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正文-----
1.
寒冬。
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萍水村完全都被大雪盖住,入眼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周岭椿穿着及膝的雨靴,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兜里揣着去医生那给奶奶开的治头疼的药。
白色的水雾从男人挺拔的鼻尖呼出,很快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想及家里的柴火快要烧完,这雪估摸还要下个几日,周岭椿快到家时脚又拐了个弯,打算去后山里捡些柴火备着。
靴子踩在雪上发出簌簌声,山路上留下一串脚印,男人弯腰捡着露出来的黑色的树枝,突然听到了呻吟声。
周岭椿停下来环顾四周,动了动耳朵,很快找到声源,是这山坡下面。
那正躺着个人,脑袋压着的雪地都被血淌红了。
周岭椿心中一骇,顺着坡道滑下去,瞧那人还活着,呼吸却是微弱。
手指触碰的脸颊冰凉,好似冰棱子,来不及多想,周岭椿脱了身上的棉衣将那人裹住抱了起来。这人留着短发,是个男的,可抱身上了却是这样轻,周岭椿又看了一眼他的脸,发现这人长得极其漂亮,像墙上贴的画似的,倒是有些女相。
他冲人耳朵焦急地喊:“听得到吗?”
那人只是闭着眼睛,嘴角溢出微弱的,几乎快听不到的痛苦声。
头上的血虽已经凝固住,可若是周岭椿没发现,这人不多时肯定是冻死了。
周岭椿裹着快死的人,身上打着颤,回了家。
奶奶正在门口烤着火炉,听到动静,说,“怎么去得这么久?雪堵着路了?”
“捡到个人,雪地里躺着,不知救不救得活。”
男人走到屋里微微一顿,只思索了一秒钟这人是不是会死在自己床上,还是将那怀里的人撂在了自己床上,脱掉已经湿了的外衣,只留着衬衣,拿两床厚被子压着,将屋里的火炉又往床边凑了凑。
奶奶颤颤巍巍走来,摸了一把床上的人,一片冰凉,“是村里的?”
周岭椿说:“应该不是。”村里他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
他又去厨房打了热水来,三个热水袋捂着人的脚和手,滚烫的毛巾擦去人脸上的脏泥,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擦得热乎。
那人真就身体慢慢回了温,到了晚上,脸也回了血色,奶奶又强给他喂了些热水。
周岭椿见人好了些,想及头上有个伤口,不知身上有没有,于是将人衣服脱了下来,外伤没有,只是身上带着不少淤青。那身体不似寻常男人的身体,瞧不出一点干活的肌肉来,更……像是女人的,脱掉的衣裳也都是好料子,估计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
大雪天的被打破了头扔在没人的山里,对方肯定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周岭椿没有多想,顺手扒掉了人的裤子,发现这人下身长得奇怪,竟不男不女。
后从脱掉的衣服里找出个帕子,上面绣着“怜声”二字。
2.
春日回暖。
柳絮在大地上飘着。
上午怜声搬着小板凳坐在井边,胳膊上的袖子捋得很高,正卖力地在盆里搓着周岭椿和自己的衣裳。奶奶的衣裳不用洗,奶奶都是自己洗。
周岭椿教他,自己的衣服先洗,他的衣服干活脏,可以放在后面洗。
怜声随便把自己衣裳揉了几下就扔到小盆里,随后抓了一把洗衣粉撒在男人衣服上,两只白软的手抓着衣服在搓衣板上搓。
每动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的搓声。
怜声咬着牙关暗暗使劲儿。
今天他一定要洗干净,昨天没洗干净周岭椿就嫌他没用了。
怜声吸吸鼻子,想想男人昨天有些嫌弃他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周岭椿回来时怜声还在洗衣裳,正揪着男人脏污的衣角又撒了一把洗衣粉,拿手指扣着。
他看到周岭椿回来了,颇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下,有几分怯懦,两只大眼睛弯弯。周岭椿瞧着皱了皱眉头,本想说洗衣服不用撒那么多洗衣粉,可看到怜声额角冒出晶莹的汗珠,搓红的手指,最后只说洗完他来漂,让怜声到屋里歇着。
怜声在屋里用通红的手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他知道岭椿哥肯定又是嫌他没用了。他做饭也做不好,洗衣裳也洗不干净,刚来这甚至连井水都不会压……
周岭椿这么厉害,又能干活力气还大,家里外面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人又好,救了他的命,冬天时背着他去瞧病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他是打心底眼里崇拜周岭椿。
刚醒来时走不了远路,委托着男人帮自己找家,可男人回来却说没找着。现下他无处可去,只能待在这儿,是岭椿哥收留了他,可……可岭椿哥说家里不养闲人,他该怎么样才好呢。
怜声抹干眼泪,走了出去,瞧见周岭椿在晾衣裳,于是决定到厨房里燃火烧水,等到晚上的时候洗澡用。
周岭椿进厨房时怜声已经将灶台的火点着了。锅肚里燃着熊熊火焰,呛人的白烟正往怜声脸上飘,怜声被呛得直咳嗽,眼睛也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
周岭椿急忙伸手退了些火出来,朝脸抹得黑一块白一块跟花猫似的怜声严肃说:“不会烧火就别烧。”
怜声止住了咳嗽,含着泪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男人严峻的脸庞,沾着脏污的脸颊咳得红扑扑的,嘴角倔强地抿住。
周岭椿一看心就猛跳了一下,他突觉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一下清清嗓子,温声说,“以后不用你烧火了。”
怜声原本止住的泪突然断线了的珠子般一连串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砸到地上,说,“我可以学……”
“你别赶我走……”
那一颗颗眼泪就像是天上下起了陨石,周岭椿方寸大乱,拍了拍怜声的肩膀,发现没什么用,只好手忙脚乱给人擦干眼泪,指尖像被开水烫过似的,解释说,“没人说赶你走。”
3.
周岭椿去镇子里的街上回来,给怜声带了几杯牛奶喝,怜声高兴地抓着周岭椿的胳膊不松开。
怜声干不惯家里的粗活,周岭椿看他会念书识字,找村里的校长说了情,谎说这是他新讨的城里的婆娘,会识很多字,让校长给怜声安排了个四年级语文老师的职位。
村里的小孩们都皮,上房揭瓦下水摸鱼,扯电线偷果子,三天两头都要遭父母一顿打,就这也打不怕,到学校里也是照样扰乱课堂纪律,回家作业更别提写。
怜声头发长长了些,装作是女人,扎了个小辫,短短的发梢扫着白净的后脖颈,在教室走道上来回走着温声念着课本,手里还拿着周岭椿给他做好的戒尺。
这一瞧,真有老师严厉的样!
可过了几天,孩子们便摸清了怜声的脾气,这漂亮老师可一点都不严厉。课堂上都乱作一团,说话的说话,打闹的打闹,没人听怜声讲课了。
怜声在萍水村生活了有这么久了,受周围的影响,性格虽说没以后的骄纵,可也明白“争取”二字,做事也果敢了些。恼急了当即找出个最皮的男孩,揪着他的耳朵站在黑板边,当着孩子们的面朝那男孩手心打了五下。
啪!啪!啪!啪!啪!
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放学时候了,怜声背着包要回家,走在田间路上突然被小石头砸了头,差点两眼一黑就晕过去,耳边是那孩子逃跑般越来越远的声音:“谁让你打我,回去就让我爸找校长,把你开除了去!”
怜声蹲在路边缓半天,最后天快黑了,捂着头顶的包回了家。
平时太阳没落山就回来了,这回到家天都黑了,表情也要哭不哭的,周岭椿觉得不对劲,询问怎么回来这样晚。
可怜声到底还是个不禁事儿的,一听男人问就忍不住了,包都没撂下坐在小板凳上擦眼泪,说头疼。
问为啥头疼,又抿着嘴不说话。
周岭椿过去扒他的头发看,脑门上鼓起个大包!再一追问怜声便委屈地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王小龙他爸跟校长是兄弟,会不会真不让我去了?”怜声揪着纸,怕周岭椿怪他没用。
“那就不去了。”周岭椿 沉声说。
怜声抬抬泪眼,小声吸了下鼻子:“你别生气,我会努力争取的。”
“没有生气,”周岭椿被这句话堵得厉害,心里也酸的厉害,不知怎样解释自己的心况,只僵硬地说道,“这活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怜声不知道周岭椿干了什么,过了几天,王小龙的父母带着王小龙亲自过来给怜声道了歉。
过了一学期,学校没办成功倒闭了,怜声又没了待在周岭椿家的依靠。
5.
夏日夜晚,蝉鸣一片。
“啊——”
怜声在屋里洗澡时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传来砸在地上的沉闷声。纳凉的周岭椿听到动静来不及多想冲开了门,瞧见怜声光着身子摔倒在地上,屋里另一侧地上正盘着一条蛇。
怜声像被吓坏了,周岭椿扶他起来时他浑身都是软的,抓着男人的衣裳不肯松手,光滑的身子一个劲地往周岭椿怀里缩,身上的潮湿的水珠打湿了周岭椿的胸口。
周岭椿瞧到蛇不紧张,这会儿怜声光着身子往他身上靠倒是紧张得不知眼该放哪,手该放哪。手揽着怜声光滑的肩膀低声说着别怕,恍惚间瞧到怜声雪白的胸口,上面缀着粉色的乳,眼前好似黑暗的雨天闪过一道白亮的电。
鼻尖是怜声身上甜香的气味,周岭椿摒住呼吸,心脏怦怦直跳,紧接着发现下面竟被蹭出了反应。
他呵斥了怜声一声别乱动,狼狈地拿床单将怜声裹住放在床上,出去拿铁锹将那盘着的一条蛇铲走了。
他在外面狠狠洗了一把凉水的脸。
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这边怜声被看光了身子,也羞得满脸通红,夏日的夜晚太寂静,怜声听到了自己心跳声,几乎以为自己生了病。
后半夜他便打定了主意,夜里偷摸着打开周岭椿屋里的门,钻到男人的被窝,可怜兮兮地说害怕睡不着,说自己只占一小块地方,求周岭椿别把他赶走,陪他睡一小会儿。
这是任哪个男人也拒绝不了的。
怜声后来逐渐摸清了周岭椿的脾气——扛不住他哭。
6.
“岭椿啊,你年纪不小啦,都二十三了,怎还不娶婆娘啊?大娘给你相一个吧。”孙大娘看周岭椿干活的麻利劲儿,心里着实喜欢。
“谢谢大娘,不用了。”周岭椿委婉拒绝了,“我一个男人不会心疼人,姑娘跟着我受罪。”
“怎么会,哪家姑娘跟着你不是享福啊。”孙大娘不死心,“你打小就孤苦伶仃的,照顾家里又忙着地里,找个姑娘陪你帮你,给你排忧解难,白天收拾收拾家里,晚上给你暖暖床,你不也轻松些。”
周岭椿听着,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怜声的模样。可那怜声却丝毫不沾边,手嫩得洗件衣服都能把皮搓破,烧个锅都能把饭烧糊,大声说两句话也能委屈,就是到了晚上,也更像是周岭椿帮怜声暖床。
“岭椿啊,你捡的那姑娘啥时候回家啊,你若是相不中人家就让人家回去,也别挡了你的桃花路啊。”孙大娘在旁边说。
周岭椿不知该怎么说,他去过了城里,打听到有个富人姓怜,刚去世没多久,再一仔细盘问,就在他捡到怜声的不多时。而随着那富人的去世,怜家也分崩离析。
他回了家,看着怜声希冀的脸,说不出口伤人的话来,暂时隐瞒了。
本想等到人好些了再说自己打听的情况,可越到后面便越说不出口。
对待孙大娘的话,周岭椿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7.
夜里,怜声又轻车熟路钻周岭椿的被窝。
这回男人没什么动静,只是闭着眼,瞧着像是没吵醒,但怜声一听男人加重了的呼吸就知道他在装睡。
怜声趴在周岭椿胸口上,小声说:“岭椿哥,你睡了吗?”
“……”
怜声便自顾自说道:“奶奶今天说要给我做鞋,一摸我脚,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脚怎长得恁大。岭椿哥,你说奶奶要是发现我不是女的,会不会不让我待这了……”
周岭椿还是闭着眼睛。
怜声叹了一声气,把周岭椿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足足有半分钟才说,“我给你当婆娘吧,岭椿哥,我们俩都睡一张床上了,以后别的姑娘知道了不会嫁你了。”
手心摸着滑嫩的皮肤,周岭椿微不可察深吸了一口气。小伙子血气方刚,天天夜里有个娇美人钻他的被窝,他是夜夜睡的煎熬。
这会儿他强忍着没将怜声的乳狠抓两把,只是拽开了手,睁开眼睛盯着夜光下怜声亮晶晶一点不带困意的眼睛,说,“不睡就回自己房。”
怜声不肯罢休,牙齿小咬着男人的耳朵,热乎的气洒在男人脖子上,“你真要娶其他的婆娘?那我怎么办呢,以后我睡哪儿?”
周岭椿身体绷得很硬,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怜声心里下定决心一般,拽着男人的手往自己下边去,摸着自己流水的地方,“岭椿哥……我真喜欢你,你白天干活那样累,我好心疼,我给你松松火吧……”
“岭椿哥……”怜声软软叫着,“我两个地方都能用。”
“哎呦!”怜声忽然天旋地转,被男人狠狠压在了床上,他害怕地瞧着男人的俊脸,以为自己要被扔走了,谁知嘴唇一痛,是男人在吃他的嘴。
8.
天大亮。
怜声浑身软绵绵地躺在男人的床上,跟养分过多的花一样蔫了般,手腕带着纤细的手指软趴趴地垂在床边。
他身上男人的痕迹不少,嘴也叫吃肿了,下面更是被男人捅坏了,灌满了精。这会闭着眼睛酣睡,只是眉头皱着,看起来不大舒服。
周岭椿端着水进来了,拿毛巾给怜声擦拭身子,湿热的毛巾碰两下怜声便哼叫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周岭椿怀里躲,“不要,擦着痛……”
“我轻些擦……”一夜过去,周岭椿变得柔情,慢慢擦拭怜声的身体,瞧着怜声秀气的脸蛋,情不自禁将怜声亲了一口。
怜声小小一个,被困在男人怀里,小声抱怨,“你夜里劲儿太大了,下边疼。”
“嗯……”周岭椿抓着怜声的手指亲,那手指纤长细嫩,像是能攥出水,忽觉怎么也亲不够了,他含着怜声的手指在牙上咬了两下,听到怜声叫疼才松了口,半晌才接了上一句,“下回弄轻些。”
“还以为你看不上我,原来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怜身微微蹙眉,小声嘟囔着,下巴磕在男人的肩膀上,“那可说好了,我以后就待你这儿了,我也能给你做饭洗衣裳……”
二人十指相扣。
9.
可怜声真当了周岭椿的婆娘,男人是再也没让他干过啥活,只恨不得让他天天坐在床上不要下地走路才好。
他被周岭椿捧在手心上,被含在嘴里,过的日子何其潇洒,被养在名叫爱的养料里,是一株艳丽的花,长得越发茂盛。
山里的绿作换了一茬又一茬,路上的石子被踢走又踢回来,太阳升起又落下。
他二人是天边的比翼鸟,形影不分离,偶尔互啄,可夜晚总栖息在同一巢穴中,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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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我够长够粗吧!(自信)(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