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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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昱还未出生时亲生父亲便抛妻弃子，一去不返。母亲从来不向他提起父亲，年幼的白昱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陪着玩闹，便主动问起，母亲就会哭着骂他是讨债的。后来，小白昱便不敢再问了。

再大一些，六七岁的小脑瓜里就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爸爸才走掉的。不过很快，他就没工夫想这些了，因为妈妈又给他找了个新爸爸。

一开始小白昱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可以拥有一个爸爸了，虽然这个新爸爸看起来很凶。可是后来，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新爸爸了。新爸爸身上总有呛人的烟味和酒味，有时候喝醉了，还会动手打他和妈妈。更奇怪的是，妈妈不在的时候，新爸爸总会把他捉到怀里，摸他的屁股和小雀儿，或者按住他，掐捏他的‌‍‌‎‍乳‌‎‍‍‎头‍‎‍‌和腰。有时候，还会用有点臭臭的嘴胡乱的亲他，胡茬扎的小白昱难受。

一开始，小白昱拒绝时，新爸爸会告诉他，这是爸爸和小朋友的游戏。可是小白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有时候新爸爸把他弄得很疼。有一次，他的小雀儿都被揉捏肿了，害得他好几天上厕所都疼。他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于是小白昱的反抗逐渐剧烈，新爸爸便露出了凶狠的嘴脸，让小白昱挨了不少打，并且威胁他：你要是敢告诉你妈，我就把你们娘俩都打死。

小白昱害怕极了，他再也不愿意喊“爸爸”了。让妈妈揪着耳朵骂了好几回，他才不情不愿的喊了“继父”。

九岁那年，突然有好几个月，继父不碰他了。他这才知道，家里出了一个大喜事儿，他要有一个弟弟了！

白昱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只要有一个同学带头喊了他“没爸爸的野孩子”，他就会被全班人孤立、欺负。可是马上，他就要有一个陪他玩陪他笑的弟弟了！弟弟像是生活里的一个小希望，他无比期盼。

那天，小白昱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妈妈的雇主打来的，说：已经把保姆送到医院了，要生了，你们家属来看顾一下。

小白昱开心坏了，犹豫了半晌，才怯生生的跑到楼下，告诉了正在赌牌的继父这个好消息。

他本以为继父会带他到医院看看妈妈和弟弟，却没想到，继父高兴的喝了不少酒。后来，小白昱就被捆在了卫生间里，经历了一场不堪回首的侵犯。

“老子的亲儿子要出生了，你以后就乖乖当你的小婊子吧！”继父用常年被烟酒熏哑了的嗓子发出了“嗬嗬”的笑声，震得他耳朵疼。

最后，继父终于给他解了绑，离开了，“去看看那个臭婆娘，他妈的，还要我掏住院费！”这一离开，就再也没回来——醉驾，一个猛子把那辆小破车从桥上开进了江里。

虚弱的小白昱好不容易缓过来，从那场噩梦中醒来，面对的便是歇斯底里的母亲。依靠的男人没了，反而又多了一个“讨债的”，母亲崩溃了。每日酗酒，喝得凶了还会打骂小白昱，甚至连刚出生的小白堇都不放过。

九岁的小白昱担负起了照顾弟弟的大任：弟弟的第一片尿布是他换的，弟弟的第一杯奶粉是他冲的。弟弟第一次说话，喊的就是“嘚嘚”。

听着小奶音第一次含混不清的喊着哥哥，小白昱趴在摇篮边上哭的喘不过气来。这近一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自责中：如果当时自己乖一点，继父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看着终日混沌的妈妈，他常常想，自己宁愿继续忍受继父的侵犯，也不愿意让母亲和自己，再加上一个弟弟就这样被抛弃。

没人告诉小白昱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他该承担的，什么是他该反抗的。

不过还好，两三年之后，在家里存款马上就要消耗一空的危急关头，母亲终于缓了过来，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小白昱的生活好像逐渐步入了正轨，最关键的是，他在初中碰见了他的第一个好朋友，秦墨。

初中本来是一个新的开始，可是没想到又碰到了故人。冤家路窄，小学时那个带头孤立白昱的孩子又故技重施。

初中的孩子本不该那么幼稚，可白昱每天要照顾醉酒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厚重的刘海，旧旧的衣服，懦弱的性格，每天看起来疲惫又呆滞，加上小学同学莫须有的诋毁诽谤，白昱自然而然的再次成为了班里孤立和欺负的对象。

白昱早就习惯了，他来学校就只是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学习，有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一天里说不过十句话。甚至后来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他都不知道。

那天体育课，他和往常一样，一解散就要躲在操场的角落里，省的班上那群男生看他不痛快，来找他麻烦。

可是一个清亮的声音喊住了他：“嘿，同学，我们人数不够了，一起打球呗！”

他不知道这道声音是在喊他，只想快点离开，慌忙之中，来了个平地摔。

果不其然，周围立刻响起了嘲笑声：“秦墨，你喊他干嘛啊！他都克死了自己两个爹了，别再克到咱们头上！”

“哈哈哈哈，对，他不吉利！”

……

白昱感觉脸烧了起来，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最后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自己拍了拍裤腿，低着头要逃。但是被一只拿着球的手拦住了。

白昱本以为这只手是要拿球砸他，吓得向后一躲，又差点摔倒。没想到手的主人一把扶住了他：“走啊，咱俩玩儿球去！”

他被拖拽着离开，身后传来起哄和哄笑的声音。

“你们再欺负同学，我告诉我小姨！”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切，不就是班主任是他小姨吗？装什么正义使者呢！”身后传来议论声。

哄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直到此时，白昱才抬起头，看清了身边人的样貌：是个清清爽爽的小伙子，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白昱第一次打球，第一次吃烧烤，第一次听MP3，第一次网上冲浪……都是秦墨带着他。白昱发现，自己想离秦墨近一点，再近一点。

于是初三那年，在一个无人的午后，白昱入迷地瞧着熟睡中的秦墨，忍不住靠近，轻轻地吻了他的唇。可他没想到，秦墨已经醒了，他是在装睡。本来想吓唬一下白昱，没想到被白昱吓了一大跳。

年幼的直男不知道世界上还有gay这种生物，惊慌失措地跑去找自己的小姨，把这件事闹得全班皆知。

“白昱偷偷亲我嘴！特恶心！”十五岁的秦墨大喊道，满脸惊恐。

“天啊，他是个变态吧！”同学们在背后对白昱指指点点。

“白昱同学对学校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们建议他转学。”班主任这样说道，眼里的厌恶掩盖不住。

白昱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小声啜泣：“我不是变态……呜呜……我不是……”

后来母亲好说歹说，才让他继续留在学校，读完这最后半年初中。只不过他被转到了最差的班级。他回到家，挨了好一顿揍，关进屋子里饿了两天，被逼着承诺“再也不喜欢男人了”，这才被放了出来。

可是秦墨，再也没理过他。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不过白昱想，这不怪秦墨，都是自己太唐突了。也许是继父的侵犯，让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变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自己整个人是下贱肮脏的。

于是白昱会自己扇自己耳光，或者用皮带抽自己，得到一些“惩罚”让他心里好受不少。

高中时，网络逐渐发达起来，白昱从网络上获取了不少知识。喜欢男人这点没改过来，反而爱上了sm。

这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大一那年，他藏在电脑里的片子和锁在抽屉里的‍‍按‌‌摩‎‎棒‎‍‍‌‌被母亲发现了。

当时他放了暑假，刚进家门，就被母亲拖进了翻个底儿掉的卧室。当他看到母亲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掏出抽屉里的‍‍按‌‌摩‎‎棒‎‍‍‌‌时，整个人如五雷轰顶。

沉默被母亲的一声哭喊打破：“你不是告诉我你再也不喜欢男人了吗？”

“……妈”白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别喊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十岁的弟弟也冲进来大喊：“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了！朋友们都笑话我，说我哥哥是个变态！你不是我哥哥！”一边喊一边朝白昱砸东西。玻璃杯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响，玻璃渣在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

“滚！滚出去！不改好你就别再进这个家门！”母亲一边哭喊吵嚷，一边把他推搡出了家门，弟弟帮忙把他的行李箱撂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他甚至没能在家里坐一坐。

又一次被抛弃，这次抛弃他的，是他至亲至爱的两个人。

之后，白昱与母亲、弟弟彻底断了联系。他不敢联系他们，他们……估计也不想再认他了吧。

于是白昱过早的走入了社会，为自己挣取学费和生活费。褪去了懦弱，保留了孤独，于是变成了所谓的“清冷”。他变得放纵，又在‎‍浪‎‎荡‎‍‌‎‌中谴责自己：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事实证明，白昱很优秀，他拿了地狱级的人生副本，却成为了历史系副教授，打出了sss级的成果。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一句：你没有错，其实，你很好。

……

白昱回忆着自己不堪的过去，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靠在墙角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便看到中国移动给他发来的生日祝福。

和从前一样，除了中国移动，没人记得他的生日。本来今年想邀请主人一起过生日的，可是……被抛弃的小狗是得不到主人的关注的。

他又变回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小野狗，唯一得到的，是那个项圈。

白昱站起身来，伸了伸睡得酸痛的身子，穿戴整齐，带上了那个项圈。拿领子遮了遮，出门订了个蛋糕。等待过程中，他去附近的医院求医生开了一粒安眠药。

拿着蛋糕回了家，他独自一人点了根蜡烛，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白昱生日快乐……

唱了两句，兴致缺缺，索性吹了蜡烛，潦潦吃了几口蛋糕，便站起身来，锁紧了门窗，打开了煤气灶。

他心情平静地吃下那一颗安眠药，希望这样走的时候可以没有知觉，没有痛苦。

安眠药很快起了作用，睡着之前，白昱想：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把他留下来了，走了也不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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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和昱昱都随的妈妈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