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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林:不敢想象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

迩:我反倒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小林: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出去玩了吗?

迩:没有,在家待着。

小林:什么也不做,难怪你无聊。

小林:这个时候还不出去玩是在等什么呢?之后可就没这么悠闲的假期了。

迩:我也不知道能等到什么。

熄灭的屏幕黑魆魆地倒映出闻迩的脸。他将手机扔到一边,扶着背后靠枕调整一番坐姿,重又百无聊赖地注视起膝头看了没几章的书。密密麻麻的字整齐排列,拗口长句隐晦难懂不知所云。闻迩将书竖起来,书脊处被翻到左侧的纸张还没硬币厚。

十分之一,闻迩心想,这是看了三天的成果。

“这种书怎么看得下去的?”他嘟哝着,侧身下床,将这本书塞回书架原处。

闻依这间屋子的采光比他好,落地窗朝南,日光洒进来敞亮通透,只是闻依不喜欢拉开窗帘,因而房间里总是棺材似的闷成黑乎乎一团。

中央空调呜呜闹着,闻迩端详起书架,试图重新找一本能看的。

书本排列相当有序,中间触手可及的几排是小说,最上方放着散文和杂志,最下方是词典练习册等工具书,以及从前收到的拼图之类的小礼物。

一个月以来闻迩快把书架中层的书翻了个遍,并惊讶地发现这些书闻依基本上都看过,有些书页上折痕重叠,有些则没有翻完,被塞进最角落的位置。

然而闻迩算不得文学少女,不喜欢看书,初中的语文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下,平平无奇,诗词歌赋考完就忘,阅读理解堪堪达意。试图从书里扒寻出一丝一毫闻依过去的痕迹的计划彻底失败——闻依看书都不露声色不动笔,他在书角上折角,而这种本人心知肚明而旁人参阅不透的行为自然无法为闻迩提供助力。

闻迩叹了口气,长日漫漫,时光悠闲,普通学生都在外疯玩,他却焦虑心愁不已。

自从六月毕业,他便再没和李老师发过消息。班主任不是保姆,在假期主动关心一个毕业生的家庭情况是在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闻迩几次想要开口问他闻依的决定,都因为这一举动太奇怪而放弃。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他从不会疏远至此。

还有半个月大考就将放榜,而学校一定会统计毕业生的去向,那时,将是他唯一获得消息的机会。

楼下忽然门铃响起,短暂两声后就停止,伴随着模糊的谈话声。闻迩不明所以,连忙下楼。

然而他刚下至楼梯口,便惊诧地看到大门向内打开,露出外面两女一男一行陌生人。

为首的穿着身职业西装的女性,头发盘起,面带淡妆,她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正带着后面两人往家里走。

“……虽然房子比较老,但地段好,维护得也很不错……”西装女性说着,一脚踏进玄关,一手作势往里迎,好像这里是她家。

三人没看到楼梯处的闻迩。他来不及细想,立刻出声道:“等下!你们谁?”

对面三人茫然抬头,与闻迩面面相觑,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啊,有人在家。”

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闻迩心头,他眼前一晕,试探地问:“看房的?”

职业女性——想来是房屋中介,立刻点头笑道:“对对对。小朋友你是闻先生的儿子?”

“对。”闻迩木然回答,“你们买还是租啊?”

“买。”男顾客说道。

“你爸爸半个月前把这栋房子委托给我们了,说随时可以看房,今天这两位有意向,我就带他们来看看。”中介小姐说。

一个月前闻容说要卖掉,原来是动了真格。可是他们一没买新房,二他还没出国,这么火急火燎是怕这房子在哪天夜里突然化身怪兽吞了他们不成?何况闻容又不住这里!

闻迩气得上火,奈何无计可施。房子不是他的,决定权也不在他手里。他眼睁睁看着三人来到客厅,两个顾客对这间房子四处环视评头论足,这里摸摸那里动动,闻迩郁闷不已,对中介说:“你们看,我待客厅。”

中介小姐微笑道:“好的。”

“二楼楼梯左右两个房间不要进去。”闻迩补充。

“好的,”中介小姐说,“闻先生只说书房。那两个房间是?”

“卧室。”闻迩说。

中介小姐表示理解,继续带领客户看房。她对房子布局很熟悉,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门来看过,他竟懵然不知。

三人从负一层逛到顶层露台,犄角旮旯看了个遍,院子也没落下,陌生人在家中到处转悠的感觉很不舒服,还毫不避讳地谈论这套房子,话里话外流出不满意,嫌弃年头太长价格却不低,装修风格也不大顺眼。临走前闻迩没送他们,在心里暗暗翻着白眼,把门重重关上。

之后几天没再有人来看,先前那对客户同样没有了后话,房子果然没卖出去。

随后,闻容回来了。

他这回开的是上次的白车,带了几个大纸箱,一进门便对闻迩说:“这几天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准备搬走。”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闻迩噌地站起来,“房子不是还没有卖出去吗?”

闻容皱起眉,对他唧唧歪歪刨根问底的性子非常看不惯,不耐烦地说:“搬走搬空,才能随时交房,这都想不明白吗?”

“那搬走之后住哪里?”闻迩说,“还有闻依,他还没……”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闻容打断他,“出去自己租房子,或者住酒店,这还要我教你吗?闻依也快二十岁了,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死在外面算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那冷酷的话难以想象是从一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犹如三九寒天的冰块冻得闻迩心尖一哆嗦。他瞪着眼睛追逐闻容离去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说出来。然而绕是他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回过神来追出两步,抬声道:“……爸爸!”

“是你的生意需要钱吗?”

闻容搬着空纸箱上楼的脚步一顿,竟然应答:“对。你动作快点,三天之内,把东西都搬走。”

他能有什么办法?闻迩站在原地徒劳地思考着,发现自己束手无策。楼上书房没有关门,闻容收拾东西发出嘭嘭咚咚的粗暴动静,他是从不允许他们俩涉足和了解书房的,这会儿倒是不在乎了。

闻迩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晃悠一圈后发现除了衣服和一些个人物品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带走,偌大纸箱只填了底部一层。大部分还是闻依给他买的。

他们搬走了,闻依怎么办呢?他的书,鲸鱼玩偶,小木盒,也没有家可安居了吗?如果他回家,该去哪里?该找谁?

固然闻依不会饿死,可是家没有了,他能在哪里停下?

思绪转圜间,闻迩已经有了决断。他毅然将纸箱中的物品倾倒而出,找出行李箱,将行李精简到最少整理进箱子里,拖着它和纸箱走进闻依房间。

衣物不必一起搬,闻依留下了它们,想来也没什么特殊价值。闻迩只取出几件留给自己。他将书桌上的零碎物品一齐整理了,最后拾起木盒,小心翼翼地将它平整放进行李箱的一个角落,用厚衣物裹好,扣上搭扣,确认它不会晃动磕碰,才阖上箱子锁起来,目光落到厚重书架上。

书必须全部带走。

“买那么多,还不用自己收拾,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闻迩低声道。

他把书一摞摞捧下来,按照从厚到薄从大到小的顺序摆进纸箱,一书柜的书收拾出死沉死沉两大箱,闻迩费尽力气将它们拖下楼,还得时刻留神以免磕碰翻倒,累出了一身汗。

家里分外安静,闻容已经不在了,看那副迅疾堪比逃命的样子闻迩就知道自己的死活同样不在对方考虑范围内。也罢,闻迩对他早已不抱期待,他挨着随身行李箱和两个纸箱就地蹲下,划拉手机,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预定了几公里外一家酒店三天后的房间。

剩余几个纸箱被他拖上楼,用自己和闻依的衣服和杂物塞了个满满当当,胶带封口,写上标签,堆在了客厅。

三天后,一辆快车停在门口,接走了闻迩和一堆行李。

“这是要搬家吗?”帮忙搬运纸箱的司机说道。

闻迩回头望了一眼大门,说:“对。”

酒店日价不高,闻迩办理完入住之后对前台小姐说:“请问长住的价格可以更低些吗?”

“您大概要住多久?”前台说。

“一个多月。”

前台便道:“我问一下经理,您稍等。”

毕业的闻迩满了十八岁,即便如此被前台小姐叫出来的酒店经理还是问了些情况,才达成一致,暂定下日价更低的一个月住期。

划走一大笔钱后,卡里积攒的钱一下子去了大半。闻迩计算着余额,他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掰着手指分配生活费的紧巴巴的日子,一晃神仿佛回到了过去还在院里的生活。

大堂的服务生帮闻迩将大件行李搬进房间,堆在玄关,本就不大的房间面积立刻显得捉襟见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店特有的廉价香氛味。闻迩跨过行李,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让房间亮堂了些,也使闻迩的心情稍微和缓。他推开窗户,不远处街道车水马龙的喧嚣流淌进房间,公园挤满了孩子,玩乐嬉闹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闻迩注目远眺,发现街边一株樟木的部分枝叶突兀地褪成暗黄,脆弱根部经风一吹便飘飘然从枝头落下,跌进路边环卫工人停驻的工作车里。

仿佛在这一刻,他的世界忽然进入了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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