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言情小说女主的丫鬟的故事。
-----正文-----
她穿成了一个丫鬟。
躺在床上正扶着头醒来的是她的主子,苏白丽。
相府大小姐意外落水,大难不死,待醒来后,重获新生。
苏大小姐醒来后朦朦胧胧,问现在是什么朝代,几几年。
她盯着她看满目惊恐。
苏白丽是女主,这是她的故事。
于是她扶住弱柳扶风的女主,关怀的情真意切,为她将这个朝代和社会规则娓娓道来。
苏白丽是女主,想要在她的故事里活命,她只能当忠仆。
另一个丫鬟夏时去喊来了老爷夫人胞妹等等一大票子人,他们围着女主嘘寒问暖。
她默默退出人群,将热闹留给这一家人。
对了,她叫春分。
小姐落水要治罪,将她和其他丫鬟压在堂下审问。说是审问,罪魁祸首坐在高位上,和其他人一起俯视她们。小姐就立在旁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将那天情况一五一十全说了。
堂上人发怒,就要打她们板子。
棍棒尚未落到身上,小姐轻飘飘几句话把人打回去了,又反唇相讥,妙语连珠,直接从堂上拽下一个人来,也同她们一般跪在堂下,大声喊冤。
她就知道,她们会没事的。
大小姐的庶妹受了罚,此事就此揭过。
她们回到小姐的别苑里,围着小姐叽叽喳喳数落二小姐,又诉说大小姐的委屈。
大小姐笑吟吟的,眼睛里风云变幻。
因为大小姐大难不死,相国府老夫人带家中女眷去小山寺还愿。
夜里果然遇山贼劫庙,相府侍卫奋力抵抗,死伤惨重,大小姐替老夫人挡了一刀,昏迷不醒,二小姐也被山贼掳走,生死不明。
大小姐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她给她喂汤药,老夫人坐在床边,对这个舍命救自己的孙女满心愧疚。
等大小姐病愈,二小姐的尸首也抬回来了,被山贼毁了清白的高门小姐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残酷到令她窒息。
到了探春宴,各家公子小姐都要去踏青游湖,少不了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大小姐打扮的很好看,比其他人更夺目,有人与她争艳,总被她反压一头,最后竟成了她的主场。
惹来男慕女妒,甚至最后皇家的人也给大小姐送来一枝梨花,有意照拂,更激人羡恨。
她跟在小姐身后,默默垂着头,内心平淡。
回府路上,她们的马车被人劫持,蒙面人们把她们捆在马车里,驱着马,竟冲湍急的江水去了。
马车冲入水中前那些蒙面人跳下马车,眼睁睁看她们被拖进水里。
她不会游泳,更何况手脚都被绑着,大小姐也不会,所有人都在往下沉。
将死未死的,有条船来,把她们像饺子似的挨个捞出。
其他人都昏了,她神智清醒但也不敢睁眼,听得是主子和仆人,仆人们把她们这群丫鬟的绳子解开,丢到火炉旁边去,而主子却抱着大小姐去了另一条船。
她装不住,最先清醒,见船头站着个侍卫,冷冰冰的,没有看她。
她看见他的脸,心里猛地一跳,从未有过的慌,心跃动着恨不得跳出胸膛向他飞去。
她只能拼命压抑着这种感觉。
他的身份必然比她高,她便不敢出声,默默为其他姐妹拧干衣服上的水。
待到大家都清醒了,这才有人通知她们,她们家的小姐被熙王殿下救了,正受大夫救治,让她们放宽心,暂时不要惊扰大小姐。
她唯唯诺诺,向侍卫乞求了些干布巾,给大家擦擦水。
丫鬟们围着火炉瑟瑟发抖,侍卫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外头飘着雨,他也就淋着雨不动弹,比她们看着还可怜。
她很想哭,但眼泪到眼眶了又硬生生憋回去。
其他姐妹看她这样忍不住抽泣起来,说着大小姐有多不容易,被各种人陷害。大家一起哭哭啼啼,好不悲凉。
她们心里想得不是同一件事,她也忍不住哭了,不是哭大小姐,是哭她们的命运。
这事最后查出来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所为,不过不是明查,熙王殿下大半夜不睡觉,潜进大小姐的别苑,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其中就有这件事。
她们被赶到院外,赶她们的人还是那天那个侍卫,她知道熙王殿下大概率是男主,并未阻止。
守着夜,她煮了茶,做了茶点,悄悄给那侍卫送去。侍卫点点头,将茶盘整个端进院子里去,送给了还在畅谈的男女主。
当奴才的,有好东西第一时间都想着献给主子吗?
她眼中的悲哀与绝望沉沉浸泡在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
他再出来时她已经端了盘新的茶壶茶杯,是下人们才喝的普通茶叶,匆匆备起,并没有之前端进去的精致。
她借口感谢上回救命之恩,正正经经不掺杂女儿家的娇态,终于是将好意送了出去。
前线战事吃紧,熙王殿下领兵出征。
她们这个小院终于是静了下来,但大小姐却开始频频进宫,与后妃接触。
是啊,按照正常走向,她到底都是要当皇后的,不过是为未来铺路。
朝堂局势不稳,她们站在宫外等候,却听得大小姐被扣下了,因自她手头出去的燕窝羹,使小皇子中了毒。
大小姐的姑姑正是这位小皇子的生母,姑侄间竟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查,自然要查。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灾祸未来恐怕是接连不断的。
她们被拖进了慎刑司,她知道自己受不了酷刑,喊了声小姐绝对是清白的,你们害她,一头撞在墙上,血花糊墙。
她昏厥过去,却是没有死。
四个丫鬟,有三个伤得起不来床,她额头裹着纱布,端着煮好的药进下人房,眼底有愧疚有自责有悲哀,她不敢抬眼看其他人,见了她们的伤,又要落泪。
她们能被放出来,自然是大小姐又一次如有神助,转危为安。
太后因熙王殿下的缘故,对大小姐多加照拂,又有宫女被捉住动了手脚,查办了毒药来源,揪出幕后主使顺贵人,原来又是后宫争斗里的一场风波。
暗害皇子,罪无可恕。
顺贵人被一条白绫勒死在住处。
苏白丽没有出宫,她被太后留在身边,说是受惊吓,要小住一段时间。
秋露身体好了些,她夹断的手指还不能动,但总算能下来走走了。
她和她坐在庭院的栏杆上看月亮,春风吹得庭院凉凉又温温,夜色熏人。
她喂秋露吃红糖鸡蛋羹,秋露吃一口,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无限惆怅。
“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出来。”
她偏头目光向下就能看见秋露缠得厚厚的手。
触目惊心,不忍心细看。
“大小姐没事的,秋露,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呢?”
“自己?”秋露听不懂,“我有什么好想的,只要好好服侍大小姐,想想大小姐喜欢什么就好啦。”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你手还疼吗?”
“我?我喜欢你们,喜欢春风姐姐给我煮的鸡蛋羹,喜欢看大小姐,她可真好真漂亮啊,只要想到她,手就不疼了。”
“秋露。”她想说些什么,但实在开不了口,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心疼的抱抱她。
春天是来了,可风还是凉,她希望抱抱秋露,秋露就能暖和一点。
她知道永远在丫鬟的职位上蹉跎下去是没有意义的,趁苏白丽不在,她使月钱买了些医术,又借买药的由头,找医馆伙计请教些基本的药理。
还好她认字,还好她不是一无所知,还好她还可以去学。
她知道任凭故事发展下去,她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以奴婢的身份同某个下人,某个侍卫,暗生情愫,让女主来当红娘,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连爱意都要靠女主恩赐,实在是一场笑话。
每多记一味药材,每多知晓一个方子,她的头脑就多一分清明。
苏白丽终于回府,四个恢复健康的丫鬟急急忙忙去迎。
她们见她是欣喜带泪,还要在一大家子人之后,等见过了老夫人和丞相以及丞相妻妾之后,等小姐终于回了小园子,才终于轮到她们。
她看着大小姐,已不是当初火急火燎的面貌,而是端庄稳重的同她汇报这些天的工作。
她知道大小姐喜欢真性情,不喜欢她这样公式化的态度,因为苏白丽觉得这样虚伪。
可苏白丽如何知道,这就是她认真的模样,她无法用情感左右理智,活得悬丝走线,她不敢。
同苏白丽说了她在自学医术,苏白丽颇为惊异的看了她一眼。
她很郑重,跪在大小姐面前,告诉她自己不想再看到大小姐受这种陷害屈辱,姐妹们受这般残害,她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是的,做一个有用的人,她不要做丫鬟,丫鬟不是人,从来都不是。
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苏白丽自己难以解决丫鬟的求学问题,于是把难题甩给了她的男人,熙王殿下。
这个可怕的男人因对苏白丽的情愫,所以把她送给了他手下的秘医,去当弟子。
把她支开,就像水划过一道小涟漪,他们的日子还是那样,甚至没有丝毫变化。
可对她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幸运,当侍卫带她来到药园时,她简直不敢置信。
头次飞出那个笼子,看到外界的兴奋。
秘医果然是男人,又生得好看,日后多半要与苏白丽有交集。
她惧怕,还好对方冷漠,始终保持距离,对她而言幸运到了极点。
学,只有学习,只有成长,才是她能得到自由的唯一方式。
她艰难的三年,对他们而言,一点笔墨都没有,外界是苏白丽和熙王的传奇三年,大起大落,次次震惊京城。
二人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惹人妒羡。
她脑子里都快忘了自己曾是个丫鬟,直到国丧,熙王来信,要将她换个身份调入宫中潜伏在太医院做医女。
送信的人是当初立在船头的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她不能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也不能透露出半分情愫。
她努力争取自由不是为了早早把自己送入另一个男人的笼子里。
她只能接了信,面不改色,做最忠心的属下,不问缘由,立刻听候调遣。
信中还附有这些年女主的情况,大概是怕她与女主的生活脱轨。
太医院,鱼龙混杂,先帝刚刚殡天,正是势力换血的时候。
为了给女主铺路,熙王自然会安排人替她扫清向上爬的阻力,他需要女主入主中宫时,宫里能用的是对女主衷心,且知根知底的人。
她在明,会被抬为太医院院使,熙王殿下,不,或者可以说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他的人,秘医在暗,所有太医院的方子都会过一遍他的眼。
宫里一具具尸首被抬出去,她的地位水涨船高。
所有能想到的与女主作对的人都已铲除干净,这天地有一半属于她了。
他们大婚,他牵着她的手步入宫廷,她就跪在宫殿门口,等着她走过一重又一重的门,重拾主仆情谊。
是的,她也是熙王殿下成为皇帝后送给苏白丽的礼物,一份知心又妥帖的礼物。
苏白丽见了她,果然惊喜不已,她也难得感到快乐,做足了礼仪,将这些年她吃的苦一笔带过,只提将来的美好愿景。
她甚至都没有提皇帝,因为苏白丽必然不喜欢其他女人对她的男人有任何情绪,所有的恩德都该记在她苏白丽头上。
好在她现在是院使,好在她确实医术已高明到足以治顽疾,好在她已不是服侍人的奴婢。
夏时、秋露、冬晴,三个姐妹还是跟在苏白丽身边,她见了她们心情更激动。
她做到了,她得了自由。
可站在她们跟前,她们还是老样子,作为花的花萼活着,她敏锐的感觉到,她与她们已经不同了,是截然不同的人。
人会变,感情不会,男主女主暖春宵去,她们终于又重聚一起。
她挨个把她们抱过去,听她们絮絮叨叨,怀旧是每个拥有共同回忆的小团体都爱干的事情。
秋露问她消失了三年,怎么忽然变成太医院院使了。
她说这些年可太苦了,她只要一想到那回四个人被抬出慎刑司就没日没夜的背医术,还要给老鼠做实验,若不是想着她们,绝对坚持不下来,还好现在苦尽甘来,未来尽自己一份力,能护她们周全。
三人感动不已,大家又抱在一起哭。
她问她们未来有什么打算。
夏时还是想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姑姑,一辈子守着主子。
秋露说自己也想留在宫中,听说御膳房的菜色很好,她想尝尝。
到了冬晴,小丫头的脸一红,低下头不言语了。
秋露笑她,跟她说,冬晴这个丫头有了相好的人,已经选了良辰吉日,等三十六日国丧礼结束就能成婚。
她很惊讶,没想到年纪最小的冬晴最先嫁人,不过这是好事,嫁了人就可以出宫,又是真心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是比老死宫中更好的出路。
她笑着问她,心上人是谁呀?
冬晴更害羞了,绞着手帕不说话。
她更觉得有意思,用胳膊肘捅了捅秋露,秋露捂嘴一笑,把头偏到她耳边,悄悄地说。
“就是陛下身边的高侍卫,你认识的,当初把我们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个。”
她浑身发冷,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意,险些维持不住笑容,但也只是同样捂了嘴,笑了一笑。
“是他呀,真般配,冬晴真是好福气。”
她不知如何离了宫殿,回到太医院的住所,她也不敢哭,哭了总有痕迹,无论是声音还是红肿的眼睛,被人察觉到了就不好。
夜色凉凉,也是奇怪,为什么她得空喘口气的时候总是黑夜,总有一轮明月。
她在院子里寻了处干净地躺下,躺在地上才能看见完整的夜空。
头脑冷静下来,她松了口气,现在还没有自由,女主的故事结束了,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从明天开始收个徒弟,把自己会的东西慢慢教给她,把自己的担子和权力慢慢移给她,这样,再努力个几年,她就有理由离开宫廷,去外面开个自己的医馆,她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怀着美好的梦,她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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