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咬了咬唇,虽然气愤,却也知她说的是实情,转移话题道:“此行去瀚阑沙漠,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朱凤望向她,微红色的瞳孔里泛出笑意,道:“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有些时候你知道胜算不大,却仍要前行。”
“不知道尊主是怎幺想的,南方已在我们掌握范围之内,本应顺势北上,却派你千里迢迢赶去漠北。虽说可两头包抄京城,但战线拉得太长,你那头难以得到补给。若是在澜沧沙漠遇到强敌,更是难以想象。为何不直接由南向北,打到人类的都城去!”白凝手中骨扇无意识地合拢又打开,幻音骷髅若隐若现。
“这是尊主的决定,你我无需置疑。”朱凤道。
她言语谨慎,显然并不站在自己这边,白凝甚感无趣:“这林子里燥热得很,我要回去了。”说罢袖子一挥,转身走了。
紫霜林中安静了片刻,笛音又起,却是换了个曲子。
地上枫叶飞舞盘旋,渐渐拢起一人之高。枫叶散去,走出一名男子。朱凤恍若未见,指尖在红玉笛上游走,轻灵飘渺的音节仿在枫树枝上跳跃,惊醒飞鸟。
那男子一身如血的暗色红衣,眼眸细而长,眼角一颗泪痣,盈盈欲滴。皮肤白皙,红唇妩媚,顾盼间万种风情。
“左护法一人吹笛,想必甚是无聊。我来做你的听众如何?”
红衣男子走到朱凤面前,一双美眸微弯,含了笑意凝视着她。
朱凤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右手红玉笛劈出。眼前人影不见,红衣男子已到了她背后。
“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左护法就不怕吓跑了我。”红衣男子委屈道,妖异的瞳孔中仍带着一抹魅惑的笑。
“你是怎幺渡过熔岩河潜入这里的?”朱凤眸中泛着寒光。
“你忘了?论起熔岩河,我们紫府的可比你们魔界气派多了。”红衣男子嗤笑,凑到她耳边道,“我不远万里追随你至此,你不心疼我,反而对我刀剑相向,实在是令人伤心。”
朱凤耳尖微热,竟是被他含住。心脏的血液瞬间涌到脸上,朱凤下手再不留情,手中红玉笛招招攻他要害。
这男子正是朱凤在苗疆偶然遇见的鬼使幽火。
那日洛卿尘将紫府两大鬼使打成重伤,幽火侥幸逃脱,金乌却被“卍”字心诀击中,当场魂飞魄散。朱凤领命前往麟皋海请罗恒出山的路上,遇到几乎维持不了人形的幽火。一时心善,帮他护住魂体,又送了颗九品丹药给他续命,便被这人死皮赖脸地缠住。好不容易在麟皋海将他甩掉,他却又寻来了魔都。
两人功法不相上下,多亏了那颗九品丹药,幽火恢复得很不错,再加上他诡谲善诈,朱凤一个不小心被他圈在怀里,脸上不轻不痒地被啄了一口。朱凤喉头一甜,气的几乎吐血。
幽火松开手臂,低低笑了一声:“不逗你了,小心气坏身子。”
见朱凤仍旧胸腔鼓鼓,气愤难平,他道:“若觉气恼,你亲回来便是。”说罢,便将脸朝她凑去。
朱凤避开他,恼怒道:“你为何这般纠缠于我?”
幽火捋了捋鬓角发丝,笑道:“你我同穿红衣,容貌也是天造地设,本就应该是在一起的一对儿。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先开口,我便主动些,省下你一番力气。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推拒,其实心里是十分欢喜我的。等哪天你想明白了,我们便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成就一段佳话。”
朱凤气不过,冷哼道:“真会自说自话,我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胡扯。劝你你趁早离开,不然我魔族的银盾军会很乐意跟你主动些的。”
看着红衣女子化作一团烈火,飞驰而去。幽火弯了弯唇角,伸手从头顶扯下一片枫叶,放在鼻端嗅了嗅,缓缓吹奏出一段曲子。悠扬缥缈,正是刚刚朱凤所吹。
枫叶若魅,朱唇若血,红衣若流丹,明眸婉转,动人心魄……
嫦婉走入黑曜石建成的宫殿,黑色锦衣的下摆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铺展开华丽的弧度。
南宫梨云侍立在灿晶石铺就的台阶下。
嫦婉走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人间男子如今已变幻了模样。长眉入鬓,眼角微勾,有深色的阴影顺着眼尾的弧度上挑,让他温柔的脸带了丝阴郁。薄唇如纸,下颌尖尖,弧度优美。他身穿黑色战甲,隐隐的煞气从周身散发出来,仿佛曾经梨园粉面,举手含情的那个男子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