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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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段司令点的《霸王别姬》赠予各位。”

“咿呀呀呀呀呀——”

台上动听的戏词咿呀婉转，台下人心波云诡谲，段司令坐在戏台二楼包厢，旁边站着副官，而谢庭柯坐在他对面，手指轻轻摩挲茶杯边缘。

“最近思南弟帮我的公务都做得极好啊，看来扬州的事也可以放心交给思南弟打理了。”

谢庭柯轻轻一笑：“都是些皮毛功夫，哪里比得上司令您，听说您小儿子和张家小姐喜事将近，提前祝贺司令了。”

段司令也笑了，“我上次给思南弟提的意见，不知思南弟意下如何？”

段司令救了谢庭柯自然不仅仅是看上了他的能力，谢庭柯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异姓兄弟在北平，只要拿捏住那个姓沈的，让谢庭柯老老实实帮段家做脏事也只是时间问题，于是段司令提出想认沈木河为义子，只是谢庭柯一直闪烁其词，那沈木河也在法租界里躲着不见踪影。

“段司令好意，只是家弟顽劣实在担当不起……”

段司令的脸色慢慢沉下来，正要再开口，忽然台下传来一声尖叫。

正在唱戏的时小红被一个学生打扮的人拿枪护住，而下一秒枪声响起，子弹朝二楼而来，一大堆人护住了段司令，谢庭柯往后一步，子弹擦肩而过，在额角留下一道血迹。

下面有一个学生在大喊着：“杀了陈师茗，杀了谢庭柯！”

场面一下子全部乱起来，看戏的听众跑的跑散的散，藏匿在其中的学生拿起枪朝二楼射杀，谢庭柯护着段司令下楼，好不容易避开子弹把段司令塞进汽車里，忽然一个人拉住他。

“快跟我走，我知道他们的计划。”

沈木河死死攥住谢庭柯的手腕，往戏台旁边的小巷子跑去，绕了几道弯口，眼看后面的人快要追上来，他们随便跑进一户四合院内，谢庭柯听见里面的吵闹声一顿，才发现他们两个居然跑进了风月场所。

里面到处都是狎妓的‌‎‍男‎‌男‎‍‍‌‌‌‍女‌‌女‎‎‌‍‌们，甚至也有男妓，沈木河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边脸红一边连躲都不知道怎么躲。

“柯布、他、他们在干什么啊，我们在哪躲一下？他们快追上来了。”

谢庭柯听见身后的枪声，一个转身把沈木河压进怀里，捂住那双尚且茫然的蓝眼睛，吻了上去。

嘴唇的柔软触感实在太过超出沈木河的认知，他忘记了推开，只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地想，书上说，亲吻是爱人之间的事。

直到后面追击的声音远去，谢庭柯才松开他，两个人都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尴尬一瞬，谢庭柯拉住他离开了四合院，找到接应的汽车后离开了戏场。

车子慢慢开往法租界，司机是谢成，他自从上一次奉谢庭柯的命令保护沈木河，却让沈木河误入了段家人的局后，被谢庭柯罚了不少俸银，此时就算是看出两个人不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开车。

“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家吗。”谢庭柯先开口了。

沈木河看向窗外：“我听书月他们说学生们在组织刺杀，不放心你就来了，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关别人的事。”

“珍妈还是年纪大了。”

谢庭柯看着那双刚刚在他手心蹁跹的蓝眼睛瞪着他，他的阿木生气时眼睛睁得圆圆的，对着他道：“珍妈很好！我这不也没有什么事不是吗，我不仅今日要来，后日书月的订婚宴会我也是要去的，你不准阻止我——”

沈木河絮絮叨叨的反抗戛然而止，他忽然环顾四周，从衣袖里找到一张手帕，倾身向前，在汽车的微微颠簸里轻轻地擦拭谢庭柯额角的伤口。

沈木河常年学医，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药香气，性子也慢，好像所有事到了他手里都是温和妥帖的，刚刚的血气和硝烟都被这一刻的温和驱散，难得的，谢庭柯想起刚刚那个吻，他们两人之间，仿佛爱不是爱，是带着枷锁的长剑，又怕对方受伤，又怕不能帮对方斩断一切危险。

“要是再偏几寸，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沈木河拿出药酒往手帕上倒了一些，然后擦了擦伤口，“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安定下来？”

谢庭柯轻轻偏头，拿过他手心的手帕，“等到我受命去扬州督军，今日陈师茗怕是保不住了，继承陈师茗的人手后便会好许多。”

再忍忍，忍到他可以手拿刀刃，把心怀不轨的人都斩于刀下，不再受制于人，等到来年暖春花开，日子不再那么冷，等到他能够说清自己的心意。

沈木河叹口气，点点头说好。

张书月坐在窗下，欧式的玻璃窗户透出外面的光，却又被锁的死死的透不出一丝生气，她秀美的脸颊凝视着窗外，然后从抽屉拿出一张信纸，拧开钢笔，写下一行清丽的字迹。

屋外的佣人在唤她吃饭，她停下笔，把纸折好走往楼下，家里四处都在张罗喜事，只有她和张书行在吃饭，她把纸条递给哥哥。

“哥，帮我把这个给木河吧。”

虽然知道自己妹妹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但是自己身薄力微，只能做一些帮忙送信的小事，张书行低下头，苦笑道：“书月，你知道你透露给木河的信息让他差点陷入险境了么，谢庭柯告诉我不要你们再通信……”

“这一封不是的，哥，这是最后的了，明天订了婚，爸就不会让我和他们接触了……”

明天就是北平城的头版头条，军火富商张德来家千金和段司令小儿子的订婚日，依着她父亲的脾气，是不允许她再和沈木河他们走这么近的，张书行叹一口气，把信纸收下。

“我见过段诚，他……其实也挺不错的，你且先忍耐……”

张书月打断他：“我知道，我就不吃了，再见哥。”

等那封信到达沈木河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珍妈做的一手好菜，把信递给沈木河。

“少爷，这是张小姐的信。”

沈木河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张书月，想起当初她和邓漪白笑容蹁跹的模样，如今张书月忙着联姻，邓漪白跟着许长青参加学生活动，他又被困在法租界里，好不唏嘘。

“谢谢珍妈，柯布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珍妈知道这是谢庭柯和沈木河之间的称呼，“谢副军大抵要明日出席张小姐订婚宴才能见到了。”

沈木河有些失望，点点头拆开信件，字迹一行一行看下去，捏着信纸的手指攥紧，脸色也慢慢发白，片刻后他站起身，披上一件长外套。

“我有事出去一趟，珍妈早点休息。”

珍妈拦住他，“少爷，等明日再出去吧，明日让谢成跟着……”

“不用，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

“那我必须跟着。”珍妈跑进自己房间，拿出两只手枪，递一只给沈木河，“少爷拿上这个。”

沈木河顿了顿，拿过沉甸甸的枪支，塞进衣兜里，点点头。

“好吧，我们去张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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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最后一更，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