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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星如一头雾水,从前那么多波折过来,他以为离婚的文件应当很清楚才是,还有什么要签署?
柏千乐看他第一个神色是凝神,皱眉——便知道或许柏家与奉星如之间道阻且长,还有巨石横亘其中,亟待一个有罪的西西弗斯。
不必奉星如问什么事,他下一个电话便毫不客气拨通了另一位姓柏的话事人。
“五爷,大伯有乜新指示未?”
奉星如抹掉脸上的水珠,柏千乐支着腿斜签在镜子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他的耳垂。情事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角度——俯视年长情人的眉眼,看他隐忍而颤动的眼睫,沾染水色的唇,唇珠,细纹,又回到挂着细碎水珠、颤抖的睫羽——
但情事之外,很少再有如此暧昧的距离。日光裹着晨雾打转,印出窗棂,落在奉星如半张脸上。照亮那些颤动的水珠,鬓角,眼睫,和细纹。
柏千乐口腔里的唾液忽然飞速分泌——胃里蠕动,吞了火海也似,他渴望着眼前的祭品。咕咚一声——奉星如错眼,睫羽依然抖动,但身上动弹不得——连唇齿都非他所有。
鼻腔里是清冽的晨雾、晨雾里男人潮湿灼热的呼吸,脂粉牡丹的信息素,唾液交融;眼里陡然撞入的是高昂轩伟的男人,男人投下来庞大的阴影,还有他琥珀色的瞳膜,亮得惊人,浓稠的滔天欲色。
“……山里的别墅,他要转让给奉星如,也算他替老二尽心。千乐,”电话里话音中止,仿佛察觉到了这厢主人心不在焉,口吻严肃而警惕:“千乐?”
“……唔”
柏千乐的疯总算稍微解了些,掠夺完毕,他松开反扣着年长情人后脑勺的铁掌禁锢,应了一声。嘶嘶的抽气声在狭小、闭塞的卫浴里响亮得惊人,很有供听者猜疑的本事。柏千乐盯着奉星如,唇边笑得很坏,话却是朝听众说:“知道了,我跟星如哥都听着呢,五爷。”
他挂断电话前,甚至竟有好心问早:“还没跟你请安,早上好啊,五爷。A GOOD MORNING。”
忙音断得利落,显然主人翁绝不受他的侮辱。
湿漉漉的水痕拍在柏千乐脸上,那是情人对他故意作乱的回应——奉星如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不轻不重的两个拍抚,以及意味深长的眼色。
尽管奉星如再不情愿,他依然得坐着柏家的车往常青山路上去——柏千乐送他下楼,司机老徐终于算是见上这位久违的柏家主,很是亲切。仿佛到奉星如这里,不是外宿,而是去了什么别墅行宫小住,由他来迎主人们回宫。
柏千乐躬身弯腰撑着车门,向奉星如交代:“哥,老徐先送你过去,晚点我下班了回去找你。”
奉星如以为自己要单独面对柏闲璋。
但场面比他想象得要好——也没那么好,那位早晨被冒犯了的主人翁也在。男人长发漆黑盈润,略束起,丝绸晨袍,安静地饮食着。主位上的柏闲璋倒是抬手一点,“坐。”
奉星如说自己同柏千乐吃过早饭,但佣人们已经鱼贯而上,替他拉开椅子,摆弄餐具,布菜盛汤,竟是预备好的——仿佛得了吩咐,早餐会有三个人。
柏闲璋只说:“再吃点。”
这是早餐厅里,柏闲璋对奉星如说的唯一一句话。
伺候完主人们用膳,才是今日的正题——柏闲璋命人取了文件,叫奉星如细看,他自己只捏着茶杯,说香气不好,有陈旧的潮味。管家撤下茶水,自己也尝,果然如此。他说没想到今年的雨水这么厉害,霉坏了许多,连茶都坏了。办事的人不经心,他也疏漏了,没盯紧。
他亲自为奉星如换上新茶,又与柏闲璋汇报各处的收益,柏淑美迟迟下楼,他换了军装,但装束未全,武装带置在几上,羊皮手套也抓在手里。柏闲璋与他说了些军部的事。
奉星如倒是条条款款都看尽了。他放下文本,阖上,带着设计图纸、施工图,装修方案,地皮开发计划,几乎是本小书。他很平静:“我不能签。”
仿佛他的回绝在男人的筹谋之内,柏闲璋八风不动:“星如,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租,可以外包,让人帮你运营。唯独不能卖了。”
“那是大少爷你的心血。太贵重了,我不能签,更没资格处置它。”况且他知道男人难道是看重一栋别墅么?他的心血是那块土地。奉星如心道,这看似丰厚过甚的补偿,实则烫手山芋。一栋钉在柏闲璋地盘上的别墅,不能卖,不能转手,这是死了还刺手的富贵。他受用不起。
“我建议你签了它。”
冷淡的男声响起,连柏闲璋都斜眼瞧去——竟然还有柏淑美站在他边上说话的时候,而对面还是奉星如。
“没什么好推的,老大要给,你签了就是。房子算得什么?好在地还算好,你不亏。当他替他们兄弟给你赔礼了。”
柏闲璋也附和:“星如,不要拒绝,这是大哥的心意。老二时运不好扒了个干净,不然他那边不止给你那些。我这个当大哥的,少不得替他补上。这块地,几年来我花了很多心思。我看好它,但给你,我也心甘情愿。要是你怕负担太重,毕竟地皮还在我名下,给你的也只是一栋房子而已。房子总能收了吧?这几年你是很尽心的,没人敢说你不是,你就签吧。”
男人眼珠一转,换了话锋:“还是说,你不愿意签,是对我,对大哥有什么意见?还记恨大哥不好?”
他贯会威逼利诱,奉星如心里那口憋屈又翻了上来,难道他还能当着本尊的面承认,我恨不得跟你柏闲璋势不两立?他又能拿柏闲璋怎样呢,他是豪右甲第的家主,是离将军一步之遥的将星,奉星如又能对他做什么还击?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他仅仅是不愿再跟男人有什么牵扯而已,最好山高皇帝远,从此江湖不见。
但两边虎视眈眈,再拒绝就好事做坏了——变成他得罪柏闲璋,没必要。左右不过一栋房子,丢着不管,当它死了便是。
他唰唰画下“奉星如”的三字花押,“大少爷言重了。我签,但我不会对它指手画脚的,它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大少爷可以放心。”
男人满意地接过文件,举在眼前欣赏地看了片刻那含章藏法的签名,跟许久之前,柏千乐那张泛黄的考核单上重合了——十来年光阴如箭,就在此刻击穿了岁月的轨道,叫柏闲璋心里忽然惊动,果然因缘际会,自有天道。
奉星如猜不到男人为何透出不明显的喜色,只听他一拍文件留在几案上,教佣人们收拾去。柏淑美的副官来接,他亲自起身,要送柏淑美出门。
奉星如也跟在他们后面,听他发话:“我先带星如过去,你得了空就去那边。下午我叫人把菜送过去,千乐回来了就开饭。至于老二……”
他安排得一是一二是二,由不得奉星如插进去说个不字。
男人回过头来,很有一股春风得意:“星如,不想看看你的新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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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婆天生注定要当我们家老婆!(半夜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