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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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莉兴奋的扑进母亲温斯的怀中，举着一块金牌向她展示着，道，“妈妈快看，这是哥哥送给我的！”

温斯拿过金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闻新玉道，“这怎么能送给孩子呢，太贵重了。”

闻新玉：“当年杰森叔也送给我一枚，我不过是做了一样的事情，只要米莉喜欢就好了。”

温斯还想推拒，伊娃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让米莉收下吧。”

温斯只好同意了，拍了拍米莉的后脑勺，道，“向哥哥道谢了吗？”

米莉紧紧的握着金牌，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闻新玉：“不客气。”

席间，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今年圣诞人多，还多了个小孩子，房子里热闹非凡。

在座的除了小孩子，都不同程度的摄入了酒精，看着小姑娘坐在壁炉边上小心翼翼的添着柴火，众人都感慨万千——孩子真是一眨眼就长大了。

罗夫跟伊娃深有同感，忽然之间，闻新玉从一个叛逆的小萝卜头，成长为一位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而他们俩也老了。

温斯的丈夫找上伊娃，他听说伊娃业余在维持着一家流浪猫救助基地，是一个公益项目，面向社会进行过募捐，便提出自己也希望进行一些资助。

伊娃回绝了，道，“不必了，前两年有个孩子捐了好大一笔钱，基地现在什么都不缺。”

男人有些惊讶，伊娃虽然年纪大了，但她所称的孩子，估计跟闻新玉差不多大，什么家庭啊，一下子捐出来这么多钱，够救助基地的小猫们衣食无忧到现在。

温斯：“或许跟新玉一样，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伊娃摇了摇头，仰着下巴，示意道，“说说吧，你这几年，也不回家，在外面做出什么大成绩了吗？”

闻新玉谦虚道，“就是混混日子。”

杰森拍拍闻新玉的肩膀，道，“高低拿了个冠军呢，我带出来的孩子可不差！”

温斯看了看犯困的小米莉，道，“等着以后把她也带成冠军。”

杰森打哈哈道，“我老了，两眼昏花，让年轻人来吧。”

一片欢声笑语中，凌晨的钟声敲响。

三人告别杰森一家，往自家走去。

闻新玉走在最前面，伊娃在中间，罗夫在最后面，夜风呼啸而过，带着节日的喜气的氛围，深冬的夜空并不晴朗，看上去浑浊一片。

伊娃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眼前，正回过头替她探路的大外孙，她忽然会心一笑。

伊娃问道：“你的成绩，让全世界都看到了吗？”

闻新玉点点头，道，“看到了吧。”

伊娃：“心想事成，那就是好事。”

罗夫笑出了声，自身后揽过伊娃，三人朝着居住多年的小院走去。

凌晨时分，闻新玉躺在床上，看着路迢早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晚安，没有打算回复。

其实这几天他的回复稀稀拉拉的，所幸路迢也没发一些什么需要回答的话。

四年了，他终于回到了祖父祖母的身边，与亲人见上一面。

他挣扎了太久，太疲倦，四年前他就隐隐猜到路迢就在这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但当时的他并不愿意清醒。

他深知自己回来，不是找人就是找关于那人的事，是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

终于今年，路迢给了他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他才像是从死胡同绕了出来似的，忽而发觉原来眼前的路四通八达。

不管选择哪一条路走下去，人生都不会太差。

翌日清晨，一位意想不到的旧识上门拜访，是曾经闻新玉的主管教练，听说了他回国的消息，又一时联系不上他，便专程跑了一趟。

乔伊斯跟程指导差不多的年纪，是闻新玉进入高中后更换的主管教练，指导其拿下多个冠军，是闻新玉竞技射击路上不可或缺的一位重要人物。

乔伊斯：“早听说你回来了，今天才抽出时间来见个面，最近过得好吗？”

闻新玉：“都好，教练怎么还跑这一趟，有事您打个电话，我过去就好了。”话落，闻新玉这才想起来，他先前使用的手机跟号码都更换了，这四年来没回过洛杉矶，自然也很少跟这边的人联系，或许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真是没几个。

乔伊斯倒是没在意，只说自己顺道来拜访一下伊娃教授。

闻新玉：“不巧，祖父祖母一大早跟隔壁杰森一家出门去了。”

乔伊斯遗憾点头，道，“这样啊。”

两人稍稍寒暄了几句，乔伊斯便直奔主题，他这次来，是打算请闻新玉随他去一趟原本的射击训练馆，队里最近参赛成绩都不太好，以至于队内人心颓靡，毫无士气，正巧乔伊斯听闻他从前的学生闻新玉回来了，说起闻新玉其人，年少时期就在圈内小有名气，他中俄混血的英俊长相是一点，谦和温驯的待人脾性是一点，更绕不开的是他的勤奋刻苦和天赋努力，一枚枚看过去叫人眼花缭乱的奖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乔伊斯想请他回去，看一看他的后辈们，也就当故地重游叙叙旧了。

闻新玉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还上楼取了自己的金银铜各一枚奖牌。

主要他也确实很久没回来了，从前他多是从学校直奔训练馆，很少有从家里出发的时候，这坐在车上眺望着大路两边的风景，他这才发现家附近这条路种了这么多树，若是在盛夏的夜晚，就很适合散散步。

来到了熟悉的训练馆，闻新玉在这里度过了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馆里的布局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更新了一些训练设备和一些软装，依旧让闻新玉感到熟悉又亲切。

乔伊斯拍着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大声道，“小伙子们！都来瞧瞧是谁来了？”

闻新玉的照片常年挂在优秀队员的展示墙上，他的成绩也在队里广为流传，他虽然没跟这些后辈见过面，这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

看着这一个个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闻新玉不免想起他刚来到射击队，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闻新玉自然的打招呼道，“大家好，我是从前乔伊斯教练的学生，闻新玉。”

场下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大家都十分欢迎前辈的到来，更不用说前辈还带来了他曾经获得的奖牌，更是让后辈们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孩子们热情高涨，闻新玉也盛情难却，陪着一起训练，讲解，说了些自己曾经的心路历程，就这么笑着闹着，一早上很快便过去了。

孩子们的热情却只增不减，乔伊斯没办法，只好劳烦助教把午饭备好，送到教练的办公室，这才清清静静的几个人吃上了饭。

乔伊斯的助教基德也是闻新玉的老熟人了，跟他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射击队，算起来也认识了十年，闻新玉看到队里的配置，都还是那些熟悉的工作人员，感慨这十年来，除了容颜有变，似乎大家都没有其他太大的变化。

午饭结束闲聊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孩子大大方方的探了个脑袋进来，问乔伊斯教练，他们可不可以跟前辈合照。

乔伊斯：“刚才不是拍了很多合照吗？”

孩子：“是这样的，我一个同学是中午才过来的志愿者，他也很喜欢前辈，也想跟前辈合照留念，不知道前辈方不方便？”

闻新玉：“当然可以，我一会儿过去。”

孩子高兴道：“谢谢前辈！”

乔伊斯解释道，“近几年的新规，每个高中生都需要积攒社会经验换取学分，当竞技体育的志愿者是最轻松的工作了，需要来的时间也不多，很多学生都选择这条路。”

闻新玉点头表示理解。

等他休息够了，来了训练场，已经有好些穿着志愿者工作服的孩子们等候多时了，闻新玉没有一点架子，配合的合影留念。

在一堆欧美面孔中，一个华人小孩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柔软的头发，流畅柔和的五官，孩子礼貌的询问他能否使用手机留下一张两人的前置自拍，闻新玉答应了。

跟孩子们告别后，闻新玉在馆内逛了逛，每一处都留下过回忆，都是他曾经挥洒汗水的战场。

回到办公室，乔伊斯提出想跟他交换现在的联系方式，闻新玉干脆的拿出了手机。

添加完好友后，闻新玉坐在沙发上，浏览软件上的消息，往下划拉了几下，他看到那个熟悉的窗口，昨天晚上给他发来了一句：圣诞快乐。

但现在这个时间国内是半夜，闻新玉想了想，还是不回复了。

他安静的发了会儿呆，直到基德递给他一杯冰美式。

闻新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基德，突然问道，“队里的合照都会有存档吗？”

基德：“都有的，存在我电脑里，你想看吗？”

闻新玉：“想看。”

基德把他带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道，：“你看吧，我要午睡了。”

闻新玉谢过他，坐在他的椅子上，开始浏览了起来。

如同基德所说，每一场比赛的合照都有保存记录下来，闻新玉简单翻了翻，但他想看的不是这个。

他推算了一下这个两岁的年龄差，重点浏览了某些时间段的照片。

但照片几乎都是跟队员，教练，或者对手的合照。

就在闻新玉走神之际，他不小心关闭了当前文件夹，再想打开的时候，他在最近打开记录中，看到了一个意外的文件夹：志愿者名单。

闻新玉没有一点犹豫，立刻打开了。

基德在队里工作了十年，这份名单也记录了十年以来，射击队所有的志愿者花名册。

顺着之前的思路，闻新玉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想找的那个人。

华人高中，一年级，路迢。

双击打开这份文档，就可以看到当年志愿者填写的信息。

闻新玉盯着文档名称，顿了顿，才点开了。

在看到路迢提交的证件照之时，闻新玉一时间有些错愕，这个刘海覆盖到眉毛，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遮挡了半张脸的人，跟他所认识的路迢几乎是两模两样。

但仔细观察后，又能在被眼镜遮挡住的眉眼间，看出来现在路迢的清秀面容，别的不说，起码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像一颗闪耀的黑曜石一般绚丽。

闻新玉看了一眼报名的时间，顺着很快便找到了几张照片，大合照里，带着黑框眼镜和口罩的黑发小男孩站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照片里的人这么多，而且主要视线都集中在占据C位的闻新玉，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小男孩。

包括闻新玉本人。

就这么翻找了一会儿，闻新玉意外的发现，这样的合照还不少，但或许是路迢的伪装太细致，又每次都站在角落，存在感很低，更不会让人留下什么印象。

原来路迢曾经说过，他们是在比赛现场认识的，这一点起码不是说谎，可是闻新玉思来想去，当时的他，应该不会这么随意跟一个陌生人互留联系方式才是，除非对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他看着眼前这张遮挡得看不清楚的脸，就算当时的路迢卸下伪装就已经足够漂亮，闻新玉也不认为自己会因此对一个同性动心。

因为当时的他一心扑在比赛和训练上，心无旁骛，别说是男生了，他对女生也没有动心过，怎么就看上彼时平平无奇的路迢了呢？

或许是路迢的前科实在是令人难以释怀，闻新玉更倾向于自己又被骗了。

向后仰躺着靠在了椅背上，却不是感觉被接住一般的安稳，闻新玉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里，伪装的严严实实的路迢。

思绪飘忽，他在沉默中淡淡的回忆着这几年，最开始的两年最是艰难，他孤身沉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颠沛流离，日复一日的连轴转，麻痹了自己也正好逃避着一切，第三年开始好起来了，但他依旧举目无亲，在偌大的S市只剩下庄乘风一个足以交心的好友，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变得日渐乖戾，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严格的站在安全范围线内，绝不逾越，也不会去关心什么。

今天他站在这里，看着他跟路迢曾经的、无人知晓的交集，他也知道这只是迟早的，只要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去查，可是……

又如何呢？他还要找路迢问个清楚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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