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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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欢宴消逝后的孤清里,孤身仰望孤月是孤独之事。柏淑美收拢发丝,在迈出门、矮身坐进车厢前,他回头轻瞥了一眼,夜鸦扑过枝杈,蛩声切切,月色渐浓,寒雾也四周地烟笼起来。柏淑美眼外是飞速后退的树,黑鸦鸦的树影将一切抛闪在脑后:虫声,鸮鸟,夜宴,逝情,烛光辉照。他想,庭院深深,却没有那杨柳堆烟,帘幕无数。
奉星如不知道他和那段旧情在仰望同一片月色,今夜欢娱,酒肉下肚,却只落得沉愁暗结——沾了柏家的是非,又不得善终,他前途未卜。
他不言不语,车厢里静得出名,柏千乐抽空觑他,见他脸上也是平平——奉星如不作那些和颜悦色的时候,他秉性里那股枭桀的刺冒出皮来,其实很有几分不近人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动,并入车流。“哥,不要担心,你要是不喜欢,大伯他们总有办法。”
“口气不小。”奉星如支着头,微微讽道,“多好的职位,好像在我手里挑挑拣拣一样。要是我不答应,又要有人说我骄狂,这么托大。”
“就摆在你面前,任你挑,谁敢对你说三道四。”
他其实不愿承柏家的情——再跟柏这个字碰上什么关系,这能对柏千乐坦言吗?他不知道,但凭他对后生的了解,只怕这话很不合柏千乐的心意。他听了要生气的。
奉星如于是又沉默了。柏千乐窥他神情,心里反倒捺不住,催他:“哥,怎么不说话?你想说什么?”
“千乐,你知道我的态度,是不是?——先别生气,我答应了你大伯他们的职位,又贴回你们柏家的标签,你懂的,我最怕这样。”
果然男人的脸色挂落下来。
“哥,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不单我,大伯他们谁都不会高兴,我们家虽然不比从前,倒也不至于安置不了你,别说一个,十个你都不成问题——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划清界限,搞得那么生分?况且既然大伯他们能问出口,肯定已经打了招呼,你去就是了,有谁会为难你?在自己人身边舒舒服服的不好吗?你再去什么地方,不都要从头开始,又何必浪费精力吃这种苦?”
“承过你们的情,是没有人为难我,”奉星如抬了抬出风口,他说的是在研究所那几年,“但也不自在。去哪里,别人都知道我是你们家的人——我姓奉,不姓柏。千乐,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别人眼里都只有我这个‘柏家的’身份,我不能太出头,也不能太庸碌。出头都是柏家的功劳,庸碌我则是柏家的耻辱,别人对我说话,也不是对我说,而是对‘柏家的媳妇’说。”
“虽然这样讲很不知好歹,但我累了,千乐,真的。端着别人给的饭碗吃饭,我还是习惯不了。”
柏千乐下颌角绷得多紧——奉星如看他,年轻的男朋友胸膛起伏,那张俊脸鼓胀,不知多么压抑。
男人果然恼火,熄火停入地库里,“砰”——百八十万的奔驰C63,车门被他甩得响声惊人。从下车到迈入家里,他进了门自顾地扒下衣服洗澡,摔了满地,一晚上都不曾飞过奉星如半个正眼。
奉星如跟在他后面瞧他如此行径,只叹气。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先从客厅里扒了块酒心的太妃糖——含在嘴里,糖块渐渐热融了,他也脱下外衣,丟在沙发上。
浴室门被人有心闯入——柏千乐在热汽升腾的雨幕里,两只眼睛锁着没有一丝退意的来人——那人个头比他矮,身量也伶仃,黑发,长眉,凤眼,眼睫下的眼珠子抬起来,乌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于是义无反顾地闯入雨幕。
柏千乐感到两只手铁爪般扣紧了自己的后脑勺,嘴上咬入柔软温热的唇瓣,一股发腻的热甜被一根柔韧的肉舌推入心底——
意乱情迷的水雾里,有人趴在他的耳边轻声细哄:“乖乖,吃糖,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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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柏千乐,好吃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