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长发及臀,一身翠色罗裙露出光洁的手臂,腰间黄色丝绦,不盈一握。红唇如血,眼眸转动间有万千风情。
“你是怎幺找到这里的?”女子扭动腰肢,走到南宫梨云面前,纤纤玉手勾起他下颌,朝他脸上吐出口气。
南宫梨云后退一步,女子气息似麝似兰,缭绕鼻端,挥之不去。但他脑中盘旋的仍是刚刚看到的厅内景象。
一个绿色衣衫的男子,被吊在空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垂下,右边袖子空荡荡的,少了截手臂。
“唔,”女子见他不答话,指了指厅内,笑道,“你是不是看到那个人没有了手臂觉得很奇怪。人怎幺会没有手臂呢?喏,你看,他的手臂不是躺在地上嘛。”
南宫梨云顺着她葱白的指尖看去,果真在地上看到了一截黑胖手臂,还有满地浓郁的鲜血。那血泊之中漂着一双眼珠,泛着灰白的色泽,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方向。
“那眼睛可不是他的。”女子笑道。
果然,在金丝楠木椅子上仰躺着另一个男子,嘴巴大张,双手痉挛,脸上本应是眼睛的地方只余两个血窟窿,一道黑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那个人,”女子指了指吊在梁上的绿衣男子,“他的右手摸了我,我便断他右手。他的朋友在一旁喝酒,看着我的衣服被扯下来,笑得很开心。我就挖了他的眼睛,扯去他的舌头。没了眼睛和舌头,他似乎就不那幺讨厌了,你说是不是?”
她设下幻境,让两个粗鄙男人沉迷在情欲中,自己一边欣赏着他们的丑态,一边动手杀人。
女子笑得明媚动人,仿佛挖人眼睛砍人手臂如同厨房切菜一般简单自然。
南宫梨云定了定神,道:“佛家云五蕴皆空。人生五感是为了感恩世界,眼睛看到美好的事物,嘴唇说出感谢的话语,鼻子嗅到鲜花的芬芳,耳朵听取所爱之人的呢喃,手触碰佛祖脚下地面。而这两人,生于人世却不知生之意义。焰摩天大人让他们放下一切,摆脱苦厄,是超度,不是屠戮。”
女子静静听他说完,眨了眨眼睛,笑道:“魔尊的手下都像你这般会说话幺?”
南宫梨云垂首不语。
焰摩天往前走了几步,与他擦肩而过,道:“魔尊盛情相邀,我便将这苏水镇当做投诚的贺礼,如何?”
南宫梨云讶然擡头,整个夜空倏然变做妖异的猩红。焰摩天抓起他的手臂,两人升到空中。焰摩天右手一挥,灭世镜镜光闪过,整个苏水镇展现在面前。
透过那些门扉、窗户,南宫梨云看到父亲在打骂儿子;妇女背着丈夫与情人通奸;小偷从梁上跃下,借着月光盗窃主人财产;病重的老人躺在床上,桌上一碗残羹,隔壁的年轻夫妇却将一块块肥肉送到儿子口中……
万般丑恶,千种罪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上演,人世间满是堕落和欲念。浮生浮世,浊笔绘之。
“看到了吗?”焰摩天道,红唇微弯,“这是个失落的世界,神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便是魔渡众生。”
流火从天而降,将楼宇房屋摧毁。人们奔走呼号,身后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焰摩天脚踩高耸的屋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死神的饕餮盛宴。
南宫梨云站在她身旁,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怜悯。若是想创造新的世界,旧的世界和秩序必须全盘崩塌,牺牲在所难免,他无力挽救什幺。
灭世镜砰然碎裂,在漫天坠落的琉璃般碎片中,焰摩天与南宫梨云飞身而起,朝魔都而去。
霜红遍野,碧云低垂。大雁过处,留下清歌一串。
魔都以北,有一片紫霜林。紫色的枫叶四季不凋,绵延百里,是山河上的一抹锦绣颜色。枫树结花,粉白色的花朵随风飘落,如梦,如幻,如浮世泡影。
笛声在林中唱响,是魔族民间的一首小调,婉转悠扬,能让人忘却烦恼。
白凝靠着枫树听了许久,笛声不绝,又从头吹奏了一遍。
白凝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吹笛。”
笛声顿了顿,红玉笛从朱唇旁移开,朱凤转眸望向她,道:“这个时候是什幺时候?”
“那人连着拿下五座城池,浊婴江以南的人类都城纷纷倒戈,首领不是弃城,便是归顺。魔尊如今越来越信任她了!”白凝眸中现出不满。
“这是好事。”朱凤道,“或许对你来说是坏事,但对整个魔族来说却是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