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在那座墓碑。
自残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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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在医院里躺了一周。
遍布全身的青紫淤痕,大腿和腰间的刀伤,生殖腔的大出血,腺体层叠可怖的咬痕。
以及最恐怖的,流产。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个生命曾经在他的子宫里安稳地沉睡了一个月。
那是我和大孙的孩子。麻木地送走来复查的医生,张佳乐蜷缩在病房纯白的被子里,被蹂躏过的身体像陈旧的机器,每个零部件都吱呀着发出疼痛的抗议,腺体的纱布被蹭到,吓得他一抖,侧头把眼泪都埋进布料里。我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和大孙的孩子。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是经理。
他当然要来了,为了百花和他自己的舆论,他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过百花现在想必是不缺钱了。张佳乐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经理走到他床边坐下,铁椅子剐蹭过地板,发出巨大的金属声响,但张佳乐也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他醒来后就很少说话,总是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叶子,夏季的树木繁茂,风吹过就发出沙沙的声响,鸟儿在风中掠过,欢快地降落在树枝掩映下藏着几只幼鸟的鸟窝。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呢?”略带责问的语气打破了窒息的沉默,“算了,你要好好休息,尽快回来训练,大家都在等你呢。”
张佳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盯着他,只看到了一具白骨,披着令人作呕的伪善皮肉。
“肖任。”张佳乐轻声叫他的名字,破损的喉咙勉强挤出颤抖的气流。“你是当年组建百花的第一批成员,可你技术不够好,原本战队打算直接踢你回家,是大孙要求让你留下,是不是?”
“是。”经理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永远感激孙哥给我机会。”
“那你对得起他吗?”张佳乐终于按捺不住心底鼓噪着要把他吞没的恨意,强行支起身子,背部的伤被牵扯,下腹一瞬间爆发的疼痛几乎让他又倒回床上,失去了被子的掩盖,Omega 脖子和手臂上的绷带尤为刺眼。
但张佳乐撑住了,五指在床单上痉挛着,指节都绷得发白。他死死盯着这张魔鬼的脸,眼中全是猩红的血丝,嘶声质问,“你对得起他吗?”
“我是为了百花。”在张佳乐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经理仍然不为所动,“百花有多缺钱你根本不明白!”
张佳乐被他气得咳嗽起来,喉咙传来撕裂的痛感,手上分明是咳出的血。肖任站起来想给他拍背,张佳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他的手,捂着脸深呼吸几下,才接着说。“我可以不要钱。薪水也好,奖金也好,我都可以不要。接代言也可以,接再多再烂大街的代言我都答应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为什么?”
“那些远远不够,百花也等不及。”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反倒猛然站起身来,不顾张佳乐的瑟缩握住了他的肩,颇为热切地看着他,"你是百花的队长,就要负起队长的责任。你忘了吗?这个队伍是你跟孙哲平一手建起来的,孙哲平把它留给了你,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百花破产解散吗?"
“你……”被一个 Alpha 笼罩住身形的场景与回忆中的地狱太相似,张佳乐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酒店房间里,被摁着手脚肆意侵犯,头脑一时间晕眩,等他再有意识,自己已经捂着脸,汹涌的眼泪沾湿了冰凉的手心。
“你不想去也得去。”肖任强行撕开他的手,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屏幕上分明是他赤裸着身体被人玩弄的照片,张佳乐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肖任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恶鬼。“别忘了,我有孙哥的联系方式。”
恶鬼带着笑意给他补上最后一刀:“你也不希望,这些照片视频有一天出现在孙哥的邮箱里吧?”
心电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波动过大的情绪终于让千疮百孔的脆弱身体发出了抗议,护士涌进来扶着他躺下,肖任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朝他挥了挥手机,昂首阔步离开了。
张佳乐最终沉默着回归了百花的训练队伍,像一系涓流无声地汇入海洋。
海浪汹涌着向前奔去,地球失去谁都照样转动,百花失去了一只羽翼,在张佳乐的爆发中跌跌撞撞地向前。
百花的队员只觉得作为队长的张佳乐越来越寡言,过去飞扬明媚的张副队好像被时间的蛀虫一点点啃咬,消失殆尽。其他选手和媒体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但张佳乐厌恶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像在看着一位拼尽全力想守护丈夫家财的遗孀。
太可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遗孀?
一次次被屈辱地摁在别墅的地毯上插入的时候,张佳乐恨自己。
乳钉的长针刺破乳头,在疼痛中瑟缩着流泪的时候,张佳乐恨自己。
被戴上项圈和锁链,匍匐在恶魔脚下哭泣着喊主人的时候,张佳乐恨自己。
被扯着长发摁在胯间吞吃 Alpha的阴茎,干呕着吐出精液的时候,张佳乐恨自己。
反复被迫怀上强奸犯的孩子,又在无所不用其极的虐待里捂着肚子流产的时候,张佳乐更恨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遗孀?
他恐惧人群,密密麻麻的人流里都是看不清脸的怪物,不管站在哪里,他都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被迫赤裸着躺在 Alpha 之间被亵玩的性奴。
随便一个 Alpha 突如其来的接近都会让他怕得颤抖,第六赛季的全明星之后二期出去聚餐,林敬言不过是从他身后路过去拿烤串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一下肩膀,他居然差点忍不住当着方士谦的面哭了。张佳乐找了个借口飞奔去洗手间,撕心裂肺地干呕,烧灼的胃酸混杂着血丝,镜子里的张佳乐长发散乱,双眼通红,脸色惨白如纸。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掌淫邪黏腻的触感像被烙铁烙印在他的皮肤上,不管躲在浴室里洗了多少次澡都抹不去这份恶心的印记。他在水流声里机械地挤沐浴露,把皮肤揉搓得发红、渗血,一颗颗红点像鸡皮疙瘩刺在 Omega 原本白皙的皮肉上。
太脏了。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都太脏了。
新买的沐浴露又见了底,张佳乐近乎狂躁地摁了好几下,仍然只流出一点稀薄的液体,理智的弦骤然绷断,他狠狠把瓶子砸出去,清脆的声响惊得他一颤。这是宿舍,这是宿舍,他们不会伤害你了。张佳乐把自己缩在浴室的一角,惊恐地试图说服自己。瓷砖冰凉的触感贴在背部,他在水流声的掩盖里崩溃大哭。
外界评价他像个疯子,他觉得挺贴切,有时候张佳乐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疯子,哪怕夜晚噩梦缠身,白天也异常亢奋,百花在他的鼓动下变成孤注一掷的战车,失去落花狼藉的百花缭乱用绚丽的光影碾碎一切,孤身一人疯狂地朝目标冲锋。
夜晚的时候他一个人窝在宿舍,哪怕睡不好也从不关灯。黑暗太可怕了,施暴者潜伏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一旦失去光亮的庇护他就要被拖进深渊里,被压在身下淫辱。
张佳乐原本是不怕黑的,在过去关着灯看恐怖电影是他跟孙哲平的日常消遣。直到上次发情期,他被套上锁链,关进狭小的笼子里。男人们牵着几只半人高的 Alpha 狼狗走进来,狼狗们嗅到了 Omega 发情的气息,前爪兴奋地抓挠地板。
骚母狗。张佳乐麻木地听着他们的侮辱,再难听的都听过了。要不要跟它们玩玩?
房门被关上,窗帘也拉得紧紧,这片空间被全然的黑暗吞噬了,透不进半分光亮。他不知道狼狗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逃避恐怖的撕咬,一只狼狗湿润的鼻尖触碰到 Omega 的臀瓣,发出兴奋的吠叫,他终于在极度的恐慌中崩溃了。他哭着抬起腿,可他逃不开、躲不掉,笼子太小了,不管张佳乐怎么蜷缩、躲避,狼狗灼热的吐息和湿黏的舌头总是贴着他的皮肤,倒刺勾起火辣的疼痛。
他在黑暗里哭到声音嘶哑、双眼肿痛,却始终没有人来救他于水火之中。第二天施暴者们打开门,从笼子里拖出了他们伤痕累累、浑身都是咬痕和锁链磨出的血迹,却眼神呆滞,异常乖顺,不管被怎么粗暴地插入都只会软软地接受的性奴。
每次从别墅里回来,张佳乐都要请一天假。
他什么也不做,只是蜷缩在宿舍的床上,披着孙哲平留下的队服外套,信息素的味道已经稀薄得闻不出来,但每次披着这件衣服,恍惚间自己就好像还在被他拥抱一样。
孙哲平瞒着他,走得匆忙,许多小物件都被他抛弃在这里,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小小空间。张佳乐固执地保留着他存在的痕迹,成双成对的牙杯毛巾,摆满了架子的合影,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的海报。这是他的避风港,哪怕孙哲平本人不在,哪怕只是贪婪地从衣物里寻求虚幻的安慰,只要在孙哲平的身边,自己仿佛就有撑下去的勇气。
所以在结束训练后推开宿舍门,看到熟悉面孔的时刻,张佳乐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Alpha 们坐在椅子和床上,摆弄着桌上的合影和周边,侧头对满脸惊恐的他一笑,裂开嘴露出恶魔的獠牙。
“别来无恙啊张队,肖经理可是又把你卖了个好价钱呢。”
他连队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被扯着跪在地上,吞吃 Alpha 勃起的阴茎,性器捅进喉咙深处,张佳乐忍不住干呕。
“别叫出声啊。”被拖上床的时候,Alpha 附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说,“这可是在宿舍,队友们都听着呢。”
张佳乐强忍着哭喊,身体再一次被阴茎毫不留情地贯穿,内壁粗粝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哀鸣,又被强行吞回喉咙里。
这个地方似乎格外让他们兴奋,两根阴茎强行插入他窄小的穴口,几乎要劈开他的身体,不在发情期的生殖腔口被强行撬开、撕裂,抽插的阴茎上都沾着血。
为什么要在这里呢?在别墅里被操多少次都没关系,为什么要在这里?这里是他和大孙的……家啊……
Omega 被掐着脖子摁在床上,刚刚发泄过一次的 Alpha 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拿过架子上最大的那幅合影摆到满脸是泪,强忍着哭泣的张佳乐面前。
“是不是更有感觉了?”Alpha 骑在他身上,次次顶撞到生殖腔的最深处,张佳乐被扯着头发抬起脸,合影里穿着百花队服笑容灿烂的孙哲平和张佳乐跳入他的眼帘,明亮的色调刺得他眼睛一痛,几乎要哭出声来。
回不去了。他早就回不去了。
孙哲平不在了,他也不再是过去无忧无虑的张佳乐。
张佳乐放弃了抵抗,任由两个 Alpha 翻来覆去玩弄自己的身体,在他体内射精,终于餍足地抽出了阴茎,像抹去什么脏物似的在他的大腿上抹了两下。
终于要结束了。没等张佳乐昏昏沉沉的大脑开心一会,他又被两个人抱起来,Alpha 掰开他试图蜷缩的大腿,另一个人的手指撑开被蹂躏得红肿的穴口,那幅合影还静静躺在床上,相框的金属边缘压在他大腿下。
“不、不要!”张佳乐打了个寒颤,大脑迟钝地意识到他们的目的,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道,手指掐着 Alpha 的手臂,疯狂地推拒。
可惜施暴者们根本没把他的挣扎放在眼里,Alpha 们撑开他的穴口,在张佳乐近乎崩溃的哭喊声中勾弄出甬道里淫秽的液体,精液混杂着血,顺着大腿的弧度蔓延到相片里孙哲平意气风发的笑容上。
张佳乐盯着孙哲平,一切感官、一切颜色都从他的世界里褪去,Alpha 拿走相片,强迫他跪下,拍着他瑟缩的脊背命令他舔干净。
于是他浑浑噩噩地跪下身去,在 Alpha 的笑声中把柔软的舌头贴上冰冷的玻璃,近乎急切地吞咽着他最恶心的淫液。舌尖在孙哲平在的左半边不断扫过,终于好不容易拨开浊白的精液,又看见了孙哲平的脸。
大孙。张佳乐的眼泪砸在相框上,男人刀削斧凿的英俊面容扭曲成混杂的色块,他低头虔诚地把双唇印上玻璃,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在跟孙哲平接吻,就像从前在这个房间里,纯洁又美好的张佳乐大笑着扑到爱人的怀里,孙哲平抱着他,他们腻在一起,交颈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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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开始看见孙哲平。
别误会,孙哲平没有回来,张佳乐自己心知肚明,看见的只是一个在自己绝望的乞求下出现的幻觉。
有时是在训练室里,孙哲平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搭着自己的肩膀,指着他的屏幕说不要冲得这么快,有我在呢。
有时是在食堂里,他神色恹恹,扒不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孙哲平坐在他身边,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你要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他说。
有本事自己回来管我,一个幻觉还说个屁。张佳乐又流产了一次,什么都吃不下,在厕所里吐得昏天暗地,孙哲平还在絮絮叨叨,他终于忍不住用中指呛了他一句。孙哲平不说话了,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虚影,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疼惜。
张佳乐扶着墙走出去,放任自己瘫倒在床上,孙哲平坐在他身边,手指虚虚笼住他的指尖。
张佳乐偏着头,怔怔地盯着孙哲平。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可能脑子出了问题,可他不能吃药,也不想吃药。
不能吃药,因为精神类药物势必损伤神经敏锐度,作为电竞选手,他不能接受。
不想吃药,因为孙哲平就是孙哲平,哪怕是幻觉里的孙哲平也是。或许幻觉里的更好,是永远不会离开的,只属于张佳乐一个人的孙哲平。
既然是我一个人的,我就该有些特权。他想着,对空气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要求:“抱抱我。”
孙哲平没有动,眼神里满是怜悯。
“你为什么不过来?”张佳乐迷迷糊糊地问,流产后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发烧,脑子也被热度折磨得不清晰,火在烧,烧他的心。他迟滞地挪开目光,看见自己裸露的大腿上新旧交错的伤疤,刀痕里依稀能辨认出的底字只有两个:婊子。
他懂了,他坐起来,对孙哲平抱歉地笑。
“我明白啦,你不喜欢这样的我,”他轻声说,手颤抖着从柜子里翻出了孙哲平留下的剃须刀片,“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却属于很多很多人,大孙,你是不是吃醋啦?那我把这些字擦掉好不好?”
张佳乐小心地捏着刀片,在确保不会划伤手的前提下,在大腿割开凌乱的血痕,血珠从皮肉里涌出来,把床单都染得猩红。
他不是第一次动手了,他和大孙的第一个孩子被他精挑细选地葬在昆明的某个高档墓园,买两块墓地花的钱哪怕以他的年薪也高得令人咂舌。可它走得太早了,甚至留不下一具可以火化的尸体。最后被放入小小的“黄金屋”的骨灰盒里,只有张佳乐割开大腿流出的血。
这没什么,反正可可离开的时候也不过是他身体里的一团血肉。
他狠狠用力,刀锋没入的深度让大腿的肌肉都痛得痉挛,“婊子”两个字被他划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疼痛给了他活着的实感,张佳乐不是玩物,不是用来泄欲的肉便器,张佳乐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曾经是被人爱着的世界上最幸福的 Omega。
孙哲平不在床边了,他恐慌地抬起眼寻找孙哲平的踪影。窗外在下雨,雨点密密麻麻打在窗上,雷声突然炸响。张佳乐蜷缩在床上,鲜血淋漓的大腿把他最喜欢的兔子玩偶都蹭得鲜红。
孙哲平突然出现了,他的爱人抱着他,妥帖地捂住他的耳朵。张佳乐合上双眼,把自己往他怀里靠了靠,在雨声和爱人的陪伴中难得安宁地睡去。
他梦见自己在海边,海浪打着旋,一阵一阵地扑到岸边,又很快消逝,只在沙地上留下湿润的深色。他脱掉鞋袜,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踩上松软的沙子,砂砾里埋藏的残破贝壳在脚心压出浅浅的痕迹。
浓密的云把月亮都盖住了,清辉被遮蔽,海边的世界骤然间变成了阴沉沉的幕布,张佳乐向前方看去,只看见远远的一条线,模糊不清地划出海水与天空的界限。
海水舔舐过他的脚背和脚踝,又毫不留恋地离开,就像他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人、那些事,只在他面前昙花一现般掠过,却从不为他停留。
即使在梦里,他也是孤身一人。
没事的,他还有冠军,冠军是超乎一切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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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职业联赛第七赛季,百花,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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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后的那几天,他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他最后一次去了那栋充满了恐怖回忆的别墅。很诡异的,心里平静地不生半分波澜,哪怕是被屈辱地进入的时候,他也没有挣扎,只是在被逼得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怔怔地流眼泪。Alpha 们贴着他的耳朵说,下个赛季一起努力呀,张队。
张队,他迷迷糊糊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再也不会是张队了。
新增的暴力伤痕只让他在床上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张佳乐做好全副伪装,去了俱乐部附近最大的超市,在母婴区里听着导购的推销,买了远超过一般数目的玩具,适龄 2-3 岁儿童。导购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行走的 ATM。
他在经常光顾的花店买了花,精心包扎起来,花店的小伙子不打游戏,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个长得不错的 Omega,每次看到他都会脸红。
行程的最后一站是他的孩子沉眠的墓园。这里很偏僻,足够私人,也不枉费他付出的高额价钱——用他的身体换来的钱。
他盘腿坐在这个小小的墓碑前面,鲜红的字体刻着它的名字——孙可可。
这原本该是他们孩子的小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一起畅想未来,那时孙哲平说过如果将来有女儿就要叫可可。
张佳乐的手指抚摸过刻字凹陷的纹理,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拨通了肖任的电话,直白地通知他,自己要退役了。
肖任在另一边暴跳如雷,呼来喝去都是指责他不顾百花、背弃梦想、背弃孙哲平——
“闭嘴。”张佳乐的语气骤然冷下去,“只有你没有资格跟我提我对不起百花和大孙。”
。 “你不怕我把视频发给他吗?你希望他看到你那种淫荡的样子吗?”肖任质问道。
“你发吧。”张佳乐垂下眼睛,痴痴地描摹简单的笔画,可可,我的宝宝。“我已经无牵无挂了,你发了我正好可以去死。死人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活人就不一定了。”
他想到这种场景,竟觉得有几分报复的快意。他确实早就做好准备了,可可旁边的墓碑也是属于他的,他要死也要跟自己的孩子永远在一起。
“大孙看到我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啊?会不会哭啊?但是最起码,也会替我杀了你报仇吧?”
“你!”
张佳乐直接挂了电话,他看了那么多育儿视频,都说要跟孩子多相处,时间那么宝贵,用来跟这种小人对话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轻轻哼着视频里学的儿歌,把玩具一样一样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墓碑的阶石上。张佳乐偏着头欣赏自己的作品,觉得这样强迫症的风格有点像霸图的张新杰。
“宝宝,妈妈要退役啦,以后可以经常来陪你了,开不开心?”他把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墓碑上,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他从来没抱过这个孩子,也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做母亲了。
“要是你还在,妈妈就带你去找爸爸……爸爸在北京,他荣耀打得特别好,唱歌也好听。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把爸爸妈妈职业圈里的朋友都请来,热热闹闹的……”
张佳乐等眼泪砸到地上,晕出一片深色,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终于放松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怀里的石碑是他唯一的依靠,洪流旋涡里唯一的救命稻草。良久,压抑的哭声在墓园的角落里隐隐响起来。
“对不起、宝宝……妈妈是废物,妈妈什么都没有了……”
静默的黑夜里,孙哲平站在他身后,无声地同他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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