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直白最简单的想法不过是在合家团圆的圣诞节和俞温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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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一些怀疑，但是我不太相信...”郑禾恩内心挣扎，不愿意承认某种可能性。

“郑博士，您可以先和我沟通，如果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们就要提早防备，有些怀疑可能是您多想，我会帮您理顺。”林健明温声道。

“嗯...好吧。”郑禾恩决定如实相告，“主要是和师哥，曹高阳有关。”

林健明传递给他一个和煦的眼神。

“他是最有可能知道我的密码的人。在学生时期，我们是恋人，密码之类的彼此之间不算什么秘密。到了现在，我还是以同样的规律设置密码。”某种意义上说，郑禾恩是个挺守旧的人，就像他对曹高阳的信任一直未变，除非世事逼他做出改变。

“您怀疑的是，他猜出您的密码？”

“对...但我觉得他没有理由窃取数据，所以刚刚没有告诉调查组，免得...”郑禾恩眉头拧成川字，陷入深深的沉思。

林健明把这件事简要记录在电脑上，“然后您提到‘系统操作手册’找不到了，是吗？”

“对，是一个系统的使用说明，很薄，上面有初始密码，不过我改过。”郑禾恩握拳抵在嘴前，似乎想把话捂住一半，“...真的要怀疑师哥的话，之前他来过我家，假如当时这个册子在家里，他是有机会拿走不让我再去修改密码的。”

林健明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大概觉得这推理挺牵强，像是找不到充分理由和证据的欲加之罪。

“那...您和曹高阳博士的关系，到底如何呢？”

郑禾恩无奈的再次揉额角，目光微敛，落在房间的角落，“这个...其实就是一些陈年往事...”他语气吞吐，脸上有一丝赧然的热意，“简单来说，最开始分手是因为我发现他出轨。中间我们断了联系，直到来基金会他打算重新追求我，我拒绝了，后来俞温告诉我，他已经结婚...这件事被我们当面点破，挺尴尬的...”

“再之后，师哥就不和我一起参与实验和项目。唔，他是主任，以前项目书一类的都是他和我一起签字，哪怕是我独立负责的项目也有他的签名。但是我彻底拒绝他以后，比如这次实验，便是由我单独签字负责。我可以理解他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可是...我真的不希望这样去揣测他，”郑禾恩为难的闭了闭眼睛，“如果真的是他，而且要给出一个理由的话，”他从牙缝之间极轻的露出几个字，“是不是他觉得我的拒绝羞辱了他，想报复我？一旦实验出了事，与他完全无关...”

郑禾恩简直羞愧的难以启齿，默默在心里祈祷忏悔。他怎么能用最大的恶意中伤他打心底敬爱的师哥呢？他萌生的想法已然玷污他和师哥之间多年的纯洁感情和彼此对学术的赤忱虔诚之心。幸好房间里只有林律师一个人，否则他真的会无地自容。

林健明沉默的盯着屏幕，半天才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了，您当然有权拒绝他，更何况最初是他先出轨。我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性格是不是睚眦必报...可我们现在不能放过一丝可能，哪怕想法再牵强。”

郑禾恩心里乱糟糟的，干脆起身去窗前远眺。极目四望，白茫茫的真干净，宛若足以避风的人间仙境，让人忍不住放空。偶然视线掠过被雪掩埋的广场，似有一片经过鲜红点缀的绿，细看似乎是雕塑，又好像是...圣诞树？

灵魂几乎随漫天的风雪飞出窗外，郑禾恩感觉到久违的，熟悉的，干爽的冷。

“郑博士...郑博士...”声音仿佛从真空以外传来。

郑禾恩猛然回神，“抱歉，刚刚在说什么？”

林健明弯弯唇角，“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睡一会儿，我晚点再来？”

“不，我没事。”郑禾恩明白此刻争分夺秒，不能浪费丝毫时间。他只是...他适才只是有点想念俞温，脑海中他们已经围着同一条围巾站在那棵巨型的圣诞树底下许愿了，他最直白最简单的想法不过是在合家团圆的圣诞节和俞温相聚，而不是一直飘啊飘啊，那么孤单且无助。

“...继续吧。”郑禾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脆弱。

“好。”林健明等郑禾恩坐定，才又提问道，“按照您的说法，俞温先生应该是对曹博士有过调查的对吧，那他知道您和曹高阳以前的事情吗？”

“不知道...吧？”郑禾恩不确定，这会儿提起俞温，让他想不顾一切的跑到隔壁去，以此逃避枯燥繁琐的调查询问。

“我没有和他细说，他也没有问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调查到...”郑禾恩抬眼望着林健明，眸中清澈，“我想俞温是清楚的，我对师哥没有任何念想，也从来没有可能，不管俞温有没有在我面前戳穿曹高阳结过婚。”

林健明听懂郑禾恩严肃的弦外之音，“郑博士，我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这点您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郑禾恩属实心乱如麻，口不择言，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又为自己的敏感而后悔，“抱歉。唔...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我想...如果是感情问题，不应该仅仅是您和曹高阳双方，还会牵扯到俞温先生...”而搭上俞温或者说俞氏的事件，只有...

两人猛的对视一眼。

“之前俞氏和基金会合作的试剂盒出问题，俞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我们基金会这边是师哥担责...”郑禾恩轻声道。

“他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

“这是他主动的承担的，又怀恨在心，有点说不过去吧？”郑禾恩疑惑的看他。

林健明略一沉吟，“按照我所知的，其实试剂盒这个事情，我们俞氏和基金会的权责关系是很不明朗的，我们生产线里揪出东吴集团安插的卧底，你们调整配方，只能说是双方相互妥协，说不清是从哪一步含糊过去的...那么代入你们三个人的关系，您怎么看？”

郑禾恩顺这个思路缓缓回忆，“研发试剂盒的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碰面，确实气氛不太好...事情发生以后，俞温被召回国，而师哥和我又不得不配合重新研发，可以说恢复到最初的关系...”

郑禾恩不敢往深想，林健明却帮他把话接下去，“假如猜测成立的话，也许曹高阳从一开始就怀着什么目的，并未将配方研发完美，事发后，既打击俞氏，又修补了您和他的关系，而他因为勇于承担责任在基金会内部博得好名声。”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和我们从来不是一条心...”

林健明目光幽深，“万一真的是这样呢？”

郑禾恩瞬间汗毛直立，“不会吧...”

“试剂盒的问题可以拖垮实验进度，下一步，关超的事情让基金会陷入舆论危机，数据泄露又是一招釜底抽薪...”

郑禾恩下意识双手抱胸，“林律师，不至于吧？他会因为我布置这么大一个局？对他有什么好处？”

“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您是顺带的。当然这都是我的一点猜测，您觉得是危言耸听也无可厚非。”林健明耸耸肩，“我们不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一个人身上。接下来可以聊聊蔡剑吗？”

郑禾恩还未平复震惊，苦笑道，“其实我和他的全部交集刚刚调查组在的时候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那他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

郑禾恩绞尽脑汁，“唔...他可能对我的位置有意见吧，因为他研究的细分领域其实更接近我们的实验一些，资历也并不比我差，但是单独的研发能力可能不那么出色，所以在我来之前，副主任的位置宁愿空悬也没有给他。

“非要说的话，我们七月份在做‘第三代’产品的时候，内部有过一次不愉快，最后是师哥认可我的方案，帮我加进报告里面。然后我带两个人做尝试，其中一个同事原来跟着蔡剑，算是挖他的墙角。当时大家没说什么，但我感觉从那以后，他可能或多或少有点针对我，觉得我不配这个位置吧。上次聚餐明里暗里指出我加班少，灌了我不少酒。”郑禾恩回忆道，“工作以外...我听说他好像还有一个孩子，好像生了重病，一直在住院。”

“唔...他平时也经常加班？”

“在基金会加班是常态...不过我之前加班更多一些。这个项目开始以后，我确实加班少了...可能因为这样才正好让人钻了空子...如果是蔡剑...那就难怪他对我的考勤那么清楚。”

林健明琢磨一阵，“那么我想现在我们有这么几件需要调查的事情。曹高阳博士的背景毋庸置疑需要更深入的了解，比如他的那位伴侣，他接触过的合作方、客户等等。蔡剑博士的话，我看能不能从基金会内部了解一下，当然他的背景也是要查的...”

“辛苦了，林律师。”郑禾恩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有些干涩道，“...俞温，他还好吗？”

“您放心，他很好。”林健明利落的收拾电脑，“我得马上去找他。”

郑禾恩一路跟着林健明到套房门口，目送他离开，在调查员的注视中，没能踏出房门半步，连探头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半分钟后，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有俞温零星半句越来越远的寒暄。

直到另一个房门完全隔绝声响，郑禾恩才失魂落魄的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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