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个不够温暖但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自然而然的从梦中苏醒。
还是小克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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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真正开始前我模糊地听到那位奥尔菲斯先生的好心提醒:“这会很难熬,因为这是高维生命体对我们这种低纬度生命的一场改造,哪怕你弟弟现在严格来说也不能算人了,鬼也一样要吃一番苦的。”
哥哥闻言拧起好看的眉,“那有什么办法缓解他的痛苦吗?”
奥尔菲斯沉默片刻,随后笑着打趣道:“很遗憾,艾维说没有这样的方法,祂愿意帮忙已经是看在你们同样有双胞胎兄弟姐妹的情分上了。你是真看不得弟弟受一点痛啊,原来有兄弟是这样的感觉吗?”
哥哥听后竟不再开口了,他没有好奇这位神秘的祂居然也是双胞胎的事,也没有反驳自己为我做的事其实早已超过兄长对已逝弟弟的怀念,不知道他是无话可说还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过于紧张。
我很想让哥哥放宽心,我从小体质不好,别的不敢说,我可太擅长忍痛了,小时候被餐刀划破手指我都没哭呢。然而我太低估了奥尔菲斯先生所说的“很难熬”,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当鬼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饥饿难耐和没有实体的不安感,但这次显然与之前的小打小闹般的小小不适无法相提并论。
我先是感觉到耳边巨大的嗡鸣声刺穿耳膜,如同锋利的尖刀般狠狠插入脑浆,似乎在我的脑中暴力搜刮着什么,那不可名状之物搅碎我的五脏六腑,分割我全身的骨头和血肉。
其实单纯的疼痛也并不难忍,但很快我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异变,花瓶中的黄玫瑰中长出了奇异的五颜六色的花,像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马赛克,频繁的闪烁,在我眼前无限制地放大和缩小,平常我大概会感到眼花缭乱,可现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我竟能体会到它怪异的美感,就这样直直地与它对视。
很快我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分被抽离出来,也许是我的肋骨,也许是我的脂肪层,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可能都不是,而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被剥离出来,这种不亚于整个拆散的痛苦让我痛不欲生,虽然我本来也早就不算活着了。
就这样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几十年还是几万年过去后,我终于感受不到任何事物了,精疲力竭地陷入像是无尽头的虚无之中。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哥哥惊呼我的名字,他难以自抑地哽咽起来,似是不愿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又强行压下泪水,小心翼翼将我抱起放到床上,轻柔地为我擦拭汗水。我从他的举动中感受到了怜惜和珍重,这太容易猜到了,因为我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情感,在爱你的人看来,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怜又可爱。
在我被困在镜中无法挣脱禁锢时,我看着哥哥饮下一杯又一杯红酒后醉得路都走不稳,却还执拗地来找简笔画,当我看着哥哥黯然神伤地系上黄丝带,又神情庄严地用蝴蝶结扎上金色长发,像是在朝拜最神圣的神明一般看向铜镜。
但是哥哥不知道,在他提笔写信时,在他摘下新鲜的黄玫瑰插到花瓶中时,在他进入梦乡还紧皱着眉头时,我都在默默注视着他,像是真的客观公正的一面镜子,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绝不像镜面一样波澜不惊。
最幸运的是,我终于能告诉他这一切了,等我醒来就好,像是某个不够温暖但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自然而然的从梦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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