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鸮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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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驰一眼就看到了楚鸮脑袋上缠的一层层绷带，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快步走了进来，越过徐恒走到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脸侧，拇指在绷带边缘轻轻摩擦了一下，目光中的心疼与自责几乎要化成实质，紧紧包裹着楚鸮。

“怎么弄的？疼不疼？”他低声道，像是在抑制着情绪。

楚鸮与他对视着，愣了几秒，原本要哭诉的话语也变成了：“也没什么，不是很疼……”

而一直看着楚鸮的徐恒怎么会注意不到他此刻的变化？只见楚鸮绷紧的背都放松下来，攥紧的手心也放开了，全然不似刚才和他说话时那样紧绷恐惧，就好像他面前的男人能够给他带来无尽的安全感一样。

心脏仿佛逐渐缩紧，加重的窒息感令徐恒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呼吸急促，企图吸入更多空气。明明面前的场景刺激得他眼球发疼，可是他仍然死死盯着两人。

凭什么。

凭什么楚鸮就能够接受径驰？

径驰垂下手，转头看向徐恒。

“这就是你做的？”他质问道，腮边的筋因为咬紧牙而凸起，漆黑的眸子冰冷愤怒。

得知是楚鸮自己联系了徐恒而从晋越那里离开后，径驰原本还想争抢的心一下子就淡了下来。并不是他不在乎了，而是他忽然觉得，让楚鸮一直周旋于他们几人之间实在太累了。如果楚鸮是真的心甘情愿地选择徐恒的话，那他宁愿退出。

……毕竟他曾说过要永远保护他。

只是前提是楚鸮必须要恢复记忆才行。所以他去找徐恒聊了聊，说了自己的想法。知晓他的意图，徐恒很惊讶，并笑着说自己会处理好这件事，还说了如果他真的能保证以后都不来招惹楚鸮的话，就不阻止他和楚鸮接触。

径驰无可奈何。因为只要徐恒不想他见到楚鸮，那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他在徐恒带楚鸮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过楚鸮一眼。

他看到两人从楚鸮最喜欢的那家快餐店走出来。楚鸮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双臂紧紧缠在他的脖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弯起，笑容天真干净，带着羞意。

让径驰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和楚鸮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他几乎是自虐般地看着两人在他面前亲密地拥抱、接吻，最终在徐恒平静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或许他已经错过与楚鸮在一起的机会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要楚鸮困扰。

但是在听到楚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一瞬间，径驰感觉脑袋里仿佛炸开了烟花。

尽管预感到是不好的事，可他却无法抑制因楚鸮再次主动联系自己而产生的喜悦。

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楚鸮说的医院，一进来见到的却是脑袋包着绷带的楚鸮，而徐恒正站在一旁，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怪异。

径驰忽然就不想再退让了。

“我没必要和你交代。”徐恒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覆在眼下。那蝶翼般纤薄的睫毛颤了颤，接着他抬起眼皮看向楚鸮，黑色的瞳仁盛装着他的身影，“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他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楚鸮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紧，“我已经说了——”

但是他还没说完，径驰就抡起一拳朝徐恒脸上打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楚鸮甚至没能插上话，径驰就已经把人按在地上打了。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徐恒居然也一直没有还手，只是偶尔发出闷哼。

巡房的护士发现了在打架的两人，吓得惊呼一声，立刻喊人来把他们拉开了。

这时候徐恒已经被打得唇角都渗出血，脸颊高高肿起，模样凄惨狼狈。

注意到楚鸮在看他，他仍下意识露出笑容，但在发现楚鸮目光中那难以掩饰的恐惧时，他唇角的笑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他原本十分享受别人恐惧的目光，因为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凌驾于他人的优越感。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如此厌憎这种感觉。

他宁愿楚鸮讨厌他，也不想要他害怕他。

直到此刻，徐恒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可是他一直是这样生存的，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明明这次他也像往常一样先人一步地计算，却为什么错得如此彻底？

“别走……”他在楚鸮经过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腕，垂下头看着。

楚鸮的手腕白皙，纤细，骨节突出，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颜色分明。徐恒最喜欢在做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腕，那让他感觉到自己在掌控、拥有着这个人。而那时的楚鸮会用一种充满依恋和信赖的目光看着他，打开身体柔软地容纳他。

徐恒经常会有种错觉，或许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径驰和晋越的出现，他和楚鸮从一开始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没有失忆，没有欺骗。然而在看到电脑中楚鸮留下的关于如何找回记忆的搜索记录时，他开始明白，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他一面恐慌着真相的到来，一面又忍不住试探着对方的底线，看看他到底有多爱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从一开始，这感情就是生长于名为欺骗的土壤上的花朵，土壤松动的那天，就要凋谢了。

楚鸮身子发僵。

他意识到身体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此刻他不仅不想甩开他，反而想回牵过去。

“……不要。”他说。

接着将徐恒的手指慢慢从自己手腕扯下。

“你让我觉得害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算计了。”

“和你在一起好累，徐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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