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了调子,跟唱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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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月过后,伤口的大部分表皮都已脱落,黑褐色的干皮下面是红粉异常的柔嫩皮肤,左右手对比实在是触目惊心。
周旋久干什么都没心思,在家寸步不离地照顾荆复月,不过他确实不怎么会做饭,就算想帮荆复月分担点压力,最多也只能在准备食材上努努力。
“心疼死我了,整个手都换了一层皮,以后小心一点。”
“知道了。”荆复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问,“这会留疤吧。”
“没关系啊,等长好了用除疤的药膏就行了,效果可好了。”周旋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道,“我也用过,小时候做过一场手术,伤口不大不小,妈妈就给我用了那个。”
“手术?我怎么不知道。”
“在认识你之前做的,去你家的时候连疤痕都没了。”
“生病了吗,怎么都要做手术了,哪里啊。”
“嗯...小手术。”周旋久说,“身上长了个东西,给切除了。”
荆复月见他不是开玩笑神色严肃起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早就没事了,提那个干什么?”
“那我也想知道啊,你当时才几岁啊,多难受。”
周旋久扑到了床上,“没事,我不怕疼。”
“你不怕疼?稍微碰一下你就要嗷嗷叫。”
“我那是装的,我很能忍疼的。”
周旋久趴着,说来荆复月虽然喜欢赖床,但别的时候都精神气十足,倒是他,最近窝在家里,跟荆复月学会了赖床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动,成天懒洋洋的,看见床就想睡觉,荆复月又说他跟个猫似的。
“还真是有点困了,秋乏吧。”
“那睡吧。”荆复月过来揉了揉他的头,“你头发长这么快,之前池楚生日的时候才刚能扎个小揪揪,现在都到肩膀了,才一个多月。”
“心情好头发就会长得快,不过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吗?”周旋久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好快,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都九月了。”
“我的头发也长了。”
荆复月现在到了留头发的尴尬期,平时要用发卡把刘海卡住,这可给了周旋久使坏的机会,总是买一些很可爱的发卡发绳,仗着荆复月手不方便,今天是草莓明天是小熊,但小狗是常驻嘉宾。
“差不多,等你的头发也到了肩膀,就去烫一下好了,变成大波浪。”
“好啊。”
“对了,一直没问,池楚和阮越寒怎么了,还突然伤成那样。”
“嗯......”荆复月面露难色,“简单来说就是池楚被流放了,现在正在变homeless的路上。”
“他本来就该今年走吧,池家安排的今年。”周旋久笑了笑,“枉我为了他们俩费了那么多功夫。”
“他们俩是同一个Alpha父亲,能在一起几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旋久耸肩,“自由之风永远吹拂,校训如此,池楚却从没自由过,为了阮越寒多留一年,结果还是不能如意,我要是有他那样的两位父亲,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突然顿住,和荆复月对视一眼说,“抱歉,忘了他求死不能了。”
“算了,有时候分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不一定吧。”
周旋久抬手,指尖缠绕着他的头发,语气慵懒,却听得出是真心话。
“就算在一起不开心,可你在对方的世界中留下了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分开时轻飘飘的一句‘忘了我’,就可以结束了吗?如果对方在这段感情中受了伤,那他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治愈自己,这期间的难过又有谁可以替其分担?”
荆复月想了想,问道,“可如果两个人有了不可调节的矛盾呢?”
“事在人为,有问题就解决问题,问题再多,一件一件来也总有解决完的那一天,相逢的人会再相逢,除非有无法反抗的外力,否则两个人情比金坚,怎么可能会分开。”
“很多时候,现实的压力会让人喘不过气。”荆复月垂着眼缓缓道,“就像我一开始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心一样。”
他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自己对周旋久感情,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做出这样背德的事情,直到失去了他,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认为,两个人能在一起,一定有一方是自私的,就好像一开始我明知道你不开心,却还是强硬地留你在我身边。”
就像在“吃什么”这件事情上,会有一个人去选择满足对方的意愿,被选择的那个人,也会想要对方答应自己的请求,哪怕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足以上升到“自私”的高度,可确实也是一种取舍。
荆复月意味深长地说,“这是自私吗?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都说爱是成全,是放手让他幸福,可既然爱他又怎么会放心别人。”
“也不一定,爱是心甘情愿,如果对方实在痛苦,那还是早点放手吧。”
荆复月没接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抽走他怀里的枕头,让他抱住自己。
“我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吗?”
“那当然不会了,我只是在客观分析,真到了我自己,就很难保持理智了,你还不知道我吗,你要是想离开我,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留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就是自私地对荆复月有很大的占有欲,总是想让他的世界中只有自己存在,可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相包容,他不能这样自私地占有荆复月。
不过这是基于荆复月也喜欢他,他知道荆复月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如果真的有不喜欢他的那天,一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他,更别说再来一次“强制爱”了,毕竟那根本就是他们两个互相试探的情趣,所以真的到了那天,他会选择放手,只要荆复月能开心,他愿意。
但现在的话,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旋久聊着聊着就困了,本来准备睡午觉,但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这儿不会有外人来,所以就由荆复月去开,他把小狗发卡放到枕头下面,小跑去了门口。
“......”
如果这里有信息素检测仪,那提示灯一定会疯狂闪烁,并且发出警报。
顾渡一米九多的个子,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也能让人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见到是荆复月他非常不满地眯起眼睛,周旋久感受不到信息素,他就干脆大量释放起来。
荆复月自然不会任人压制,不甘示弱地回应着。
不算那些脏东西,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见面,反应这么大,他可不记得自己跟顾渡有过过节,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周旋久了。
“谁呀?”
房间门没关,能听见周旋久穿拖鞋的声音,荆复月赶紧说,“没谁,你睡吧。”
“那是谁呀?”周旋久还是出来了,看见是顾渡有些尴尬,“啊...你啊。”
顾渡在他出来的瞬间就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只是依旧在和荆复月较劲。
“小随,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你怎么来了。”
高浓度的信息素是会让Beta感到不适的,荆复月没再继续,所以这些信息素就更让他厌烦了,周旋久在身后站着,他歪着头,轻蔑厌恶地盯着顾渡演。
“有点事情。”他一直看着周旋久,只是朝荆复月那边偏了偏头,“嗯...?”
“就在这儿说呗,他是我哥,有什么的。”
“......”顾渡的眼角似乎抽了两下,他还是没看荆复月,说道,“要中秋了,回家和我们一起吧,父亲这几年身体不好,所以不能亲自来,这也是你之前回去他不露面的原因。”
周旋久愣了一下,顾放身体不好?他可是S级Alpha,挨一枪都能很快恢复的,怎么会连出门都不行了?
“他生病了吗?”
“算是吧,他很想你,我也是,中秋团圆,我们一家人一起。”
听见父亲抱恙,周旋久难免心软,虽然不愿意回去,但却说不出难听的话。
“算了,我很忙,而且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是成年人,不用我说的太明白吧。”
“......就回去看一眼,父亲真的很想你,他这几年一个人住在庄园,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随,就当是替母亲去看他,好不好?”
周旋久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还用我替母亲?他当年把母亲的东西都拿走了,一件都没留给我!”
不过这话也不严谨,因为顾放把他留了下来,连周献用废的草稿纸都带走了,却就是不要他。
荆复月突然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我陪你一起,就当是问他要回阿姨的东西。”
“......”
他低着头轻声询问周旋久,碎发让眉眼模糊不清,却不难感受出安抚之意,又在周旋久偏头思索的时候,缓缓抬起了眼,穿过那阴森凶狠的眼神,顾渡看见他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信息素的味道这么甜腻,脾气倒是不小,应该是在顾及周旋久的感受,才默默忍受着自己的挑衅,看来也不是个废物,赏他一个痛苦死法好了。
顾渡无视掉荆复月眼底的杀意,作势要抬手碰周旋久,荆复月赶紧拉着他后退了一步。
“嗯?”
“嘶——”荆复月突然吃痛地俯下身,再睁眼时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就这么几秒,他就酝酿了些泪出来,“没事儿,不小心碰到了。”
周旋久没多想,对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毫无察觉,还以为是荆复月因为疼,所以下意识地依赖自己。
“算了算了,我不去了。”他忙着查看荆复月的手,根本没空看顾渡,“你们俩过吧,我走不开。”
顾渡决定把荆复月的手剁掉。
“反正还有点时间,那时他的手肯定好了,你们再一起来。”顾渡善解人意地说,“你之前来和走都匆忙,其实家里变化不小,你肯定都没留意,到时候我带你逛逛。”
至于荆复月,随手杀了就是,否则他哪有去家里的资格。
周旋久看向荆复月,他点了点头之后才答应下来,“好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周旋久不耐地摆摆手转身,想拉着荆复月的手回屋。
“稍等,你先回去吧,我送一下他。”荆复月笑道,“人家大老远过来,毕竟是客人,可不能怠慢了。”
“好吧,那我先睡了,困得很。”
“嗯。”
等周旋久关上门之后,荆复月不再有所顾虑,压低声音讥讽道,“杀人也是需要动脑子的。”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剧烈的信息素对冲引起了身体的不适,后颈的腺体隐隐作痛,顾渡肯定也是不好受的,但正如他方才在周旋久面前那样,还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笑,和一些脏东西打交道久了,自然也学会了伪装。
“你会为了踩死一只虫子做计划么。”顾渡声音低沉,笑了两声后故弄玄虚地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周旋久的秘密吧。”
荆复月被他逗笑了,周旋久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就算有也轮不到他来。
“好吧,不想知道就算了,不过,早知道你们会在一起,我就该给你送炸弹的。”
“......”荆复月反应过来,恶心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谁。”
“当然没忘,他还小,喜欢玩儿过家家也很正常,不过孩子总有回家的一天——”顾渡顿了顿,往周旋久的房间看了一眼,阴森道,“我是他哥,我会带他回家。”
荆复月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他哥?”
顾渡不再理会,转身离开这里,然后听见荆复月漫不经心的声音,还带了调,跟唱歌似的。
“Bastard~”
“..........”
针落有声,半晌顾渡缓缓回头。
荆复月语气嘲弄,表情却是无辜天真的笑。
“沈、度。”
不是顾渡,也不是沈度年,与渡同音却冠以异姓,荆复月知道这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怒到极致,顾渡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脑子里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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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