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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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尾巴?”非常君疑问道。
“是啊,”天迹用力叹了口气,说“我昨天在山顶上不是跟好友你说过了吗,我吃了金黄的果子……”
“地冥好友也吃了?”
“没错。”
非常君思索了片刻,道:“二位好友吃下的果子或许有致幻的作用,非常君与两位相处这些时日并未发现耳朵或是尾巴。”
“要说是幻觉又未免太过真实了,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非常君你无需挂怀。”天迹宽慰道,从吃下果子到现在他实在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妥,并不怎么着急。
但非常君显然比他还要上心些,“既是同修我自会设法为你们二人找到解除之法。”非常君说着已经走到了地冥身边,用手背去试探对方的体温,又按着手腕摸了脉搏才说:“劳烦天迹先带地冥好友回去,非常君需要出窈窈之冥一趟去买药材。”
“不必如此麻烦。”地冥哑声道,“不过头疼发热睡一睡就会好。”
“你也不怕烧坏脑子。”天迹蹲下来用力在地冥脸上掐了一把,留下两个红红的印子。然后无视了地冥的坏脸色,对非常君说:“就有劳非常君了,路上小心。”
非常君离开不久,天迹也把地冥背着出了山洞,因为发烧地冥难得安静顺从。地冥伏在天迹背上,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撒在他颈间,一对被天迹弄得乱糟糟的兔耳朵也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天迹觉得痒痒却又不好躲,只好把托着地冥双腿的手又往上托了托。可能是他实在太缺乏锻炼,背着地冥走了似乎没有太久就已经觉得双腿发软,止不住喘气。
“也不知道……是谁说不想背病号的。”天迹说,没得到地冥的回应,就又继续说道:“我说,小十七……你变重了,我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的……时候,你还很轻的。”
“提那些陈年旧事是要做什么?”地冥闷闷地说,“是想眩者回报恩情?”
“这可是……你说的!作为回报,让我……摸摸尾巴怎么样?”
刚才因为非常君突然回来没能摸到实在非常可惜,天迹想象了一下柔软又有弹性的手感,觉得自己又找回了一些力气。
“玉逍遥!”
“怎样?呼……”玉逍遥笑着问,托着地冥大腿的手还亲昵的捏了捏,“又不会……少块肉。”
地冥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是背不动就放眩者下来,你的呼吸实在太聒噪了。”
“我还……没嫌你……像个火炉,你倒……恶人先告状……”天迹深呼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放你下来,你是要爬回去吗?”
“眩者的事不用你管。”
“这可能吗?”天迹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都有了重影,“我要是……那种可以把你……放着不管的人,以前……也不会……一直和你交好。”
“你把我当做责任了吗?”地冥问。
“是朋友,呆瓜……”天迹无力地说,“……再和你,说下去……我会断气……”
“是你一直话唠。”
天迹嘿嘿笑了两声,真的就此闭了嘴,收了朋友卡的地冥也昏昏沉沉地伏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非常君买药回来已经到了傍晚,天迹正顶着一脑门汗熬粥。粥是白米粥,闻着有一股糊味,连片菜叶子都没有,看着就很没食欲。身为美食家的非常君实在很看不过眼,于是把熬药的活交给天迹,自己卷起袖子准备晚饭。草药味浓重又怪异,把饭菜香都掩盖了过去,天迹捏着鼻子轻摇蒲扇熬药,觉得自己这些年没生过病实在好运。
“好友,药应该还要再熬两刻钟,先过来吃饭吧,我去给地冥好友送晚饭。”
“他在我房里。”天迹回头一脸委屈地对端着盘子的非常君说道:“实在背不动了,我几乎以为自己是背了一座山。”
非常君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好作罢,夹了几小碟菜给地冥送了过去。地冥此刻已经醒了,却躺在天迹床上不想动弹,床铺上满满的都是玉逍遥的味道,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不够用了,除了发呆已想不出第二件事来做。直到走廊有脚步声响起,地冥才稍稍侧了下身望向房门。非常君与天迹的脚步声自然是不同的,地冥却又很希望是自己病得糊涂了,听错了声音。
“好友,我想你现下一定没有吃饭的胃口,但还是多少吃一些,空腹喝药会伤到肠胃。”非常君把饭菜放在房间里的小桌上就去扶正要爬起来的地冥,却被对方抬手挡了。
“多谢好意,眩者自己来就好。”
“那非常君就不打扰了,稍后再送药过来。”非常君语毕便出了房间,顺手又把房门合上,实在贴心得很。
正如非常君所说,地冥真的没有胃口吃东西,草草喝了几口汤就又躺回了床上。或许是发呆久了,嗅着属于天迹的气味,他迷迷糊糊地又快要睡过去,直到来送药的天迹推开房门才清醒过来。
天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大咧咧地往床沿上一坐,说:“起来喝药了,地冥。”
地冥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嫌弃道:“眩者睡梦中就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气息,原来是天迹你的寝居。”
“你不乐意?”天迹把药碗往地冥手里一塞,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拆开来是十多颗梅子做的蜜饯,他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说道:“我能把你背到这里已经用尽力气了,再多走一步我都会死。”天迹说着又吃了一颗,“非常君买的蜜饯真好吃,想必是知道我背你背得辛苦买来犒劳我的。”
“贪吃。”地冥冷冷地说,皱着眉把刷锅水似的药灌了下去,只觉得嘴里满满都是又苦又涩的怪味,突然就明白了非常君买蜜饯的用意,但看天迹吃得正开心他也就什么也没说只把碗又递了回去。“眩者要回自己房间。”
“好好躺着,”天迹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易把想要起身的地冥压了回去,另一只手拈起一枚梅子快速塞进了地冥嘴里。“你怎么不喊苦?玉箫以前喝一碗药得吃掉半包蜜饯。”
“这小小的苦味都无法忍受还如何成事。”地冥沉声道,梅子的酸甜已经压过了那股药味,他的心却被这酸甜的味道触动,变得酸胀起来。
“我不介意你跟我撒娇的。”天迹笑道,“毕竟我比较成熟。”
地冥无言,闭了眼睛不再去理天迹。天迹也不去吵他,单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就把蜜饯包好放在他枕边出门走了。
熬的药里有安神助眠的草药,地冥喝了药不到一刻钟就又睡了过去。天迹和非常君两人却是坐在院子里煮茶看星。因为刚下过了一场雨,这晚的星星格外亮,非常君喝了半杯茶后说:“好友,我有事出去一趟,地冥好友就劳你照料。”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天迹说道,端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地冥又不是娇花,不用太担心他。”
非常君无奈地点头,有些着急似的快步出了门。
天迹灌了半壶茶,实在觉得无聊,又不好去打扰病号只好去了地冥房里。地冥的房间他还是头一回来,毕竟,之前三人同修地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和他关系也不怎么样。虽然在别人房里乱看十分不礼貌,但天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可惜他东看西看半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地冥的小秘密,只好无聊躺着。这一躺总算发现了点什么,床头靠墙的那根柱子上刻了俩字——“曙晨”。
这两个字看起来年代已久,但因为刻得极深现在来看还是清晰明了,而且似乎因为经常有人抚摸而有些下凹。天迹忍不住伸手在那两个字上摸了摸,小声嘀咕道:“这是谁?十七他这是爱还是恨呢?都刻床柱子上了啧啧……”
非常君急匆匆地往修炼的群山走,到了山脚下却是犯难了,他并不知道越骄子的所在,也没有寻找的方向,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就被人从身后捏住了肩膀。
“来找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非常君当即了然,柔声问道:“贤弟你昨日淋了雨有没有怎么样?为兄带了药过来。”
“帮那两个家伙买药顺便给我带一点吗?”越骄子手上用了些力,让非常君转身面对他。“好像还带了蜜饯?真会哄人。”
非常君沉默了片刻,说:“看贤弟你安好,为兄就……”
“回去?”越骄子嘴角一勾,伸手去拨非常君披散的金发,把其中一缕绕在了指尖。“你和天迹喝茶看星不是很愉快吗?也陪陪小弟我如何?”
“无茶……”
非常君话说一半已经被越骄子用食指压住了嘴唇,这动作实在太亲昵,他下意识就想后退却被越骄子拦腰抱住捏着下巴吻住了嘴唇,虽然只是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非常君却是脸色发白的当场愣住了。越骄子嗤笑一声,拇指在非常君下唇轻抚着,轻声说:“比这更亲密的都做过了,兄长现在是在扭捏什么?”
“贤弟你不过是一时糊涂,为兄不会……”
“自欺欺人,而且一厢情愿。”越骄子打断道,眼睛在一片夜色里分辨不出情绪,“我真讨厌你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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