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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前两天，天气预报一直提示未来两天有雨，清明前的那个晚上，宛城更是暴雨如注。

雨势浩大，林爸爸原本劝林望考虑改变第二天出门的安排，可是第二天天亮后，雨渐渐停了。

出行计划依旧。

当一行人走进墓园时，恰好碰见有人撑着伞出来，乔意侧身让人，等人走了才往里走。城郊的墓园由来已久，原先不过操场大小的地方经过这几年的扩建比以前足足大了两倍。

乔意对墓园很熟，她的妈妈和林望的妹妹都葬在这里，她和老乔每年都来，两个人每次祭奠妈妈后都会顺便去看看林望的妹妹。

今年也差不多，不过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一开始计划的是五个人，可惜杜阿姨这几天精神不济，大家担心她进来后受刺激，就让林叔叔陪着她在车上等。

昨夜的雨把墓地冲刷得很干净，大理石上倒映着雾蒙蒙的天和迎风轻晃的树枝。墓园的工作人员还算认真，每个墓碑旁的桧树也都修剪得当。老乔等乔意和林望一左一右的挂好青后，伸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墓碑，随手抹掉墓碑上的水渍，长叹一声。

往年这种时候，老乔总会对着照片咕咕囔囔，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乔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今天一言不发。眼看着老乔擦了擦手转身准备离开，乔意突然开口叫他，“爸。不说点什么吗？”

老乔显然没想到乔意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亡妻的照片，“不说了。你妈都能看见。”

看见她拼命生的女儿长大‌‎‍成‌‍人‌‎‌‍‍，看见她爱的男人在多年后一心想着别人，她会是欣慰还是伤心？

乔意不了解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她只是觉得这一切没什么意思。再回头，恰好看见老乔掏出手机看时间。

老乔今天还要送阿姨和念念回老家一趟，这会儿人家正在家等着。乔意心知肚明，转身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脸，“爸，你先去忙吧。我和林望去看小妹妹。”

林家小妹妹的墓在下面一些，从墓地的侧面下去，路过一排长长的墓碑，倒数第二个就是了。

两个人照例是挂青献花，结束后，林望蹲在墓碑前，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冲天辫笑得很开心，正是做什么都可爱的年纪，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一场意外无情地宣布结束，被黑白照片禁锢在回忆里。

大理石上冰冷的名字被一遍遍触摸，直到水渍被擦干净男人才停手。“上次你问我那天为什么不开心，我没和你说，其实是因为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大概是他内心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乔意不愿看他难过，撑着伞跟着蹲下，“没关系，如果你现在想告诉我，那你就随便说，我随便听。”

林望的声音低沉沙哑，讲起不为人知的往事像播放一盘陈旧的磁带。

直到这一刻，乔意才明白，林望那天那样的失落是因为杜阿姨有了第二个孩子。她想起那天小婉说羡慕自己的那些话，回想起她的少女时代，她也曾经羡慕过林望，羡慕他父母双全家庭幸福，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在她羡慕林望的那几年，林望竟然也过得那样不如意。

“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

自嘲的话被雨水浸湿，落到地上。乔意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说：“真巧，我也是。”

“我也不喜欢那个阿姨，不喜欢那个念念。哪怕我明白她们是无辜的，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躲着她们。当然，最讨厌的还是我爸，哪怕他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成‌‍人‌‎‌‍‍，我还是觉得他背叛了我和我妈。所以林望，我们是一样的人。”

嫉妒，只是一种情绪。

林望凝望着乔意的眼睛，看见她缓缓起身向他伸出手，她说：“我们回家吧，小区门口新开了家炒菜馆，听说还不错。”

不是乔家，也不是林家，是他们的家。

林望抓住那只手，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雨滴坠落伞面，啪嗒啪嗒的声音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乔意突然说：“今年五一我们去旅游吧。”

林望问：“你想去哪里？”

“去内蒙，看大草原。就按我们以前做的毕业旅行计划执行怎么样？”

“好啊。”

“到时候给小婉看照片，羡慕死她。”也许到时候她会回答小婉，原来日子不是跟谁过都一样。

过了清明，谷雨将至，转眼间草长莺飞，春天来了。

完。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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