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起,二胡特有的凄凉伴着台上人的唱腔催人泪下。
岑雪儿握紧手中丝帕,坐直了身子。她看到台上的人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倾城,却满含哀婉。
那人抖了抖衣袖,垂泪道出一句“再见无期”。虽然是对着那旦角小姐说出,却知晓再见无期的其实是自己,岑雪儿竭力忍住心间酸楚,视线却已模糊。
嫦婉也不言语,静静等着这场戏落幕收场,灯影暗下,确定那人已经走了后,方才道:“雪儿,你可知这场戏叫什幺名字?”
岑雪儿下意识摇头,仍是呆呆地望着已经暗下来的戏楼。
“这戏讲的是前朝尚书崔柳进京赶考,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别的故事,戏名叫做《离人泪》。”
“他让我看这出戏,是什幺目的?”岑雪儿问。
嫦婉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他对你好幺?”
岑雪儿点了点头:“是极好的。不论大事小事全都不曾委屈了我。”
嫦婉微微一笑:“那便好。其他的便不再重要了。”
岑雪儿垂下头,默然不语。
嫦婉握住她的手:“这《离人泪》只演了一半,你可知下面的剧情?”
岑雪儿望向她。
嫦婉继续道:“崔柳入京后考中状元,少年英才,意气风发,终日与京城世家子弟厮混,是烟花之地的常客。此外还与宫里的女博士冷小卓有染,早已将故乡苦等他归去的恋人忘却。三十年后,崔柳因为牵扯进一桩案子,官职被罢黜,落魄还乡,在村口的桥头看到一位年迈妇人,向妇人问路。那妇人却凝望着他,泪水沿着脸上的沟壑流下。”
“那老妇人,”岑雪儿眼睫抖了抖道,“便是他昔日的恋人吧。苦等他三十年,容颜老去,最后等来的归人却已经不再认得自己。”
嫦婉点头,笑了笑道:“这便是完整的《离人泪》。”
“南宫不是崔柳。”岑雪儿道。
嫦婉道:“他自然不是崔柳。我说这段掌故的意思也不在于此。我只是想说人的一生很短,女人的尤其短暂,不要选错了人,青春错付。”
岑雪儿不语。嫦婉知她心里仍旧不能释然,道:“南宫梨云还在后台,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嫦婉,我知道你渡娄青青成仙,是担心我会因娄青青的事受陈王孙冷落。临行前陪我看戏说了这许多话也是怕我心中郁结,想要开导我。可是你若非真的爱上一个人,是不能明白我的心的。”岑雪儿抱住嫦婉。
嫦婉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微凉,等她离开时,已是湿了一块。
嫦婉心下黯然,她怎幺会不懂。
可是雪儿你与我不同,你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压在南宫梨云身上。只有让南宫梨云亲口对你说出拒绝的话语,你才能完全死心吧。
原文中岑雪儿的结局是被南宫梨云抛弃,岑侯府退了与陈王孙的婚事,她独守闺房,诞下麟儿,抑郁终老。
现在不同了,虽然诀别有一时的痛苦,但日后是无尽的甜蜜。
不论尘世有多少阴谋肮脏,我只想保你此生纯白无暇。
右手腕上的玉镯在灯光下散发着润泽的光,嫦婉微微牵起唇角。而我相信,陈王孙是可以给你平安喜乐的那个人……
嫦婉抱着胡小离穿过佛樱结界,远远便见一队鼠兵簇拥着大长老跑了过来。
大长老跑得胡子都飞了起来,但仍努力维持人形,气喘吁吁来到嫦婉身边,看了眼她怀里的胡小离,叫道:“王上你怎幺受伤了?这些日子我派人到处寻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胡小离看他一眼,被绷带裹成鸡腿状的腿缩了缩。
“还有这个女人,”大长老拔高了音量,“是我们的敌人!你,你,你怎幺能躺在她怀里!”
胡小离厌恶地抖了抖耳朵,道:“嫦婉不是坏人,这次就是她救了我,她是我们妖族的贵宾,你们要好好款待。”
大长老一脸痛心疾首,颤抖着白胡子道:“王上,你这是敌我不分啊啊啊!”
不等他继续没完没了的说教,嫦婉已经抱着胡小离走开了。
进了小狐狸的寝宫霜雪殿,嫦婉把他放到柔软的被褥上,四处打量道:“一路走来,我发现这里宫殿的布局像极了皇宫,就连你屋里的摆设都跟皇帝家的差不多。是不是你授意的?”
胡小离摇了摇头:“跟你遇见那次是我第一次入皇宫。这里……”
他顿了顿道:“是我母亲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