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官的第一次勇敢,在空气中灰飞湮灭了
-----正文-----
池道赫点了根烟,悠哉的咬在齿间阔步朝男子走过去,就跟没事一样。
正绞尽脑汁疏导男子的老孙一看突然冒出这么个群众,还大喇喇的一副走过去就要跟嫌疑人唠嗑儿的架势,当下就急眼了:“喂,你干什么?马上离开现场,这里随时会有危险!”
雷智礼也傻了,这人……这不是池道赫么,他没离开?还是离开又折返回来了?他不解的睨向藏身于墙壁拐角处的向阳。
向阳深蹙眉头朝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池道赫,比了个ok。尽管雷智礼没想明白为什么,但他理解师哥的意思了,师哥是让他们不要打断池道赫,静观其变。
他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老孙的衣摆,朝他使了个眼色。
老孙提了一口气到喉头,扫了一眼埋伏在不远处的向阳,默默咽下嘴边的话。
男子被突然出现的池道赫吓到,把女人完全箍在自己身上,同时攥紧了手里的火药引线,强烈的仇视和委屈让他面部狰狞,站姿别扭到严重膝盖内扣都毫不自知。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别动,别动……再动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池道赫的自信和松弛溢于言表,他比老孙他们还放松,朝嫌疑人又走进了几步,轻轻一笑,拿下嘴里的烟说:“跟我同归于尽干嘛?我又不是来抓你的。”
男子才不信他的鬼话,在他看来,此刻靠近他的人全部不安好心,要么就是劝他自首的,要么就是把他逮捕归案的。虽然眼前这个高个儿男人看起来没有那群警察那么讨厌,但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站住!再往前走我就真的点火了!”男子哆嗦着从裤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火石一颤,火苗摇曳着在空气中攒动。
这是双方僵持这么长时间来,男子第一次有了进一步的举动,危险历历在目。
池道赫停下脚步,抬起双手,“行,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但我真不是针对你来的,”他指着已经哭的快背过气去的女人说:“我找她算账来了。”
男子怔了几秒,像在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这个陌生男人的意思,然后问:“你找她算账?”
“是啊,”池道赫夹出嘴里的烟,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说:“她就是个该死的庸医,去年我妈就是被她耽误治疗给弄死的。”
老妈对不起,祝您长命百岁,万古长青!
男子半信半疑,哪有这么巧的事,何况这死女人的诊所是开在城中村,这个男人不论衣着和气质都不像会去那种便宜诊所看病的人。
女人刚开始还以为来的是个救星,没想到一开口却是个煞星,添油加醋想让她早点走上黄泉路,立刻甩着头大声嚎叫起来:“胡说!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把你妈弄死!你别再祸害我了呜呜呜……”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你好好看看,”池道赫说着话,不动声色的朝女人又作势走近了几步:“我妈去年夏天,在市一院急诊找你看的病,她当时在公园里被蚂蚁咬了,脚踝肿起来,你说没事,洗洗伤口就好,谁知我刚把我妈送回家,她从脸到四肢统统变得又红又肿,还告诉我她呼吸困难,等我再次叫120把她送到市一院时,她已经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池道赫的视线转向听得入神的男子,继续说:“最终我妈妈因为过敏性休克造成呼吸道狭窄,窒息而死……”
男子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但他已经开始放松警惕,注意力往池道赫身上转移,问:“所以你妈妈也是因为她的误诊……”
“对,她就是个杀人犯,”池道赫面露阴森,转而又望向女人,朝她凑近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女人认命今天自己注定就是死路一条,扯开嗓子正要反驳,倏地发现眼前的男人看她的目光貌似颇有内容,像在暗示她什么,他的后脑勺暂时挡住男子的视线,给了女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女人空白了半晌,好像……大概领会了他的意思。一股如喷泉涌出的激动窜遍全身,但她还算聪明,即刻掩盖了自己眼中的兴奋,蓦然回到一分钟前抓狂的状态。
“你妈的死管我什么事?当时她的症状就是普通的昆虫叮咬,并没有淤肿,我的诊断没错!”
“没错你干嘛一个月后就辞职?你就是心虚!”池道赫说话的同时,用身子逐渐挡在男子和女人之间,只有完全隔开这俩人,他才有机会出手。
谁知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男子突然就暴躁起来,像是共情到池道赫丧母的悲哀,一肘子把池道赫掼到一边,对准女人的脸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扇的女人猝不及防的叫起来。
显然这不走寻常路的举动让池道赫也惊诧了几秒,要不是忌惮男子身上炸药的不可控性,他当下就能把女人从男子怀里夺过来。
池道赫捉住男子的手臂,制止了他的粗暴动作,女人被他两巴掌就抽的嘴角流血,已经哭到自暴自弃的程度。
“你给我固定好她,我要亲自教训她。”
男子二话不说,把打火机放回裤包,两只手抓着女人的手臂紧紧箍住,给了池道赫一个坚定的眼神。
看见男子的注意力逐渐被自己牵着走,池道赫稍微踏实了些许,他深深的看了看女人,女人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也知道此刻的重心方向是什么,于是极度配合的发起疯来。
“别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啊啊啊……”
“兄弟,你打吧,我给你钳的紧紧的!”男子高喝一声。
池道赫不经意的给了老孙和雷智礼他们一个眼神,然后抓起女人的衣领,耳光如淅沥的雨点落下,没错,就是那么狠戾。
男子看的目瞪口呆,就在几秒钟前他还在质疑这个不知来处的男人会不会是警察扮演的卧底之类的,现在看他狂抽女人毫不手软的举动,这真是……真是有血海深仇啊!
一个女人哪里扛得住男人那厚实的手劲儿,没多会儿就被扇的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晕的,刚开始还惨叫几声,慢慢的声音就渐弱下去。
那狠劲儿连男子都忍不住暗想,怕不会就这么把人扇死了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池道赫抓着女人衣领的手猛地一拽,手肘顺势把男子推搡开的同时,一把将半晕厥过去的女人抱在怀里,迈开大步朝老孙他们奔去。
男子怀中一空,秒间反应过来中计了,凶恶的抻开四肢正要扑上前的时候,身子被蛰伏在后侧方的向阳一个敏捷的抓抱,重重的压倒在地。
场面旋即混乱起来。
意识到被算计的男子当下就失控,像头兽性大发的狮子,哪怕已经被向阳牢牢的制在地上,还是玩命的挣扎着不认输,第一个动作就是摸着自己裤包里的打火机,企图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雷智礼第一时间朝他们冲过去,可还不等他接近,男子就把一直握在手中弹珠大小的炸药扔向雷智礼。这玩意儿虽不至于致命,但砸在身上是会导致小面积皮肉烧伤的,何况雷智礼没穿避弹衣,几秒钟时间身上就被烫的到处是小坑,剧烈的灼烧感痛的他龇牙咧嘴。
男子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脸上被滚落的小弹珠烧的冒烟,但他哪里顾得上这点小伤小痛,坚韧不移的念头让他拼死也要把打火机捞出来。
向阳眼疾手快的摁住他的手,胸膛死死抵着他绑在腰间那捆炸药,其实他也是胆颤心惊的,不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但男子的力气大得超乎他想象,就真的下定决心要跟他殊死一搏。
向阳曲肘朝他脸上反复撞击,企图把人撞晕,就在这时,上一秒还满脸痛苦的男子煞然露出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他直视着向阳,牙齿和眼角都沾染了鲜血,这个笑就像在释放某种积郁已久的情绪,让人毛骨悚然。
“向阳!小心他的手!快跑!!!”
仿佛近在耳边的嘶吼让向阳不自觉的一回头,他看见池道赫呲牙咧嘴的一个疯怒的表情,下一瞬,他低下头,只看见男子另一只手挪到了胸口那捆炸药底部,拉出一根引线,继而非常得意的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谁告诉你引爆炸药只能靠打火机的?”
“……”
向阳脑子里一片全白,那些过往的事情,愉快的,悲哀的,亢奋的,恼怒的,感慨的……一股脑冲向大脑神经中枢,拥堵的水泄不通,让他一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停顿下来,都忘了要躲开。
“向阳!!躲开!快躲开啊!!!”池道赫吼着就朝他狂奔过去,那股不假思索的劲儿,老孙和雷智礼两个人合力都差点没薅住。
“师哥,来不及了,快跑!跑啊!!”雷智礼紧紧抱住失控的池道赫,说什么也不让他往前冲。
“向阳!我爱你啊!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快来我这里!”池道赫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只能敞开双手,留给他一个宽阔的怀抱。
三个人的呐喊交叠在一起,乱糟糟的,但向阳偏偏就把属于池道赫的部分听全乎了。
或许是那声我爱你,或许是那个厚实的胸膛,向阳终于回过神来,放开对男子的钳制,直起身双腿一蹬,朝着池道赫的怀抱奋然扑过去。
只不过时间已然耽误太多,他做出反应的同时,只觉后脑勺闪出一片火光,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伴随着周围台阶地面的撼动向他袭来,他明显感觉到爆炸冲击波把他掀到空中又往下砸的力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完蛋,他要死了。
可是不行啊,他还跟池道赫约好六点下班后谈话呢,他还没跟池道赫说……说……他想跟他继续处下去,他喜欢他,他还想当他男朋友,一辈子的那种男朋友……还有那咬下第一口就在他味觉世界里根深蒂固的金枪鱼三明治……
哎,一切都晚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勇敢,就这么被炮弹炸的四分五裂了。
-----
场面很混乱很模糊,但韩国佬敞开的怀抱却近在眼前,是那么的清晰,阳阳用眼睛都能感受到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