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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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失去一块肉的代价，我活了下来。接着，一只木牌栓在我的脖上，我因此又失去了姓名。

我开始学着如何当个好奴才。你别说，入了门我才明白，其实奴才也分三六九等。最低贱的，连条野狗都比不上，只配曝尸荒野；稍高等一些的呢，便可以碰碰主子的脚了。冬天就快来了，我不想冻死在外面，于是，我立下大志，要努力做个能进屋的奴才。

既然有了志向，那便要逐条记住丫鬟的规矩。然而，我越是发奋地记，过去种种就离我越遥远。我快要忘记爹娘的模样了，唯有那一条条规矩，一个个身板儿，跟铁烙似的，烫进了我的心间。负责教导我们的嬷嬷曾经说过，若是摔了主子家的碗，那碗碎成什么样，你的死相也得是什么样。——我牢牢记下了嬷嬷的话，主子家的碗，原是比人命还要金贵的。

再后来，走掉了一批人，据说是把她们送进了宫里。为什么我没随她们一并去了呢？我并不知晓，也不甚关心，只要我还记得那些规矩便好。

春去秋来，数不清转了几个轮回。在杨柳抽枝，绿意初显的时节，嬷嬷摘下我身上的木牌，让一位妇人领走了我。

我跟在妇人身后，她忽然回身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便随着她的步伐，拾级而上。

进了宅邸，我们途径回廊。在回廊两侧，块石堆叠而成的假山与秀巧的八角亭，掩映于树影之间。我没有欣赏这雅致的亭台，而是仔细观察着园中花草，满心想着卫鸿。我瞧见洁白无瑕的樱桃花高挂枝头，另有些别致的花草，我只觉得艳美，却叫不出名字。看这姹紫嫣红的景象，想必卫鸿每天都要见到。此刻，他正做什么呢？种了多少花，又已识得几种？反正，他认识的一定比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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