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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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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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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这实在是不难猜。

四百年前自魔族地宫中突起的那股力量,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把战场席卷一遭后,凤凰便全军覆没。

那么多年,辽玥把自己泡在万物阁,从汗牛充栋的典籍中翻来覆去地查阅,自这个会元生成以来成千上万桩诡异离奇的事件里寻着蛛丝马迹,冥冥中早已走上追逐那股力量的道路,他只是还没给那股力量想到一个具体的称呼,如今已经有人把它的名字送到眼前——界法。

他早已明白界法当年为何会杀光凤凰却留下他和妹妹两个遗孤:不过是想杀鸡儆猴告诫众生,切莫妄图破坏六界平衡,但又不想上古神族任何一脉真正的灭绝。

只是没料到它会帮助魔族复兴。

他早该想到的,界法无孔不入地防止各界此消彼长,延长着他们这个会元的寿命,怎么会允许魔族彻底消亡?它孜孜不倦地巡视着六界,阻止着每一件看起来会让会元湮灭的事情发生,如果发生了,界法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他早该想到帮助魔族复兴的就是那股神秘力量。

可界法从不偏向任何一个种族,它只是在控制这个会元,消者助也,增者斩也,如若有一天魔族壮大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它一样会毫不留情地解决他们。

“它并非和魔族一个立场,也不会容忍以后的魔族大杀四方。”辽玥说,“破坏六界平衡者,势必遭受界法的追杀。”

“可是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季无衣想不明白,“凡事总得有个动机吧。每个会元在天地间成形到发展最后湮灭消失,再生出新的会元,这是天地守则,天道如此。而且会元的寿命按道理来说是一个无量大劫,咱们这个会元顶多也才过完一个无量小劫,离湮灭还远着呢。界法现在就想办法要延长这个会元的寿命,也太早了点吧?”

辽玥摇摇头:“不是每一个会元的寿命都有无量大劫那么长。”

他突然转过话锋,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创世青莲?”

“这谁能不知道。”季无衣接话,“混沌十大神器,什么盘古斧,女娲石,轩辕剑全都脱胎于这朵青莲,莲碎而神器出,有了这些神器,天地才被劈开,往后才生出会元。”

可以说,创世青莲,进可开天辟地,但退一步,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其旷世之力,亦能毁天灭地。

到时候别说一个会元,天地都没了,再多会元都会跟着一起被摧毁。

辽玥点点头:“混沌十神器,皆是由青莲莲瓣化成。但洪荒纪记载,莲花中力量最为强大的,其实是莲心结出的五颗莲子。”

“那五颗莲子,又化成什么了?”

“五颗莲子,亘古不化,天地吸收十大神器力量之后对其颇为忌惮,将它们分别施以封印,使其散落在寰宇之间,徘徊于各个会元。又或者说,会元,也是它们的封印之一。它们会以六界生灵的方式,降落到会元中,同所有生命一样遵循六道轮回。一个会元湮灭后,莲子再从天地间进到下一个新生的会元。所以每颗莲子进入会元的时间是有迹可循的。”

辽玥凝目道:“我从洪荒纪有记载开始,查到天地如今的年份,五颗莲子,期间有一颗在上个无量劫里没了音讯,剩下四颗还在来往于会元之间。而且不出意外,我们这个会元,在初生时,就落入了一颗青莲莲子。”

季无衣试着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个会元,当下六界,有个人,不对,也可能是神魔鬼怪......反正就是有一条性命,是被封印的创世青莲莲子?”

辽玥颔首。

“可是这跟界法有什么关系?”季无忧听着听着,想起先前几个人的话题,“难不成,那颗莲子,会影响我们这个会元的寿命,所以界法才想方设法维系我们这个会元......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该不会说对了吧?”

“我不知道你说没说对,”辽玥说,“但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因为我发现,凡是降落过青莲莲子的会元,寿命都比天地间其他会元短。”辽玥看向季无衣,“就像你先前说的,一个会元寿命通常是一个无量大劫。而降落过青莲莲子的会元,顶多在天地间存活一个无量小劫。”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辽玥觉得这并不重要,“或许是天地的安排,或许是莲子力量太大对会元产生了影响。总之,我们这个会元,已经快过了一个无量小劫。如果没有界法的干预,它应该离衰亡不远了。”

更准确地说,应该就在四百年前。那场杀光了魔族的神魔大战,就是这个会元湮灭的开端。

“所以这个叫界法的,它拼命延长咱们这个会元寿命的原因还是不清楚。”季无衣总结道,“只不过它确确实实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使六界失衡。是这个意思吧?”

辽玥没说话,只盯着他们传回来的那具尸体发神。

按照洪荒纪记载,会元的湮灭一般从上古神魔中一些血脉的灭绝开始,四百年前他的父亲杀死了魔界少主,上古魔族最后一滴血脉断在凤凰手里。如果界法要起死回生,会怎么救那位少主?用轩辕蛊么?让那个少主像这些尸体一样半死不活地存留在这个世上?

一群人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在这一晚上交互完,实在也讨论不出朵花来,便说今夜先这样,各自回房休息,明日再琢磨琢磨这个轩辕蛊,琢磨明白了,再商量这东西怎么解决。

季无忧走出门时看到角落里的兔子,问季无衣:“这兔子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出去放了吧。”

季无衣还对着屋子里的尸体发愁:今晚上要被这玩意儿盯着睡?

季无忧把兔子抱到自己怀里,又指着桌子问:“那那条鱼呢?赶明儿也一起放了得了。”

“那不行!”季无衣忙不迭不答应,“这赤鱬可是我拿阿玥的凤羽换的!就这么放了,多可惜啊!阿玥你说是吧?”

罐子里的赤鱬在水里无声怒吼——

不可惜!放掉!放掉!

辽玥定定注视着罐子里游得正欢的赤鱬半晌,说:“吃掉。”

话音一落,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季无衣:......

季无忧:......

莫长生:......

赤鱬:......

小丑鱼不敢动,僵住了身体。

“阿,阿玥,”季无衣扯扯嘴角,“你,刚刚,说什么?”

“吃掉。”

辽玥吐字清晰地重复道。

他听说尚未化形的赤鱬食之对修为大有裨补,若凡人吃了,活个千八百年是没问题的。

眼下轩辕蛊给季无衣延年益寿的路是断了,正好把这只赤鱬拿来烤了,让季无衣吃下,能暂缓两个人寿命不等的问题。

“呃......”季无忧眼珠子左右看看,打破僵局道,“我觉得放生这事,从长计议吧......也,也不急,不急。”

季无衣赶着上趟:“对对对,不急不急,我瞧无忧跟它感情越来越好了,随便处理......也,也不好。那万一又被什么人给抓去扶桑道卖了呢,你说是吧?”

季无忧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对对对。”

对对对,对对对。罐子里跟着点头的赤鱬如是说。

辽玥垂下眼,不置可否:“那以后再吃掉。”

季无衣:......

季无忧的客房在三楼,当时四人下山店里只剩一间上房,其他三个人就住在了二楼。

她回房路上莫长生一直在后面两阶远的距离跟着,二人无话,一直到上了楼,季无忧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

刚抬脚走出几步,莫长生又跟上来,还难得地主动叫住她。

他跑到季无忧面前,犹豫片刻,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朵精致的簪花:“我......我在路上......看到这个......”

边说,边忐忑地递给季无忧。

“我不要。”季无忧打断他,绕过莫长生往客房走,“你回去吧。”

臭老头子,道个歉都支支吾吾,对不起三个字烫嘴还是怎么?

季无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莫长生站在原地,低着头,把手里那朵簪花摩挲许久,慢慢往楼梯走。

刚到楼梯口,季无忧气冲冲从门里出来,闷头抢走他手中的簪花,又气冲冲走回房,再一次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莫长生愣了愣,呆呆望着季无忧紧闭的房门,最后目光黯了黯,默默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季无忧就从窗户口看见季无衣和辽玥在后院抓鸡。

“你俩干吗呢?”她探出个脑袋往下边吼。

季无衣半个身子钻进鸡笼,正忙活得喘不过气:“抓鸡呢。”

“你当我瞎啊?我能看不见你在抓鸡?”她问,“你怎么搁客栈抓啊?问掌柜了吗?!”

“付了钱啦!”季无衣钻出来,左右手各提着一只,“掌柜的叫我们自己来后院选!”

两只鸡在他手里扑腾,季无衣赶紧把手举直,让它俩离自己越远越好,一面往后仰,一面冲季无忧喊:“收拾收拾到我房里来!屋子里有早点!快点!”

“哦。”

季无忧闷闷应了,收拾好下楼,恰见季无衣把两只鸡五花大绑收拾得起劲,桌面琉璃罐子旁边摆着打开的小金炉。

她把小金炉拿起来一看:“轩辕蛊呢?”

“喂了。”季无衣说。

“喂给谁了?”季无忧反应一瞬,“鸡?!”

季无衣指指已经被他绑好后强行塞到辽玥怀里的那只:“肚子里。”

季无忧看看坐在边上,抱着只鸡略显无措的辽玥,勉为其难把鸡从他手中接了过去,又问:“然后呢?”

“然后?”季无衣绑好另一只,终于忙完了,抬起脸,脸上全是灰,“让阿玥把鸡肚子里的虫子逼出来。”

“啊?”季无忧眉头皱成八字,“你在拿鸡肚子涮菜吗?”

季无衣起身笑道:“你让阿玥做就是了。我出去洗把脸,换身衣裳。”

等他回来,辽玥已经把蛊虫从鸡肚子里引了出来。

“还活着?”季无衣一面问,一面上前仔细检查,检查完,说,“果然两只鸡都活得好好的。”

他把轩辕蛊喂进另一只鸡的嘴里,从背后掏出在厨房拿的刀,对季无忧道:“接下来的画面有点血腥,你可以不看。”

说完就手起刀落,屋里响起一声撕裂而尖锐的鸡叫后,第二只鸡歪着脖子,血尽人亡。

辽玥抱着怀里那只已经吓到僵硬的鸡,蹙了蹙眉。

一室鸡血,怎么都好闻不到哪去。

季无衣忙里忙外,又跑出去擦了把脸,回屋里坐下,悠哉悠哉喝起食盘里的粥。

约莫半炷香,地上血泊中死透的鸡叫唤两声,忽地扑腾起来。

季无衣走过去,抱起那只死而复生鲜血淋漓的鸡,冲辽玥笑眯眯道:“阿玥,看你的了。”

这一回,轩辕蛊一被逼鸡肚子,刚刚复活的鸡即刻再次倒地。

“看见了?”季无衣冲季无忧说,“看明白我在做什么了?”

“明白了。”季无忧怔忡道,“第一只鸡,虽然吃了轩辕蛊,但是它自己还有一条命,所以轩辕蛊离了体也没事。”

“第二只鸡,它自己的那条命没了,所以再活过来,要是离开轩辕蛊,它就会死。”季无忧声音越说越没精神,像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似的。

说着说着,她就把脸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哽咽:“哥......死过一次的人,轩辕蛊一离体,就真的活不成了吗......”

“按道理说是这样。你想啊,自己的命都没了,只能靠着轩辕蛊活,轩辕蛊一离开,就没命来活了。”季无衣以为是自己刚才杀鸡下手太狠,让季无忧没缓过来,把人唬到了,这会便尽量温声道,“你别怕,这只是鸡而已。一会儿哥拿下去给你熬汤。”

“我不要。”季无忧擦了擦眼睛,“你别拿它熬汤。”

“好好好,不熬不熬。”季无衣应着,又把轩辕蛊拿起来,第二次喂给了辽玥怀里那只还活着的鸡。

季无忧泪眼婆娑地抬头,揉着眼问:“你还要干嘛?”

“还没试完呢。”季无衣这下走到那个尸体旁,用手在尸体眼前晃了晃,“昨天告诉你,母蛊死了,子蛊就会死,这只是咱们的猜测,现在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他走回来,让季无忧转过去别看,随后一咬牙,拿起辽玥手里刚刚吞下轩辕蛊的活鸡,再次一刀解决。

等这只从血泊里醒过来,季无衣抱着它,让辽玥去尸体面前,用凤凰火把尸体里的母蛊给逼出来。

子蛊都是从哪进就从哪出,这下倒好,凤凰火往尸体内一烧,就听得噗嗤几声,母蛊直接破开尸体胸膛,从心脏钻了出来。

辽玥将它捕进金炉,几人一看,其实母蛊外形和子蛊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体格要比子蛊大上好几倍,光从大小来看,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阿玥,”季无衣的目光在辽玥和母蛊间来回逡巡,“你有没有什么,可以确保能杀死这东西的法子?我怕人间的兵器对它没效果。”

辽玥思忖片刻:“凤凰火。”

凤凰火是每只凤凰涅槃时在琉璃火池凝出来的,琉璃净火,可炼化六界万物,普度一切除了凤凰以外的元神,将落入其中的魂灵送去往生。

季无衣抱着鸡坐下:“那你试试。”

辽玥掌心化出一把火焰,覆掌于金炉瓶口,瓶中母蛊受到灼烧,近乎疯狂地挣扎,引得瓶身不断摇晃。

几乎在同一时间,季无衣怀里的鸡突然暴起,一刻不停地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叫,两眼瞪得极大,要不是季无衣摁着,估计它能窜到屋顶。

这样的画面只持续了几息,瓶子摇晃渐渐停止,直到再也没了动静,季无衣怀里的鸡也没了呼吸,身体僵直。

他轻轻把鸡放到地上,不过须臾,鸡的尸体心脏出被子蛊破开,钻了出来。

而钻出来的子蛊,在地上艰难爬行几寸,便尾巴一摆,彻底没了生气。

季无衣舒了口气:“果真,母蛊一死,不管是子蛊,还是靠着子蛊活命的寄主,都会没命。”

正说着,耳边响起极细微压抑的啜泣。

他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我没事。”季无忧别过脸,抬臂遮住,拿袖子三两把胡乱擦干眼下泪迹,缓了两口气,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哥,你说......如果有人吃了子蛊......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子蛊不离体的话,它能指引寄主找到母蛊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能不能想办法让自己体内的子蛊指导她找到属于她的那只母蛊,然后把母蛊护起来。

再找到应离......不对,应离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那这样,她是不是还能苟活一命呢?

季无衣认真思索道:“子蛊......应该只有离体之后才会感应到母蛊。否则在寄主体内,它对母蛊产生什么反应,很容易引起怀疑。魔族不会做那么有风险的事。”

季无忧听完,怔怔的,沉默了很久,平静地说:“哦,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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