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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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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中小人大概六七岁,一张稚嫩的脸,五官是东方式的细致,骨相却是锋利的。

‎‍‍原‎‌‌‍创‌‌世界观,角色“雷切尔”的背景故事。魔幻架空。

-----正文-----

雷切尔第一次见到小人儿时,他还没有名字。男人站在实验室,白光冰冷,烟还没点燃就被掐灭。这里是赫斯提亚,沙漠地下的试验场,封印最高等级的禁忌魔法——人体炼成。人造人们睡在自己面前。皮肤没见过天日,雪一样白、雪一样冷,让他想起母亲葬仪上的‌‎‍‍‎百‍‎合‎‌‍‎‌。

精灵大臣说,这里是同一具尸体的殡仪馆。盗下火种的神使伊里斯,用他的心脏开启了魔法复兴——最后也消散成灰。徒留下血肉被一次次复制,成为「火种」的容器。

好啦,你要怎么做?雷切尔听见嗤笑声。他咬着牙,把父亲的话音从脑海里甩出去。

雷切尔在母亲死后就与父亲决裂,此后退学、流浪、乃至参军,都没跟家族有一点关系。直到父亲重病,精灵国才找到他,软硬兼施地逼迫他继承职位,继续进行「火种」项目。他最终还是捱不住族人的哀求,和那张精灵部长递来的照片。你会想见见他的。

于是他跟着部长,一直走到地下室的最下层,白色的灯、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墙。雾汽在眼前凝结成水。他抬头,去看这片白里唯一的颜色。这是1079号,部长说。刚刚结束心脏移植,目前为止最优秀的容器——百分之七十的血液来自伊里斯,百分之三十来自令堂。

瓶中人缠满输液管,浮沉在血红的药液里。1079。雷切尔在心里默念,隔着玻璃去看他。瓶中小人大概六七岁,一张稚嫩的脸,五官是东方式的细致,骨相却是锋利的。影子经历多重折射,被深红淹没、如底片映在晶状体。小人儿似乎注意到了他。他在面罩里张开口,气泡溢出唇边。

精灵攥着拳头,感到血一瞬间涌到喉咙里,灼烧着呼吸。他把头扭过去。雷切尔对这张脸太过熟悉,熟悉到每次梦魇都会重演。梦里他握着母亲的手,看她的脸一点点失去颜色。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是雷令·布里南伯爵的独子,暗精灵与人类的混血。数百年前,布里南的先祖背叛皇族,被切断与世界树的链接,驱逐出布列菲尼亚岛。他们的发色变浅、肤色转深,成为不被祝福的暗精灵。 在布列菲尼亚语里,这个词代表着「被放逐者」、「罪人」,和「无法回归的灵魂」。

雷切尔的父亲雷令,就是背负这诅咒而诞生的。他们在西陆与中陆的沙漠流浪,坑蒙拐骗而维生。他看着母亲在贫穷中病死,父亲蒙冤入狱,姐姐的腿间流下血污。于是他发誓,必要令族人们摆脱被诅咒的命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付出谁为代价。

他也确实做到了。伯爵没有向儿子隐瞒,自己是怎么爬上贵妇人的床,攀到了瑞德莱斯帝国的高层。帝国的皇子决心复兴魔法,重整帝国。雷令抓住了这个机会。只要得到帝国的认可,他就有了筹码,足以与女王谈判,解除诅咒。

雷令的选择很成功。神使盗下天火,开启了魔法复兴,为了预防战乱、将一部分「火种」存留。而看守它的使命落到了雷令头上。男人前往布列菲尼亚,要求觐见女王。魔法革命引发了巨变,瑞德莱斯的皇子在征战中身亡,群雄逐鹿。如果精灵国能获取高纯度的魔力炉心,必可崛起。

女王的银发盘得一丝不苟,嘴角显出皱纹。她亲自接见了雷令,与他在世界树下密谈。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翌日女王宣布,解除布里南家族的诅咒,迎接他们回国,并为雷令授予伯爵之位。与此同时,布列菲尼亚的魔力技术突飞猛进,以异常的速度崛起。

在布里南一族眼里,他无疑是英雄。雷切尔无数次听到家人对父亲的赞美,如果没有你爸爸,我们哪能回到布列菲尼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他看见姑母穿金戴银,不识字的表叔成为高官,雷令实现了誓言,把全家安排进了上流社会。

雷切尔却对他缺乏印象。父亲长年在中陆工作,偌大的庄园只有他和母亲。穆乔是位东方女子,有着绸缎般柔顺的黑发,和紫水晶颜色的眼。母亲不爱使唤人,伯爵几次想雇些女佣,都被穆乔拒绝了,她说,我也曾经是他们。

雷令是在东方遇到穆乔的。她是奴隶市场的货物,黑发凌乱,肤色却雪白,有一双宝石般的紫眼睛。贩子介绍,这是罕见的药种,体内蕴含魔力,可以炼药。您看看!他一刀划开女子的手腕,鲜血流出,滴落在沙地、化为了一小块绿草。

老板买下了穆乔,身为小厮的雷令撬开锁,背着她逃离了沙漠。穆乔记得那个夜晚,自己的手搭在男人肩上,血流下去洇晕在衣襟。她随着雷令,从瑞德莱斯到布列菲尼亚,最后在世界树下成婚。

族人都说,伯爵是用情太深,竟然去请求女王,赋予这人类奴隶以长生与生育子嗣的能力。她只是微笑,替雷切尔把领结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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