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以后可以变成夜空中的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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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渊，今晚冬至夜呢，你想吃什么？”外婆朝坐在沙发上的人说。

“都行。”

外婆听到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碎碎念了几句就出去了。

今天周六，夏明渊在家休息了一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去打游戏，一会儿拿出手机快速刷短视频。

吃完丰盛的晚餐，夏明渊耐着性子陪外婆聊了会天，看了会儿电视，还是难掩焦躁。转身上楼去了。

他走到红木书桌前坐下。书桌上摆着一本日历，今天是12月20日，而21日被圈了起来，底下写着两个字：生日。

他烦躁地扣下日历本，洗澡去了。

今天夏明渊洗得格外慢，出来时他浴巾披在肩膀上，随意地擦着头发。坐回书桌前，他看了眼躺倒的日历本，伸手把它扶好摆正了。等到头发都半干时，他看了看手腕，已经21：50了。他右手两指交错着在书桌上敲了敲，面容严肃沉静，倏地，他起身快速换衣服。打电话让刘师傅备车。

等方予清看到夏明渊问他在干嘛的消息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看到消息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慢吞吞地回：“在家里，刚洗完澡。”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发过信息了，上次的信息兀自停留在夏明渊的自说自话。其实方予清不是故意不回，他总是很犹豫，犹豫着犹豫着就忘记了。

夏明渊：吃过饭了吗？

方予清：吃过了。

下一秒信息就弹了过来。

夏明渊：穿好衣服，下来。

方予清有点疑惑，跑去窗边看了看，居然真的看到夏明渊一袭黑色大衣倚在宾利面前，孤零零地在他家单元门口吹冷风。方予清惊诧，刚想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信息又来了。

夏明渊：下来再告诉你。

夏明渊：穿厚点。

看着那人在寒风中的孤单模样，方予清攥紧了手机顿了一下。两秒后他跑去卧室，听话地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迅速下楼。

方予清刚出单元门就看到夏明渊平静而沉稳地看着他，额前的发丝随风晃动。

方予清赶紧跑向他，他看到夏明渊的耳朵被风吹得有点红，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夏明渊蹙眉：“慢点跑。”说着他打开车门，“冷，先进去。”

太冷了，方予清想了想上了车。

上车后，他才看到刘师傅坐在驾驶座上。

夏明渊长腿一伸，膝盖擦着他的大腿外侧上来了。

方予清轻声呼气，收了腿，犹疑着说：“有什么事吗？”

夏明渊没理他，跟刘师傅说：“走吧。”完了他才镇定自若地对方予清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方予清目瞪口呆，许久才小声说：“我还没跟我妈妈说呢……”

夏明渊完全忘记这一茬，在心里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说：“哦，那现在说吧。”

事已至此，方予清给吴莉霞发了信息，说去同学家玩了，今天不回来住。吴莉霞对他一向放心，何况男孩子嘛，有什么好怕的，简单问了几句就同意了。

突然周围变得很暗，车子七拐八拐的，方予清觉得应该是进了山路。

夏明渊带他来山里干嘛？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山路转晕了。他有点不舒服，闭目靠在了车窗边小憩，山路拐弯多，他也随着车子一晃一晃的，有时还会磕到头。

夏明渊留意到他的动作，以为他睡着了，慢慢地靠近他，调整了坐姿，把他的头带到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方予清察觉到他的动作，但不想打破久违的亲昵，还是顺着他的动作靠了上去。没有晃得那么厉害了，而他的发丝总是一蹭一蹭擦过夏明渊的脖颈。夏明渊不自在地动了好几下。

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周围出现了一些光亮，方予清“适时”地醒来了。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沉默片刻夏明渊说：“醒了？”

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明渊从后备箱拿出几个包，绕到驾驶室去跟刘师傅说了几句，刘师傅就开车走了。

夏明渊走到他身边：“走吧，今天带你来看星星。”说完他也没管方予清的反应，直接迈开步子向一片开阔的草地走去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住，明天回去，我已经定好房间了。”

已经到了这里，方予清没什么异议，方才他就看到不远处有几栋建筑，昏黄温暖的灯光，很漂亮的样子，应该是这边的度假酒店。

方予清很想开口问怎么突然要带他来看星星，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夏明渊走到了一个观景台上。

夏明渊放下手中的大背包，从里面掏出星特朗天文望远镜，拿出一台尼康相机，还有两个露营椅。

他先把露营椅放好，花了一点时间把望远镜对准东南方架好，调焦、校准、寻星，神情专注。方予清在一旁安静等待，过了一会，夏明渊的眼睛离开目镜，对方予清说：“看到了。”他拉了一下方予清的胳膊，“你来看。”

方予清把眼睛凑到目镜上，目镜里星星点点，其中有三颗星星连成一线，是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三星之下有一组朦胧的小星，周围有一团蓝橘色星云，M42大星云……以三星和小星为中心，四周有四颗亮星包围，右下角是其中最亮的发着蓝光的星星，七颗星组成了一个猎人模样。

是猎户座……

方予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他喉咙发紧，涩声道：“你、你怎么……”

他眼圈泛红，神情动容。

山上温度比较低，他的脸颊被吹的有些发红，柔软的发丝轻轻飘动。

看他这副模样，夏明渊心里软成一片，拉着他坐下来，含笑看着他说：“喜欢吗？”

方予清眼里含着星光点点，不等他的回答，夏明渊继续道：“特意今天带你来看的。”

“今天”两个字加了重音，方予清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再看看吧。”夏明渊笑着说。

方予清轻轻摆弄望远镜，有些欣喜地看着。

夏明渊看了一眼腕上的银色表盘，拉了他胳膊一下，方予清把眼睛从目镜上挪开，看向他。

二人静静坐着侧身对望，夏明渊那双乌黑的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方予清。

或许对视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方予清足以在心里一笔一划地描摹夏明渊的样子，久到他的鼻尖又不禁泛起酸意。

然而也才过去一分四十八秒。

零点已至。夏明渊面容真挚深邃，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方予清，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方予清感觉突然有一朵烟花在他心里炸开，炸得他全身血液到处乱撞，冲到全身经络、四肢百骸。他微微张口，整个人呆愣住了。

有点傻。

夏明渊笑了一下，笑得明媚，连山风好像都为他的笑停留。

他靠近方予清，轻声说：“你知道吗？你出生在冬至，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一阳初始，是生命和希望萌发的起点，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日照会越来越长，每天都有更多的暖。”

方予清鼻子酸涨，没说话。

“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方予清还是没说话。

夏明渊脸上是明显的失望，他垂下眼角很轻地呢喃：“不喜欢吗。”语气里满满的受伤和低落。

方予清有些急了，张口说：“不是！”

夏明渊抬起眼皮，很委屈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方予清被看的受不了，不想看见他失落的样子，但他还是没说话。纠结了很久，他才垂下眼皮，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喜欢你…”

听见意料之中的答案，夏明渊没有笑，反而更伤心地问：“真的吗？”

方予清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说完还兀自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夏明渊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既然真的喜欢的话，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方予清脸色涨红，他长了长嘴垂下目光低声道：“可、可以。”

夏明渊一秒没顿，生怕方予清反悔似的说：“好。男朋友。”他眼神深邃继续说，“之前为什么躲我……男、朋、友。”

方予清听到他说“男朋友”感觉有一道电流顺着他的小腿攀上来直抵全身，一时之间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懵懂又茫然地看着他。

夏明渊心中叹气，最后只说了句：“以后不可以躲我。”

方予清乖巧点点头。

夏明渊忍住想亲他的冲动，道：“要不要给星星拍照？”他看了一眼望远镜，走过去拆下了目镜，把带来的相机接上望远镜，重新调试了一番才扭头对方予清说，“快来看。”

方予清走到夏明渊身边看到了相机显示器里的样子，是非常好看的猎户座全景，清晰明亮，有一点橘红色星云。

他按下快门，浏览照片的时候他想：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星星。

夏明渊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参宿三星附近的一点，平静道：“我买下了一颗星星，送给你。”

方予清瞪大了眼睛，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拥有一颗星星。

“不过只是命名权。”夏明渊爽朗笑笑。

方予清又想哭了，他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方予清微微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明渊的眼睛，颤抖着声音：“我知道猎户星座的时候，不是因为天文，其实以前我根本没在意过天上有哪些星星……”他顿住，笑笑，说：“有一首歌叫猎户星座……”

“怎么唱的？”夏明渊打断了他。

“什么？”方予清愣了一下。

夏明渊凑近他一点，重复了一遍：“我说，怎么唱的，我没听过。”

方予清看着那张过分近的英俊面庞，有点不自在地转开了眸子，咽了口唾沫后他哼了几句，旋律平静，恍若呢喃：

“你还记得吗/那时的夜晚/是如何降临的

什么都不说/像来自天空/轻如指尖的触痛”

他唱歌很好听，声音温柔平缓，仿佛在唱诗，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哀痛。夏明渊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脸无声鼓励他继续。

“情长/飘黄/静悄悄的时光

清晨/日暮/何处是我的归宿”

唱完后方予清局促地笑了一下，说：“唱的不好听。”

夏明渊：“很好听。”

方予清笑了笑：“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是在对我说话，世界上好像不止我一个人了。”

夏明渊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了他，有些东西反复在他心头滚动、咀嚼，最终他只说：“我是你的归宿。”

方予清闭上眼，侧脸去蹭他的脖颈，抬手抓住他的大衣衣襟，尽力阻止眼里的潮湿溢出来，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了一个不成调的“嗯”。

或许以后…可以变成夜空中的一盏灯。方予清心想。

山上实在寒冷，安静拥抱一会儿后两人都有些僵了。

夏明渊捏了一下方予清冻得通红的手，说：“我们回去吧。”他快速收拾东西，右肩右手挂着设备，左手自然地去牵方予清的手，带着他往酒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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