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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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贺擎结完账回来,一把架起失去意识的原叙宸,路迢也扶起意识模糊的余柳苑,两人无奈笑笑,扶着各自的包袱去坐电梯。
贺擎叫的代驾还没来,他先把原叙宸塞进了后排,正要接过路迢手中的余柳苑。
路迢:“这个不用,一会儿有人来接他。”
贺擎点点头,道,“那你呢,我一道送你吧。”
路迢:“不用,我住那块不顺路,我等会儿麻烦他对象吧。”
贺擎想了想,道,“也好,对了,你没喝多吧?”
路迢摇摇头,道,“我没事,一会儿你先送原叙宸吧,不用等我们。”
贺擎摸出手机看了看定位,道,“还没那么快,再等等吧,这晚上降温,要不要上车里坐坐?”
路迢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余柳苑看起来快要厥过去了,再吹风实在容易着凉,便同意了贺擎的提议。
谈话间,一辆骚包的黄色轿车由远及近,是庄乘风来了。
车子精准的停在了他们前面一个车位,庄乘风走到路迢身边,简单打了个招呼,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抱起余柳苑。
贺擎:“你们先回去了,我这估计还得一会儿。”
闻言,走在前面的庄乘风一回头,问道,“新玉不是说来接你?”
其实闻新玉的原话是“我得去把他落下的东西送过去。”但庄乘风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传话筒,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变成了寒冬腊月的大半夜里,闻新玉不辞艰辛的要来送路迢回家。
即便路迢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也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雀跃。
一旁的贺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说点什么,代驾的电话打来了。
贺擎回身看了一眼在车后排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原叙宸,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道,“那我这先撤了,还得送原叙宸。”
路迢:“好的,到家了群里说一声。”
等贺擎的车开走了,安顿好余柳苑的庄乘风又走到了路迢身边,问道,“去车上坐会儿?”
路迢点点头,坐进了车后排,道,“本来还想麻烦你送我一趟。”
庄乘风:“送倒是不麻烦,只是有人要送你,我就早点回去了,你们怎么让柳苑喝成这样,他一会儿醒了指定要折腾人。”
路迢抱歉的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他酒量这么一般,喝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庄乘风:“他只是吃喝这方面都比较奔放罢了。”
路迢抿了抿嘴,没说话了。
车里的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路迢却忍不住一直看时间,虽然再三劝告自己别再期待,却还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见他一面。
所幸没等多久,黑色的路虎出现在视线中,停在了一旁。
路迢推门下车。
闻新玉也拿着一个纸袋下了车,看到站在车旁的路迢,小小的愣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打算把东西交给路迢就走,毕竟这么冷,却没想到对方会下车。
闻新玉:“你不用下来的。”
路迢也愣了愣,又道,“我以为你会送我回去。”
“……”闻新玉有些犯难,下意识的看了眼黄色轿车的驾驶座。
车窗缓缓降下,庄乘风探了个脑袋出来,道,“你送一送吧,柳苑喝多了,我着急带他回家。”
喝了酒的路迢失落说来就来,半低着脑袋,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他才注意到闻新玉提了一个纸袋,是原本他打算送的生日礼物——也并非是落在办公室的,只是他想送又觉得当时的氛围不好开口,后来着急走,就想着干脆放在这里吧,等闻新玉发现了,或许会联系自己。
却没想到闻新玉大半夜的还要提着纸袋来找他,似乎多着急跟他撇清关系似的。
路迢的失落愈演愈烈。
闻新玉:“那我送你回去?”
路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巧,半昏迷状态的余柳苑短暂的恢复了神智,大着嗓门嚷嚷道,“怎,怎么还没到家?”
庄乘风赶紧哄道,“马上就回。”
路迢回过神,走到了驾驶座旁边,就看到余柳苑半个身子歪倒在庄乘风身上,正被小心翼翼的搂着。
余柳苑的眯眯眼在看到挚友的那一刻睁大了一瞬,道,“路迢,你怎么一个人?”
路迢:“我的三头六臂你没看到吗?”
余柳苑十分正经,“没有,就看到你孤零零一个人。”说着,还抬头看了眼庄乘风,突然开始哈哈大笑道,“他好像一条狗!”
路迢的良好修养不允许他对醉鬼赶尽杀绝,硬生生给忍了。
余柳苑笑得差点岔了气,错眼一看,外边儿还站着一人呢。
余柳苑指着窗外,道,“咦,这不是那谁吗?”
庄乘风摁下他的手指收在怀里。
被束缚住的余柳苑又嚷嚷起来,道,“路迢……这跟你喜欢那混血大帅哥好像啊唔唔唔——”
庄乘风一看路迢煞白的脸色,眼疾手快的捂上了余柳苑的大嘴巴子。
余柳苑反抗道,“干嘛不让我说话,不对啊,不就是他吗唔唔唔——”
“少说两句吧你,”庄乘风快速的把余柳苑放回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道,“醉得不清,我先走了啊。”话落,轰一声扬长而去。
背对着闻新玉的路迢在一片灼烧的热气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破了。
闻新玉听得一清二楚,什么暗恋这那的,无一不折磨着他敏感的神经,似乎只要一恍惚就会一步踏错。
属于是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情况,路迢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但两人这样站在路边一声不吭的好像也不太好,于是他思来想去,吞吞吐吐道,“你,那个,其实……”
夜风好似凌厉的弯刀,将路迢吹得一个激灵。
闻新玉回过神来,道,“先上车吧。”
路迢这才睁开了眼睛,感觉视线模糊,不知是不是因为黑夜。
闻新玉也适时的清醒过来了,再喜欢,现在不也跟别人在一起了吗?
于是他当做没听到一般,语气平稳的对路迢说,“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不给路迢一丝反应的时间,率先上了车。
路迢深深的呼出一口白气,没多犹豫,也上了车。
闻新玉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道,“你自己导航一下。”
路迢怔怔的接过,忍不住偷瞄闻新玉的动作,一不留神手机自动锁屏了。
闻新玉:“还没好吗?”
路迢这才回过神,略显尴尬的捧着黑掉屏幕的手机。
闻新玉却没接过来,只道,“你知道密码。”
路迢心跳一顿,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手机侧面的划痕,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四年了,闻新玉不仅没换掉当初路迢送给他的手机,难道连密码也……路迢有点颤抖着输入了0121,成功解锁。
他的心更乱了。
去江林花园的一路上,路迢都在随时等待着诘问的煎熬中度过,却不曾想闻新玉一路上皆是沉默,反倒让路迢更无所适从。
刚才余柳苑的嗓门这么大,闻新玉肯定是听到了,那怎么不问呢?是不在乎答案吗?
车子开的又快又稳,没多久就停在了别墅区的大门。
闻新玉:“天冷,我送你到门口吧。”
路迢:“好吧。”跟保安打过招呼后,车子顺利进入。
在路迢的指引下,很快便看到了他家别墅的大门。
路迢知道自己该走了。
闻新玉隔着车窗和浓浓的夜色看向这幢奢华壮丽的房子,澄蓝的双眸中漫漫染上雾色。
在他眼里,这就是路迢和别人的定居之所。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闻新玉伸手拿起放在后座的一个纸袋子,递给了路迢,道,“这是你落下的东西,你检查一下。”
路迢没接,反而伸手推了推,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接着酒意,道,“不是落下的,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凌晨将近,他鼓起勇气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秒针进格,今天刚好过去了。
闻新玉的表情明显有一瞬的掉帧,捏着纸袋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有些明显。
他很想收下,但又不想就这样收下。
或许他真的有些受够了路迢这种暧昧的态度,却看路迢侧身对着他,脸上满是真诚,他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会提出无理的请求,希望对方回归单身,从这幢别墅中搬出来。
他自认自己或许没那么重要,不至于一句荒唐的玩笑话一样的请求,能在对方心中激起多大的水花,但话一旦说出口,多少会造成一些影响。
路迢又会怎么想呢?
路迢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再次打破沉默道,“你打开看看,是一副墨镜,希望你会喜欢。”
闻新玉于是道,“为什么呢?”
路迢:“什么?”
闻新玉:“那年,你送给我一副护目镜,希望我看得更清,现在送我这副墨镜,是希望我怎么样呢?”
路迢明显没想那么多,只道,“我是看着这墨镜挺好看的,又是当季秀款,你也经常开车,应该会用得上……”
路迢看着对方的脸色,什么也没看出来,又问道,“你不喜欢吗?”
“没什么,”闻新玉自我调整了一下,道,“我可以收下吗?”
路迢:“当然可以,这就是送给你的。”
真的可以吗?
闻新玉很想问他。
你知道我会很珍惜这份礼物吗,跟当年的护目镜一样。
他们都会被我收藏起来,陪着我等待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你见过他吗?你能帮我问问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吗?
是不是我一直等,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呢?我能有这种期望吗?
看闻新玉把纸袋子放在了腿上,路迢知道他收下了,顿时心情大好,道,“虽然没有蛋糕,但你要许愿吗……啊,过12点了。”
但路迢只失落了一瞬间,又道,“只要还没睡就不算过了今天,要不要许愿?”
闻新玉看着路迢喜悦的自说自话,又看他竖起了一根手指,竖着伸到了闻新玉跟前,认真的打了个响指,道,“没有蜡烛,要不你将就一下?”
或许是受他孩子气的举动影响,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他融为一体,让闻新玉忍不住靠近。
闻新玉:“你喝醉了吗?”
“什么?”路迢愣了愣,又道,“我,我没醉……我就是……”
不等他辩解什么,闻新玉倾身向前。
“等,等等……”路迢又伸手挡了挡,护住这根指尖化作的假蜡烛,道,“你还没许愿呢。”
闻新玉往后坐回去,也同样认真的看着他,认命一般双手合十,郑重道,“但愿我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暖风拂过指尖,将一丝时隔一千多个日夜的柔情吹向路迢,此刻的他多希望时光能倒流,不是回到他走的那天,而是回到一切刚发生的那天。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说谎了。
大不了他跟命运赌一把,如果他努力过了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但至少努力过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却是如今才恍然大悟。
当初的他是这样说的,现在也不曾改,“新玉,生日快乐。”
眼看着路迢进了别墅大门,闻新玉开着车驶离了别墅区,平稳行驶了一段路后,靠边停下了。
闻新玉从扶手中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支手表——是的,被路迢不慎弄丢的那支手表已经被找回,今天刚寄到了他的手上。
表盘上有一道有些明显的裂痕,闻新玉不打算拿去修理,更不想还给路迢。
他确实听到了余柳苑说的什么喜欢,但他想通前因后果也没花掉多少时间,当年的事,路迢肯定跟余柳苑多少说了一些,对于一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恋人,要说是喜欢的人修成正果,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如果路迢告诉余柳苑的就是事实,只会显得现如今的闻新玉更加可笑。
他坚信他们之间有过美好回忆,如果能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又何必非要去打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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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他们分手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