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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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久嘴上说要把那些东西扔掉,但饭后还是拿来看了看。
有几张周献和顾放的照片,两人站在一起,周献温柔地笑着,手里拿着小苍兰,顾放拿着茉莉花,垂眼看着妻子,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意。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早干嘛去了。”
“好了乖,不看了。”荆复月帮他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月底我得回国一趟,采集信息,跟预备考不一样的。”
“那就到国庆了,你要在那边玩儿几天吗?”
“你不在有什么意思,弄完就回来。”
“行,不过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下月初又有模考,离考试就剩三个月了,你自己调整好。”
这些具体的安排都是周旋久关注的,荆复月只需要安心备考,各个节点会有他来提醒。
“知道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纹身,我要纹个Freesia。”
周旋久又意外又不意外的。
“小苍兰这是我喜欢的花,干嘛纹你身上。”
“因为我是学人精,就喜欢模仿你。”
“我最讨厌学人精了。”
“可Freesia是你,别人一看到我身上的它,就会知道我是你的。”
在爱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标签,态度强硬地向所有人宣布这是独属于自己的人,于是周旋久说要在身上纹话梅糖。
“不行,很疼的。”
“可我也是学人精啊,你有的我也要有。”
荆复月笑问,“那我没有的你也要没有啊?”
“嗯。”周旋久晃晃脑袋,“我要和你一样,这样别人一看到我就会想到你。”
“行,那你没有的我也不要了,咱俩是一魂双体,谁见到我们,都会从我们身上看到彼此。”
“那——”
“但纹身不行,很疼的。”荆复月严肃道,“而且很不健康,家里不正经的一个就够了。”
“那我打个唇钉吧!”
周旋久在他唇边的痣上点了点,“眼尾和鼻梁的痣可以画,或者去点一个,但嘴角这个可以戴唇钉,多帅。”
荆复月垂眼盯着他的手,在他收回之际凑过去咬了一下。
“嘶——”周旋久问,“你没吃饱吗?我手指头虽然细,但也不像骨头吧。”
荆复月不理他了。
走那天周旋久把他送到了机场,然后去了研究所,刚下车就愣住了,在沈晦发现他之前,赶紧钻回了车里。
为什么沈晦总在荆复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过来,万一他解释不到位,就又要让荆复月不开心了,这沈晦是故意给他俩添堵的吧,也不干特别出格的事情,把他俩弄得不愉快了就走,留下一堆烂摊子。
周旋久绕到了后门,在周献办公室看了一下午资料,Cloud沈晦进不来,就在外面一直等。
周旋久真是太佩服他了,怀疑他肯定有任务在身,估计是奔着自己狗命来的。
往后几天他依然在,但周旋久没再见过他,都是听别人说的,而且每次他们的表情都很意味深长,周旋久实在受不了了,气冲冲地跑下去质问他到底想干嘛。
荆复月今天回来,这次又是赶了最近的航班,这会儿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可不想再被撞见了。
“你到底要干嘛啊?!”
温青崖低着头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荆复月出现之前,我们关系很好的。”
“朋友和男朋友的区别你不明白吗?”这一口大锅砸的周旋久眼冒金星,“以前我也不知道你喜欢我啊。”
苍天有眼,他和沈晦以前不仅没那么亲近,甚至还有点嫌弃彼此,怎么他一跟荆复月在一起就这样了?
“那是不是我一开始表白的话,就不会有荆复月的事了?”
他们没开学时候就认识了,周旋久笑了笑说,“你一开始就表白的话,我就直接退学了。”
“……我是洪水猛兽吗,这样避之不及。”
“还真是,我走了。”
“周旋久。”温青崖叫住他,“你哥哥不会同意你跟荆复月在一起的。”
“……什么年代了还玩儿封建大家长那一套,他让你来做什么,把我们俩拆散么?别做梦了。”
“他的手段多了去了,你还是听话吧。”温青崖深吸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向他道歉,“况且你只是一个Beta,你觉得你配和荆复月在一起吗?”
“……”
“所谓平等的说辞,不过是你安慰自己的借口,周旋久,你是个连腺体都没有的怪物,你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周旋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歪着脑袋阴鸷地盯了他几秒,突然笑了出来,然后过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会游泳吗?那边有个湖。”
“……”
温青崖现在怀疑顾渡是不是骗了自己,周旋久这个手劲怎么可能是个Beta会有的。
“放、手……”
周旋久笑眯眯地问,“搞了半天,是来劝我做腺体移植的呀,你是药代?”
温青崖的脸涨红,眼球上翻着,周旋久用力甩开了他。
“这就是顾渡的真实目的么,不是想我,不是舍不得我,而是因为觉得我一个Beta丢了顾家的脸。”
他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顾渡心里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他不想要这种不纯粹的爱,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他怀疑顾渡是父亲婚前的私生子,太像亲生的了。
温青崖瘫坐在地上,缓了缓之后继续刺激他。
“你自己没想过吗?荆复月的母亲是榜上有名的企业家,父亲是闻名遐迩的钢琴家,周旋久,你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你——”
他不忍继续说下去,周旋久紧绷着脸,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听了这些话眼睛都红了,可是顾渡拿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做威胁,他没有办法。
周旋久知道自己说不出话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沈晦说的都是事实。
并且因为Beta和Alpha的身体素养有差异,所以移植前通常需要提前服药,让身体有适应的过程,但他的腺体被剥离了这么多年,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移植过来S级腺体。
所以他和荆复月之间,会永远有着追赶不上的差距。
“......你自己想想吧小随,你是一个Beta,无法被荆复月标记,他易感期的时候你也无法安抚他,你忍心看他焦灼忧虑吗?他在你身边只会越来越痛苦,你不能自私地用爱捆绑他。”
周旋久看了他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荆复月正在做饭,一个月了,他的手看着还是很吓人,尤其是虎口处有明显的疤痕。
“怎么不等我回来?”周旋久捏了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面前拉了一点,“抱抱。”
荆复月把他搂进怀里,一边搅锅里的汤一边说,“怎么这么黏人。”
“上次咱俩要是不吵架,我也会这样。”周旋久说,“因为我真的离不开你,你一走,我就感觉日子过得特别慢。”
“嘴这么甜?”
“我的真心话。”
“好吧。”
荆复月亲了亲他,研究所的好兄弟们说这几天沈晦一直在,本来想闹一下他的,但看在他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还是先不吵架了。
“尝尝,我没敢放太多盐。”
“鱼汤啊。”他并不喜欢吃鱼,所以觉得都一个味道,“刚刚好,出锅吧,你一边去,我来。”
“行。”
周旋久今天吃饭比平时慢了很多,荆复月坐到了他旁边,端起小碗喂他。
“怎么还不开心,我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开心吗?”
“还想瞒你哥?”荆复月吹了吹送到他嘴边,“这几天我不在,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
他本来还是想敷衍的,但荆复月在家弄了监控,还在他手机上装了软件,能看到手机的使用状态,总之就是被严加看管了。
“嗯,有遇到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情吗?”
荆复月抬手,周旋久把鱼刺吐了上去。
“有,但都是不开心的事情,只要你不在,我就不开心。”
“对不起,我现在回来了。”
“嗯。”周旋久点点头,目光突然移到了他的耳垂,“很少见你戴耳钉,耳洞还没长住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啊——”
周旋久配合着,“啊——”然后笑了出来,差点被呛到。
荆复月赶紧拍拍他,“干什么。”
“你干什么,哄小孩儿呢,就这么喜欢当大人。”
“那你不就是小孩吗,大人不在家几天就这样,看这小脸委屈的,嗯?”荆复月捏了捏他的脸,“电话没断过,洗澡了也要打视频,怎么还撅着个嘴呀,嗯?”
周旋久抬手捏着他的耳垂,嘴角颤了颤,委屈道,“那我就是想你呀,小孩子哪能离得开大人,你嫌我幼稚了吗,还是嫌我烦了。”
“哎哟。”荆复月没想到他真的哭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捧住他的脸哄他,“我跟你说着玩呢,我要是真嫌麻烦,还能换着手机跟你打电话呀,不哭了宝宝,对不起,是我不好。”
周旋久抬手按在他手上,夸张地说,“你不在家,我都不敢给别人开门。”
“是吗。”荆复月说,“真乖,就得这样,大人不在家,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嗯,我就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周旋久配合上手部动作,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楼下的教授给我送饼干,他敲敲门说‘Lucien, your favorite cookies’,我苦恼地说‘Sorry, my brother isn't home.’,然后他就说我是个baby。”
他说完顺势把桌子上的曲奇拿了过来,“所以我只好给他开了门。”
荆复月看着他拿了一块,然后塞到了他嘴里。
“宝宝真棒。”
他今天说话一直很委屈,知道他又在怕自己离开他,荆复月肯定要好好哄,以前周阿姨对他那么温柔,自己肯定要做得更好。
“嗯。”周旋久低下头笑,“好了,幼稚死了,干嘛老玩儿过家家。”
“因为你真的是个宝宝呀。”
“是吗。”
“这还能有假?”
语气又轻又柔,看着这双眼睛,周旋久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荆复月。”
“嗯?”
“你以后回国带上我吧。”
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好呀,我尽量在你有时间的有事,好不好?”
“嗯,我当你的小挂件。”
荆复月搓了搓他的脸,“我也是你的小挂件,好了,来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周旋久今天还真当起了挂件,荆复月走哪跟哪。
“还好我洗了澡,不然就要把你这树袋熊弄脏了。”
“嗯呢,对了,你等我一下。”
周旋久跑进屋里找东西去了,荆复月去给狗弄饭吃,等拌好了最后一碗,周旋久也出来了。
“荆复月。”
周旋久手里捏着什么小东西,荆复月眯了眯眼才看清,是个图钉。
“怎么了,小心点别被扎到了。”
“哥,我想跟你一样。”
周旋久迅速地把图钉按进了自己耳垂,根本不给荆复月反应的时间,惊地狗碗都掉了。
“周旋久?!”
荆复月赶紧去拿消毒的东西,拉着他坐了下来。
“你干嘛?这会不怕疼了?!周旋久你真是——唉!你要气死我!不想理你了。”
“我说了我很能忍疼,你看,现在我也有耳洞了。”
“你给我闭嘴!”
“哦。”周旋久笑嘻嘻地看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还有右耳——”没说完荆复月的眼刀就飞了过来,他赶紧住嘴,“去店里打。”
“闭嘴闭嘴。”
“好吧。”周旋久遗憾地说,“不过我要是个Alpha就好了,这样咱们俩就真的一模一样了。”
荆复月凑近了才看清他眼尾和鼻梁都点了痣,本来肯定会开心的,这下好了,又气又心疼。
“我都说了腺体移植很痛,你要真想和我一样,也是我去打萎缩针。”
“这怎么行?!不可以!”
“那你也不可以,听见没有?给我老实点。”
“好吧好吧。”周旋久抱住了他,“我考虑一下。”
“啧。”
“好好好,听见了听见了。”周旋久推开了他,眨眨眼可怜兮兮道,“不过哥,我耳朵好疼,你抱抱我。”
“下手的时候没见你喊疼。”
“抱抱我嘛,而且我不下手重一点,怎么让你心疼我。”
“......不乖。”荆复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把他搂进了怀里,“心疼你,可怜宝宝。”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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