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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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本就不怎么出门的约瑟夫现在对社交应酬更怠惰了,所谓社交无非就是与那些泛泛之辈谈论些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喝些早已喝腻了的酒,做出上流社会华丽又虚伪的做派。
名利场上的人说话时刻意卷起舌头上扬的语调,总是似假非真暧昧不清的话语,和为寻欢作乐所做的游戏,他与这一切格格不入,曾经他愿意为父母的面子和家族的荣耀做这些他并不热衷的事,可是好像这些浮于表面的形式都不重要了。
与其和那些自己不会记住的人度过一个个无聊的夜晚,他更享受每天在克劳德床边精心照料他,怕他嘴唇干燥就时不时手指蘸水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唇,担心他怕黑就点着台灯坐床边紧握着他的手,轻声与他说着话,说的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像是有只色泽艳丽的鸟在他们窗前的那棵树上安家了,有只肥肥的小猫总来他们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老管家也是资深爱猫人士,见它来就投喂炸的金灿灿的香香的小鱼干,他不清楚弟弟在这期间是否能听到外界声音,可他不想让弟弟再感到孤独了。
看着沉睡着的弟弟,他感到难言的心安,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思考了许多。这些年来他如同孤独的溺水者,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能够拯救自己的物什,却只是愈陷愈深,他明白自己的挣扎是困兽之斗,是饮鸩止渴,是作茧自缚。
可是有什么好怨的呢,命运之轮转动本就不是渺小的人类能够左右的,这些年来他已经参悟了这点,也明白自己不该用悲伤消极的心态度日。如今他的生命之光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如同抓住能够依靠的东西浮上水面,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将画室里的画具和书房里他正在看的书都搬到了卧室,随性地摆放着,只有需要用到时才临时去找来。他之前就凭借记忆画过克劳德的肖像画,但他不满意任何一幅,它们与克劳德本人相去甚远,这无疑是他主观的想法,他的画技精湛,却自觉无法画出那双眼睛的神采,他无数次在画板上寻找那样的蓝色,不是色泽上乘的蓝宝石,而是雨后青草上的露珠,清澈而纯粹,又像阳光照射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的波光,仔细端详就能体会其中的深邃。他想,这太难了,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画出一幅完美的克劳德的肖像画。
不过还好,现在他有实体可以参照了,他笑着转头看向平躺在床上的克劳德,更何况只画睡颜就可以避免眼睛这一难题了,他偶尔也想耍点小聪明。
长发被他绑成一个松散的马尾,他灵活的手握着画笔在画布上游移着,画笔一笔笔勾勒出优美平缓的线条,他不必抬眼看床上那个令他神往的身影,就能毫不犹豫地画下他的面部结构,他知道他的眉从眼头上方蹙起的弧度,他知道他的鼻子是又直又挺的形状,他还知道他的嘴唇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是微微上扬的,只有在表达不喜时才会抿成一条直线。
各个颜色被他巧妙地结合在了画布上,尽管他还是不够满意,可画上的人已经开始像无忧无虑熟睡的克劳德了,就在他还想着修改一些细节时,突然听到温柔中带着点沙哑的疑问:“哥哥,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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