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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来闻声回头,父子俩隔了两三米,他表情闪过一丝错愕,继而迅速地披上外套,严严实实地遮住后颈那道可怖的伤疤。
“你为什么在这?”
柏邱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细长的脖颈上棕黄膏药贴粘了一圈,用蓬头垢面来形容绝对贴切。
邱来眉头紧皱,他将刚拿的药塞进口袋,主动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了?是发烧了还是又训练受伤了?”
“......爸。”
柏邱面色怔怔,“你怎么又忘记贴抑制贴了?”
邱来琥珀色的眼瞳里流光闪烁,他严厉道,“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贴抑制贴!”
柏邱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口罩拉到下巴,俊俏的一张脸上惯有的意气和开朗都消失不见了,浑身的气压低沉阴翳,那种鲜少出现的敌对状态又一次展现在邱来眼前。
他声音颤抖,“后颈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疤?!”
实在是太大了,柏邱想不看见都难,一道将近十厘米的瘢痕横穿一个Omega浑身最私密敏感的腺体,手术针缝过的痕迹让那一块皮肤都凹凸不平,增生的嫩肉纵横交错,旁边还有十几道颜色更浅,看起来年代更久远的的伤口,像是刀划出来的。
Omega被Alpha所赋予的永久标记一生只能有一次,柏邱神经一抽,想起那次在餐桌上,突然从邱来脖颈处飘来的药香,言笑晏晏用手遮住邱来的后颈,明显在搪塞的张晋——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脑海里涌现。
“你把我爹和你的永久标记割了是吗?”
柏邱眼眶瞪得猩红,“是不是张晋逼你的?!”
“柏邱!”
邱来浓眉一拧,身为父亲的威严气势尽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有,你身体怎么了。“
“别逼我动手。”
手里的纸质报告单被柏邱捏出褶痕,泪腺才休息了不到一分钟,因为邱来一句轻呵,温热的液体再一次从柏邱的眼眶里喷涌而出,“......你。”
又是避而不答,又是这样的语气。
凶得简直像是在柏冬杨葬礼的那天。
从柏邱记事以来邱来就总是蹙着眉,总是严词厉色,对他颇为严格。和柏冬杨不同,他似乎只是出于责任和义务将自己放在了柏邱“爸爸”的身份上,除了基本的温饱需求,并不会太在乎的柏邱的情绪和眼泪。
“你有必要为了张晋做到那个地步吗?”
柏邱想到这里,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不是为了柏冬杨,而是单纯为了邱来始终对他这么冷漠的态度委屈,心脏像是被人从嗓子眼里揪出来又踩地上了那么疼。他再也承受不得,踉跄地上前将邱来推开,“走开,我不要你管!”
这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
“柏邱!”
动作幅度太大,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着说痛,柏邱咬住下唇,他一瘸一拐,去柜台前拿自己的药。
临时加班的医生本来心里还有点怨气的,肚子饿还连续上班十几个小时,商场里杀鱼的怨气都没他的大。
可他没想到这临近下班,还能让他撞见这种事。两年前邱来家葬礼上的那场闹剧谁还不清楚啊?本以为早就落下帷幕,没想到到了今天他还能看场售后,还能成为其中的一环。
“......麻烦您了。”柏邱递上取药单,哑声道。
邱来长相俊美刚硬,儿子也随了他,即便现在灰头土脸的,也依旧能瞧出,这少年有一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皮囊。
“......哎!”
医生忙不迭地接了过去,他直起上身,举着柏邱的抓药单子查看,余光里,邱来也还站在原地。
他站姿挺拔,强壮的身形几乎与体质较弱的Alpha无异。
医生一边去后台拿药,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位与世俗常理大相迳庭的Omega一生能有两位Alpha为他前仆后继,其实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毕竟那么有骨气、那么惊天骇俗的事......也不是一般Omega能干出来的吧?
“那个。”
医生扶了扶眼镜,“上面这款紧急避孕药我们库房里暂时缺货了,请问给您换成这种的行不行?”
“避孕?”邱来的声音在后响起,长腿一跨,两步就来到柜台前。
“柏邱。”
他咬肌绷紧,脸上的常有的冷漠表情终于出现了几丝皲裂,“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可以的。"柏邱头都没转一下,他色若死灰,“哪种都行......麻烦快点吧。”
竟然是把邱来当成空气。
气压陡然变低,邱来冷声道,“柏邱?”
素日里邱来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外形强悍,城里人却都不曾见过他和谁生气的样子。医生在旁打了个冷战,他连忙打圆场,“这只是Omega接收标记以后配套的应急药......"顶着邱来愠怒的表情,他咽了口唾沫,还是决定坚守自己的职业操守,“邱师傅,他怀孕的几率非常小......”
——Omega和被标记。
邱来一愣。
医生将药递给柏邱,足足有七八种,好大一包。这是必然的,当成为Omega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和这些药物捆绑一生了。
柏邱拉上口罩,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要走,邱来神色复杂,面色沉重,他跟在柏邱身后,粗暴地拉他进了楼梯间。
“你分化了?”邱来揪着柏邱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自己就跑来检查!”
邱来力气非常大,柏邱痛哼一声,呼吸道被男人坚硬地拳头压迫,他被迫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神色淡漠,甚至有一点嘲讽。
“你真的在乎吗?”
“你!”
邱来气急,大掌高高抬起,他怒喝道,“柏邱,你瞎说什么!”
和世间所有的父亲一样,邱来既会为了孩子的成长而感到欣慰和自豪,当然也会因为孩子的忤逆而震怒。
“我说的有错吗!”
他们差不多高,对峙时,父与子的身份并不那么鲜明,其实更像两个成年雄性正要互相撕咬。
柏邱眼里噙着水雾,“我到底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从我爹死了以后你管过我吗邱来?我家长会你去过吗?我朋友有几个学习成绩怎么样你知道吗?我都他妈被你赶去隔壁住了!”他歇斯底里地回吼,“跟你现在的老公过好你们的生活不行吗?假惺惺的到底给谁看!”
——啪!
巴掌贴脸一声闷响,在楼梯间里格外清晰,甚至还有回音,窗外雨声轰鸣,狂风席卷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窄小的玻璃窗上抽。
柏邱脸偏向一边,他用舌顶了顶腮,苦涩地轻笑了一声。
邱来胸膛起伏,楼梯间里昏暗无比,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在冒出森森绿光。
柏邱修长的脖颈上膏药贴摇摇欲坠,脱落大半,邱来借着那点微薄的光线,全都看清了。
他看清了所有青紫的痕迹,邱来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能想象出那场情事的激烈,柏邱正对腺体凸起的位置,几对尖齿深刻的凹痕十分刺眼。
”......“
湿滑的液体弄湿了邱来的手,是柏邱的眼泪,那比还未冷却的发动机里的蒸汽水温度还要更高,简直要给他烫伤了。邱来手臂抽颤,想上前仔细看看柏邱的伤势,可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
一时间往事顺着记忆的长河回溯,他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安静的窄道,柏邱直起身一把推开邱来,他脸颊高高肿起,步伐跌跄,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上走。
柏邱的背影看上去萧条无比。
“我不是为了张晋才做手术的,柏邱。”
对着儿子,邱来突起的喉结下滑,停了好几秒才艰涩地开口,“我的腺体......早在17岁的时候就坏了。”
柏邱喘息粗缓,在楼梯间里回荡作响,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想了,不想知道他爸的事,不想想他的未来该如何。
他只想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觉。
洛城的雨下的更大了。
邱来并没有跟上来,柏邱口罩被邱来一巴掌抽掉了,他只好戴上卫衣的帽子,尽可能低着头走路,在公交车站下等他打的车。
雨点连成线,暴雨从天幕上倾斜落下,刺骨的寒意渗入脊椎。柏邱仰起头,简直想冲着雾蒙蒙的天空骂操你妈。
为什么又是雨天啊。
他小时候喜欢很喜欢下雨,因为爸爸们那天不会出门,因为可以下楼踩水坑;可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柏邱从车上下来。
阶梯上泥浆遍布,柏邱一双白鞋看样子是没用了,他双手插兜,背脊佝偻,手腕上挂着药袋。
702的大门半掩,透一点光线,这真不像蒋正青会干的事。
柏邱正欲开门进屋,突然在门口听见张晋冰冷的声音。
“你又对柏邱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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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嗯......
ps:雨笼快十万了宝宝们,等这段主线过去就差不多啦(应该),到时候我想在微博弄一个小小的抽奖,揪2个宝宝送微博会员!
@邱追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