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俩到底是谁疯了

-----正文-----

周旋久还是买了一套用具送给了荆复月，说是儿童节礼物，只是他还在生气，没表现得太开心。

“干嘛给我，好多年没画，早就不会了。”

“送你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你少这么跟我说话。”

“我又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荆复月还在检查他的手机，严肃道，“你经常买Alpha吗。”

“那多吓人啊，第一次买。”

“你知道吓人就好！那种地方...你！周旋久你真是要气死我，万一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就算有信息素诱导剂，我是Beta怕什么，而且到那的人——”周旋久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为了满足性癖而已。”

“哦，所以这个特别合你胃口是吧。”

没想到周旋久也是有那些癖好的一员，好在荆复月看了一下，发现那个Alpha其实并不在国内，他准备联系一下A国的小舅，让他帮忙处理掉。

其实荆复月知道每次拒绝周旋久都会让他生气，所以根本不敢想以后他会做出什么来。

“我说我买回来是为了放他自由你信吗？”

“说瞎话之前打个草稿可以吗？”

周旋久表情认真态度诚恳地说，“我只是付了个款，还没见过他呢。”

“视频不算？”

“我要救风尘也得看看他够不够格吧。”

“滚蛋吧你，还救风尘。”荆复月怒道，“你是不是想给所有可怜人一个家。”

“那倒没有，我的心里全是你，忙不过来的。”

“闭嘴！你大爷的，一天天真不安生。”荆复月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惹我生气？还刷我的卡，生怕我气不死。”

周旋久的表情突然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失误，刷错卡了，你看这事儿让我办的...”

“哦，所以要不是你脑子抽风，还有下次是吧？你准备一直瞒着我。”

“你别说的好像我出轨了一样行吗？”

“我不想听你花言巧语，还有，这Alpha是一种喜好，那正常谈恋爱的话，你是不是喜欢学美术的。”荆复月顿了顿补充道，“画油画的Alpha。”

周旋久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没留意过这个，不过确实对学油画的人印象不错，心理学上讲，人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追溯到童年，所以这样，应该是因为第一次见荆复月的时候，他就在雪中画画吧。

这傻子，也不嫌冷。

“嗯，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我看你是跟沈晦谈过吧。”

“他20我16谈什么啊，老东西。”

“哦，你的意思是，要是年龄合适的话就会谈咯？”

“你能别老说他吗。”

这种话周旋久听得越多越烦沈晦，特别是他说要回来找自己，要不是因为他是顾渡的朋友，自己根本就懒得理他，现在就盼着顾渡早点跟赵息澜分手，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装了。

“随便你。”

“我不喜欢比我大的。”

荆复月笑道，“嫌我老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旋久解释道，“男人一过了25就只能聊聊天了，所以我不喜欢年龄大的，感觉都是阳痿。”

荆复月上手把他的头发搓成了鸡窝。

“你说谁阳痿？！”

周旋久抱着脑袋跑开了，“干嘛呀你，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我说谁。”

“你还想找别人？！”荆复月反应过来这话不对，“我是说，你就算只是在追我，也不能惦记别人。”

周旋久懒得拆穿他，配合道，“那我也不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你给我闭嘴。”荆复月快步向前走，“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有两个手机，回去之后把那个也给我，别想着找备胎，做梦。”

“你越界了。”

“我是你哥！管你是我分内之事！你得听我的。”

“嗯嗯，哥，哥。”

荆复月说到做到，那之后只要没课，周旋久去哪儿都跟着一起，害怕这条疯狗乱咬人，他最近都在久仁待着，那边的实验室有不少资料，他看着也方便，就是辛苦荆复月两头跑了。

只是没想到这样也没看住，他果然憋了个大的，搞来了信息素诱导剂，帮着池楚把阮越寒给睡了。

荆复月之前就隐约猜到了，所以现在是真想给他俩一人一巴掌，但池楚情况特殊，他不好过多插手。

而周旋久就更没办法了，一是不能打孩子，这种教育方式已经过时了，二是——

做事留一线，话不能说得太满，万事都没有绝对，要是他们以后真的在一起了，打老婆这种事情，荆复月干不出来。

所以就更气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插手他们两个的事情吗？！周旋久你气死我了你！”

荆复月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指着他鼻子痛骂。

“你还是人吗？这么欺负一个Omega！人家阮越寒跟你无冤无仇的，池楚编了个骗自己的理由就算了，你又是为什么？！”

周旋久不仅不反思，还点了份小蛋糕，问他喜欢什么口味。

“我不吃！我被你气饱了！你给我把手机放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其实荆复月的情绪非常稳定，周旋久不在的这一年，他除了偶尔自闭一下，从来没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候，只要一遇上周旋久，他就会变得特别暴躁，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听着呢，你说我畜生。”

“你知道就好！”

“嗯，说完了吗？”

“你什么态度？”

周旋久去接了杯热水放他面前，说道，“说完了，该向我道歉了吧。”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嗯？我这样都怪你，你不该向我道歉吗。”

那种对牛弹琴的心累感又出来了，荆复月喝了口水问道，“我又怎么了。”

“你就没发现，所有让我不开心的人，我都会报复回去吗。”

“......所以呢？阮越寒怎么让你不开心了？”

“你冲他笑了，所以我吃醋了。”周旋久微笑道，“就这么简单。”

荆复月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捏了捏眉心，“我和他打招呼是出于礼貌啊，周旋久，我就不能有正常的社交吗？”

“你自己没做到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怪谁？”

“可我不是你男朋友啊！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干涉我！”

放在以前荆复月断断不敢和他说这些，可是一些话既然已经被挑明了，那就没有再掩饰的必要，这么多年来，因为他，荆复月从来都不敢放松，更别说过正常的校园生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累。

“我知道啊，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周旋久躺到了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这样温馨的画面，更突出了他话语的冰冷。

“不过我只是嘴上说说，也没真的不让你去找别人，是你自己不敢，这也能怪我吗？”

“废话！我要是找了别人，你就会把他们——”

荆复月不敢说下去，周旋久现在根本不在乎任何道德伦理，甚至可以说连最基本的恻隐之心都没有了，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己已经当过一次共犯了，现在也明知道他参与了池楚的“报复”，却连批评教育都要斟酌着语气用词，否则他是真的会再对阮越寒下手，而且池楚现在还处于死鸭子嘴硬的状态，指不定一个脑残就又把他的馊主意听进去了。

到时候，周旋久真的就又错上加错了。

“怎样？”

看见他笑眯眯地冲自己张开双手，荆复月后退了半步。

“怎么不说？说啊，来我怀里说。”

“......我不说，我没你那么狠。”

荆复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件事情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从前是不会游泳，现在是不敢游泳，他也从来没敢跟任何人说过真相，包括周旋久右耳失聪的真正原因，可是每每看到周旋久戴助听器的样子，他都会感到一股凉意。

真的太狠了，周旋久，对别人，对自己。

他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荆复月甚至怀疑，生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手中的筹码，毕竟当年，他是真的想闷死自己。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只是帮了池楚的忙而已。”

“他欺负阮越寒，你也跟着一起，可是你知道池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他来咱们家那么多次，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是个道德感很高的人，还生着病，愧疚不是很正常。”

“那你为什么不愧疚呢。”

“池楚恨阮越寒，阮越寒也恨他，就算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帮他报复仇人，为什么需要愧疚。”

荆复月问，“你真的知道池楚恨他什么吗，周旋久，你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意思。”

“没有爱，哪来的恨。”

周旋久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怀里的抱枕冲他砸过来。

“你早就知道了？！啊，你跟他关系这么好，连这种事情都知道，荆复月，我更生气了。”

荆复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抬手捂住了他的眼。

“别瞪我，周旋久，我怕你。”

他真的害怕，当年也好，现在也好，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周旋久，他有他自己的是非观念，荆复月无法猜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太不可控了。

只是从前，荆复月还能装作不知道他的判断标准，可是现在却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周旋久的世界中，判断标准就是自己，所有靠近自己的人，他都要清理干净。

太恐怖了，每每想到会有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荆复月就感到一阵窒息，他真的害怕了，他不想当这样一个罪人，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好累。

“我知道，你以前就怕我。”

“......”荆复月跪了下来与他额头相抵，小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多久以前？”

“你发疯之前。”

周旋久笑了一下，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问道，“我疯了吗？”

“你疯了，你以前很乖很听话，岁岁，你以前很可爱的。”

“现在呢。”

“......可怖，周旋久，我怕你。”

“不止吧，荆复月，你应该还恨我。”

荆复月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最后他的泪滴到了周旋久脸上，才咬牙切齿地说，“对，我恨你，周旋久。”

“我知道。”

“你不知道！因为你我也变成了疯子，我竟然一次又一次替你隐瞒...我把你养在身边，你不仅不学好，还反过来怪到我头上！你有心吗？竟然想用罪恶感来控制我......周旋久，我哪里对不起你？因为你我连和别人说话都不敢，这样的日子是正常的吗？！”

周旋久问，“这就是你是拒绝我的原因吗。”

荆复月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小声地抽泣，最后周旋久扯开了他的手，又问了一遍。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我是你的负担。”

“你不是吗？”

“......”周旋久盯着他，眼眶渐渐红了，委屈道，“可是一开始，不是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吗？不是你说要和我谈16年恋爱吗？你还亲了我，你都不记得了吗？难道这些都是骗我的吗？”

荆复月最怕他这样，可是不管哪句真哪句假，就算又是装可怜的手段，荆复月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周旋久真的好割裂，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现在的周旋久和小时候的岁岁，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这个骗子，荆复月，你说过会用一辈子补偿我的，你不是说我们会做模范夫妻吗？你说过你会一直喜欢我的！你骗我！！”

荆复月高高扬起了巴掌，看着周旋久那双倔强不甘的眼，最后将他揽进了怀里。

“你骗我，荆复月，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说过的话要记得，答应的事情要做到！你为什么要骗我？！”

“......岁岁。”

“...我真的错了吗？”

“你错了。”

“可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周旋久说，“我怕你离开我。”

“......不会的，岁岁，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周旋久缩在他怀里哭，过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不会再害别人了。”

“嗯，乖孩子。”

荆复月觉得这次肯定是把他哄好了，Omega和阮越寒的事情，已经两次了，同样的计谋不可能用三次吧，自己也不会栽三次。

初夏的夜风吹在身上，他们半路就下了车，周旋久难得正常了些，荆复月想和他一起散散步。

“哥，这么多年，你真的很愧疚吗，没教好我。”

“嗯。”

“对不起，明明是我错了，却拉你跟我一起下了泥潭，还帮我瞒着...你怎么会需要愧疚呢，是我不好。”

荆复月看他退了一步，于是让步得更多，“算了，是怪我，我要是有点距离感，就不会让你那样，池楚和阮越寒的事，也怪我没早点告诉你。”

“你真的很愧疚吗？”

“真的。”

“......这样啊。”

周旋久突然停了下来，荆复月耳边“嗡”地一声，他心下一沉，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回头。

这里是条小路，周遭十分安静，花丛中传来了虫子的叫声，荆复月出了不少冷汗，过了一会儿，周旋久冷笑了一声。

“这就愧疚了？”

“......”

“荆复月，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好令我意外，既然如此，我就把实话告诉你好了。”

周旋久的声音比风更让人发凉，很淡，也很平静。

“我推那个人下水，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是因为他说我没有妈妈。”

“......！！”

扑通，扑通，荆复月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窒息感萦绕，他好半天才重新寻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僵硬着转身。

“我说了，他活该。”周旋久冷着一张脸，“你为什么不信我？”

“......岁岁。”

“或许我做得过分，但是荆复月，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害人的疯子。”

荆复月不可置信地后退着，摇着头呢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误会了我，这么多年还自我感动得不得了，这次也一样，你以为我不提醒池楚，他对阮越寒就没那样的心思了吗？荆复月，你才是最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救世主吗？”

周旋久过来扯住他后脑的头发，手臂强硬地搂上了他的腰。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心疼我，可我没想到你不信任我！所以你听明白了吧，我给你的那个理由，就是对你的惩罚！不过愧疚了这么多年，我倒觉得不应该，而且——”

周旋久按住荆复月的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用力推开了他，恶狠狠地开口。

“什么该愧疚？荆复月，你现在才该愧疚！”

荆复月颤抖着伸出手想捧他的脸，却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而且你既然一直这么看我，为什么又要一次次纵容我、‘包庇’我？荆复月啊，咱们俩到底是谁疯了？”

“岁岁...岁岁...我——”

“我冲你笑的时候，你就该陪着一起啊，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呢？还是说又要让我用那种方式自证吗？好，你开口吧，这次是耳朵还是眼睛？要不，我把我的舌头割下来送给你。”

荆复月紧紧抱住他，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到。

“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岁岁......”

“嗯，乖孩子，年年哥哥真的是个爱哭鬼，我原谅你了，荆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然后周旋久牵着他的手，将下午买的小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惩大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