渡每一次都要告诉他自己是谁,虽然会得到一巴掌,但还是很有耐心。

“有段时间没来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最近不想过来,因为监测人员说周旋久出现了自残行为,还一直念叨着荆复月,只是这次竟然用画笔戳瞎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才过来看一眼。

顾渡把那支画笔装进了口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看来是不记得了,我是你哥。”

“......”

这次没被扇巴掌,顾渡以为是他疼,没想到竟然听见他叫了一声哥。

“你说什么?”

“哥...你是...我哥......”

兴奋、狂热,顾渡将他抱紧在自己怀里,疯癫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对,我是你哥,我是你哥......”

“我...是谁...?”

顾渡顿了顿,随后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他成功了,他终于做到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把小随从自己身边抢走了。

“顾随,你是顾随,我是你哥哥,我叫年年,我们是兄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顾随的眼泪和血一起外涌,他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应该是快死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年年...哥哥......”

这个名字带来了心脏的刺痛,原来忘记年年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既然这样,顾随想,那如果以后又忘了,也一定要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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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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