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受被猥亵过,不能接受请不要勉强
-----正文-----
一、
暑假刚开始没几天,范晓阳喊了一群小伙伴下河游泳解暑,游累了,一群人就蹲在地上啃西瓜。
谢芒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两辆轿车停在路边,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打扮贵气的女人,遮阳伞太阳镜和遮阳帽全副武装,仿佛阳光是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范晓阳狠狠啃了口西瓜,把瓜皮扔在树荫下小憩的老黄狗身上。
女人走到后一辆车边,敲了敲车窗,一张苍白清俊的脸露了出来。两人说了什么,女人扶额有些烦躁,她看到蹲在不远处啃瓜的范晓阳一群人,朝他们招了招手。范晓阳捧着瓜站起来,慢悠悠走过去。
“阿姨,怎么啦?”
“小伙子,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避暑山庄啊?”女人红艳的嘴唇像是最红的石榴花。
“嗯,不远,就在我家那边。”范晓阳啃了口瓜。
“太好了,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去啊?司机不太认路,我们绕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范晓阳瞥了眼车里坐着的少年,一头半长的发,微微侧头就遮住了大半张脸,长得很好看,就是神情冷漠寡淡了些。
“可以。”范晓阳朝小伙伴挥了挥手,然后就抱着衣服,叫上老黄狗走了。
范晓阳把人带到度假村门口,女人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纸币递给他,范晓阳毫不客气地对着女人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了。
神经病啊这人,我看起来是像要钱的人吗?范晓阳越想越气,回到家就跟他妈讲了这件事,他妈让他少管闲事,范晓阳又憋了一肚子气,很好,一天的好心情没了。
二、
范晓阳带着小伙伴一群人呼啦啦往田里走,他们要去挖蚯蚓来钓鱼。范晓阳扛着锄头哼哧哼哧地挖了半天,收获也不多,干脆不挖了,撑着锄头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昨天那个女人和少年在那里乘凉,女人仍旧戴着遮了她大半张脸的墨镜,慵懒的靠坐在亭子边,手里拿着鱼食喂鱼,那个冷淡的少年就站在女人身边,看向范晓阳他们在的地方。
“哎,阳哥,那不是昨天那两辆车上的人吗?”
范晓阳瞥了眼身旁凑过来的秦勤,撇了撇嘴角:“管他呢。离我远点儿,热死了。”
“行行行,都听阳哥的。”秦勤吐了吐舌头跑开。
谢妈妈见谢芒站了老半天,一直望着远处,便把人拉着坐下:“儿子,坐下歇一会儿啊。”
谢芒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儿子,你喜欢这里吗?”
谢芒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们要在这里待两个月呢,妈妈觉得你应该去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交个朋友,张医生不是也说你应该和人交交朋友吗?”
谢芒把手从他妈妈手里抽出来,站起身,留下一句“不需要”就走了。
谢妈妈叹了口气,打开手机联系张医生。
晚上谢芒洗完澡倒在床上,他脑子里全是下午妈妈给他说的“交个朋友吧”,哪有这么容易!谢芒攥紧了手里的被子,他已经一年多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他早就失去了和人交好的能力。
谢芒闭上眼试图入睡,脑子里却莫名出现昨天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少年,那个人的眼睛像是藏着一团火,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好像要把他给点着了,谢芒对这种感觉恐惧又好奇。他第一次想要接触一个人,或许他妈妈说的交个朋友也可以。
三、
范晓阳和小伙伴在学校里打完球,一身的臭汗,骑着车打算下河游泳的时候,在上次的河边看到了架着画架画画的那个阴郁的男生。范晓阳对他有点儿莫名的好奇,就故意脱了衣服在他附近游泳,时不时还溅起水花。
谢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画中世界里,直到自己的裤脚被打湿,传来湿淋淋的感觉,他最厌恶的感觉。他皱着眉看向始作俑者,而范晓阳还在水里花式扑腾。画不下去了,他干脆收了东西回去,反正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妈妈就该着急了。
“哎!新来的小伙子!”
少年人清朗的嗓音传来,谢芒站住转过身。
“交个朋友呗?我先前给你带了路的。”范晓阳抹了把脸上的水,绽开一个灿烂到扎眼的笑容。
谢芒看了眼这个奇怪又自来熟的人,他很意外这个人对他展露善意,甚至是做朋友。谢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叫谢芒。”
“啥?没听清,大声点儿。”范晓阳游近了些。
谢芒也朝他走近,“我说我叫谢芒。”
范晓阳笑了:“你好啊谢芒,我叫范晓阳,明天我可以找你出来玩儿吗?”
谢芒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他急急忙忙把手机揣进口袋,“可以,那我先走了。”
“哎,等等,”范晓阳爬上岸,胡乱套了短袖就朝谢芒跑去,“我帮你吧,你看你都拿不动。”
画架确实有些沉,谢芒站了一下午也有些累。“谢谢。”
“嗐,没关系,对了,你是来这里避暑的吧?”
“嗯,顺便来疗养。”
“你生病了?”范晓阳看着身边瘦弱的谢芒。
谢芒闭了嘴,有些不愿意谈这件事。
范晓阳看出来了,打了个哈哈:“哎呀,生病了没关系的,好好治疗就会好的。”
谢芒瞥了一眼范晓阳,又立马移开视线。“你怎么会想要和我交朋友的?很多人都说我性格阴沉,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范晓阳挠了挠头,“不过第一眼看你就挺好奇的,而且多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谢芒沉默了,低下了头。
范晓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谢芒情绪明显低落,他也只好沉默地走在一边。
四、
范晓阳第二天跑去度假村门口蹲守半天,终于撞上了谢妈妈。“阿姨您好,我是谢芒的朋友,今天我来找他出去玩。”
范晓阳笑得灿烂,看起来就是一个青葱气十足的阳光少年,谢妈妈很高兴儿子交了新朋友,当即就给谢芒打电话叫他出来。
没多久谢芒就急急忙忙跑下来,看着和妈妈聊得正开心的范晓阳,他理了理衣服才走上前去。
“妈妈,范晓阳。”
“哎哟,你认识了朋友也不和妈妈说,真是的。”
谢芒有些招架不住,范晓阳笑吟吟地对谢妈妈说:“阿姨,我们还等着谢芒一起呢,今天就先走了。”
谢妈妈一听,怕自己耽误了时间,就把谢芒往外一推,“儿子好好玩儿啊,小阳啊,帮阿姨照顾好芒芒哦。”
范晓阳在小卖部边挑冰棍儿边说:“你妈妈真关心你,我妈纯粹就是放养我。”范晓阳付了钱,递给谢芒一支冰棍儿。
谢芒接过冰棍儿,撕开包装舔了一口,糖精的味道,他不喜欢。
“怎么?不好吃吗?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范晓阳咬了一口嚼碎。谢芒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牙在疼。
“你这么吃不会牙疼吗?”谢芒问他。
范晓阳看了他一眼,嘚瑟似的咔嚓咔嚓几下把冰棍儿解决了,“不会,我从小就是这么吃的。”
“……”
谢芒和范晓阳往河边走去,路过一户人家时,谢芒嗅到一阵浓郁的花香,“好香啊。”
范晓阳使劲儿闻了闻,“栀子花嘛,你要不要?我给你摘一朵?”
“不好吧,人家的花。”谢芒有些犹豫。
“没事。”范晓阳拉着谢芒往人家院子里走,谢芒却像被针扎一样,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范晓阳有些懵了。
“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范晓阳不在意的笑了,“多大点儿事儿,你跟着我走行了吧。”范晓阳推开院门,不远处石墩子上拴着的黑狗冲他俩嗷嗷叫唤。
“表姑!我来摘朵花!”范晓阳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你摘吧。”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兔崽子一来就摘我花。”四十来岁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根黄瓜,“给,地里刚摘的。哎哟,还有一位呐,等着啊,表姑再去拿一根,自家种的,新鲜脆嫩。”
“不用了表姑,我摘朵花就走啦。”
表姑念念叨叨进了屋,范晓阳把还沾着水的黄瓜递给谢芒,自己去找最大的花。
“谢芒,快来,你看这朵怎么样?”
谢芒凑上去,却见树枝上趴着一条虫子,尖叫一声跑开了。
“哈哈哈哈,你的表情好有趣,你真该看看你现在脸都被吓白了。”
“范晓阳!”谢芒瞪着哈哈大笑的人,跺着脚生气。
范晓阳捡了片叶子,把虫子弄到叶子上,追着谢芒跑。
“范晓阳你幼不幼稚!别追了,把它弄走啊!”谢芒都快哭了,范晓阳这么大一人竟然会这么幼稚!趴着的大黑狗也站起来冲他俩叫,谢芒此刻有些委屈。好在范晓阳知道见好就收,扔了叶子去专心挑花。
“谢芒看看这朵。”
谢芒迟疑着不敢上前。
“我这次真没骗你,这朵可大了。”
谢芒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慢慢移过去。果然是一朵很大的栀子花,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浓郁的花香散发出来。
“好香。”谢芒闭眼嗅着。范晓阳把花递给他,“给你,回去插在水里还可以活好几天呢。”
“谢谢。”谢芒展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范晓阳扭开头,“咳咳,不用。”
等到了河边,小伙伴早就在河里玩儿起来了,他们冲范晓阳使劲儿招手。
范晓阳把黄瓜掰成两段,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半就边脱衣服边走,然后站在河边一头扎进水里。
谢芒捡起范晓阳的衣服,把它折好放在一旁,自己坐在厚厚的草地上,啃着黄瓜看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人玩水。
傍晚时候,范晓阳送谢芒回去,路上除了两人,还有范晓阳家那条老黄狗。
“它有名字吗?”谢芒指了指黄狗。
“乡下的狗不会特意起名字,我家都叫他旺财。”
谢芒被逗笑了,“旺财也挺好的。”他蹲下身,想要抚摸旺财。范晓阳看出来了,他吹了声口哨,旺财就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乖巧地趴在地上。
“摸吧,它很温顺。”
谢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旺财毛茸茸的头,他抬头看向范晓阳,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喜。
五、
谢芒这两天都和范晓阳他们混在一起,范晓阳的几个朋友也和他一样吊儿郎当的,但都很关心他,谢芒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玩到下午回了度假村的房间,妈妈和张医生都等在里面,他先去厕所洗了手,然后坐到了张医生对面。
张医生按照惯例给他做了基本的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后,问他:“夫人说你最近有在和人交往?”
“嗯,”谢芒点点头,“新交的朋友。”
张医生看了看谢妈妈,又问:“那你最近还在做梦吗?”
谢芒点头,“但是没有梦见那件事了。”
“记得起具体经过吗?”
“很模糊。”
张医生走后,谢妈妈拍拍儿子的肩:“能看到你一天天好起来,妈妈很高兴。”
谢芒面无表情的看着母亲,“我要休息了。”
夜里谢芒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看时间才十点半,摸出手机给范晓阳发了个消息。
“睡没?”
“没有哦。”
“我睡不着。”
“怎么啦?难道你要我哄你睡觉吗?”
“不行吗?”
“行啊,你把耳机找出来,我给你打语音电话。”
谢芒急忙找出耳机,很快,范晓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谢同学,小谢同学能听到吗?”范晓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谢芒有种安心的感觉。
“能。”谢芒小声回他。
“哦哟,睡不着来骚扰我啊?”
“你快哄你的,我不能老是和你说话,我怕我妈听见。”
“行吧行吧,我去找本书给你念啊,等着。”耳机传来范晓阳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随后好像是人扑倒床上,最后范晓阳的声音重新传来,“咳咳,范晓阳午夜哄睡电台开播,收听人仅限谢芒芒。”
“神经病啊,你快点。”谢芒忍住笑意。
范晓阳正经起来,逐字逐句地给谢芒念着语文书里的课文,少年变声后的嗓音从耳机里传来,像是在谢芒耳边呢喃一般。
谢芒渐渐入睡,范晓阳声音越念越小,直到耳机里传来谢芒规律的呼吸声,范晓阳犹豫了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
六、
范晓阳坐在树下逗老黄狗,身旁放着一个挺大的西瓜。
“谢芒!快点儿!”范晓阳朝远处的谢芒挥挥手。谢芒环顾了四周,小跑着过去。
“你也太晚了,我都打了个盹儿。”范晓阳徒手劈开了西瓜,谢芒在一旁瞪大了眼。“给你,不是我吹,我家的瓜皮薄肉厚老甜了。”
谢芒伸出细白瘦弱的手接过西瓜,范晓阳从兜里摸出一个勺子插在西瓜上,“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啃西瓜这种毫无形象的举动,所以给你带了个勺儿,你这白衬衫沾了西瓜汁也不好洗。”
“谢谢。”谢芒拿起勺子准备吃。
“哎,等等!”范晓阳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第一口哪是这么吃的?勺儿给我。”
谢芒顺从地把勺子递给范晓阳,范晓阳把勺子插在瓜瓤中间,手指灵活的一动,勺子就转了一个圈,西瓜中间那块肉被挖了出来,“张嘴,这块可是整个西瓜的精华所在。”
谢芒懵懵懂懂地张开嘴。确实很甜,除了糖,他还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但是糖的甜很刻意,这勺西瓜却甜到他舒服的眯起眼。
范晓阳看着谢芒像只猫一样眯着眼,显然是被取悦了,心里万分得意:“怎么样?甜吧?”
谢芒点点头,眼前少年的笑让他也情不自禁笑起来。
范晓阳把自己那一半西瓜中心的瓜肉也挖给了谢芒,看着谢芒吃得开心,范晓阳也啃了一口瓜。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大树下乘凉,一边吃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来在范晓阳的怂恿下,谢芒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清亮的河水里。
“舒服吧?我夏天最喜欢的就是在河里泡着了,那简直可以泡一整天!”范晓阳扔了块西瓜给身后趴着的老黄狗。
“好凉快,还有风吹过来,真舒服。”谢芒伸出手,感觉到一阵风从手中溜走。
范晓阳歪着脑袋看谢芒,“你脚好白啊,”范晓阳把自己的脚凑到谢芒脚边,对比惨烈,“又小又白。”
“白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白点儿好看呐!我就喜欢白的。”范晓阳缺根筋,没料到自己的话有些越界,谢芒反倒先红了脸,低垂着头不接话。范晓阳反应过来,也爆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时不时用脚点点水面,后来范晓阳壮着胆子拿脚去碰谢芒的脚,滑溜溜,还冰冰的。谢芒咬紧下唇,但终究没动,任由范晓阳越来越大胆,最终把整个脚都贴在自己脚背上。
范晓阳看着安安静静坐着的谢芒,妈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岁月静好,见鬼,怎么会想起这个词,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他妈才十七,疯了吧?
七、
两人近一个月都呆在一起,最常去的就是河边,范晓阳下河游泳,谢芒就和旺财一起坐在河边啃着西瓜看他游泳。范晓阳屡次怂恿谢芒一起下河,都被谢芒以水性不好拒绝了。
“嘿,你干嘛呢?!”
谢芒保存了刚刚抓拍的范晓阳从水里起来的照片,他挑了挑眉,憋着笑:“拍了你的丑照。”
“怎么可能,我范晓阳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棵帅草,老母鸡见了我都要追着我跑,还丑照?嗤。”
“自恋。”谢芒咬了一口西瓜尖。
范晓阳挨着谢芒坐下,“给我尝尝。”
“自己去拿。”
“我觉得你的比较甜嘛!”
“哎呀不要。”
傍晚范晓阳把谢芒送回去,谢芒刚进屋,就被他妈妈一把拽进去,嘭的关上门。
“妈妈,你怎么了?”
“你和范晓阳……只是朋友关系?”
谢芒开衣柜的手停住了。
“是。”
“撒谎!”谢妈妈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声音尖到谢芒耳朵疼,“朋友会两个人整天混在一起吗?要不是我最近感觉不对,今天悄悄跟着你,还不知道你竟然跟个男生关系过分亲密。”
“妈妈!”谢芒有些发怒。
“你忘了去年的事吗?你怎么能和男的有这种关系呢?”
谢芒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气球,气势一下全散了。
提起去年,那是谢芒十七年来最痛苦的一段时间,谢芒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他被家里的司机猥亵。
其实出于自我保护,很多细节他都忘了,但他记得那个男人给他施加的暴力,无论他怎样恳求,依旧阻止不了被侵犯,那种深深的绝望和痛苦,还有父亲的眼神,像是看见脏东西一般。
那个司机被送进了监狱,可是没有用,伤害无法抹平,他还是每天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家里的佣人私底下都笑话他,父亲很久不回家,而母亲总是在屋里哭。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他是这件事里唯一的受害者,可大家对他的态度就好像他现在这样都是他自作自受。
谢芒这一年来都很痛苦,事情发生后他足足三个月不敢出房门,不敢见人,每天都要洗三次澡,有严重的洁癖。他还想过自杀,但是母亲跪着求他,他实在不忍心。后来母亲给他找了心理医生,也就是张医生,他的情况才慢慢好起来,能够和人说话,也不再严重排斥别人的接触。这次暑假出来,除了母亲因为父亲出轨的事生气外,还有张医生的建议。
“出去。”谢芒指着房门。
谢妈妈又气又怒,看着生气的儿子,狠心的话却说不出口。
谢芒上前把他妈妈推出了屋。谢妈妈一直在外面拍门,而谢芒背靠着门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很久之后,久到门外的人离开了,谢芒才起身倒在床上,他给范晓阳打了电话,但刚一拨通又立马挂断,之后任凭范晓阳怎么打都不接。
谢芒看着屏幕里范晓阳的名字,长叹了口气,然后把手机关机。
夜里他又做梦了,可能是因为妈妈的话,也可能是因为他情绪不太稳定,他梦见了那个许久不曾梦见的人,那个给他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人,那个令他痛苦的恶徒。
“范晓阳,范晓阳,范晓阳……”惊醒之后,谢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声一声地念着范晓阳的名字。
八、
第二天一大早,范晓阳在度假村门口走来走去站不住,昨晚谢芒太反常了,给他打了电话又挂掉,等再拨回去,又不接,最后还关机了。为此范晓阳一整晚都没睡好,总是担心有事情发生,因此一大早就跑来找谢芒。
谢芒跟他妈妈来到前院,谢妈妈做瑜伽,谢芒就坐在一旁盯着手机发呆,手机里三十来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就在五分钟前,他盯着手机,不知是期待电话打来还是不期待。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一声,谢芒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儿子,去哪里?”
“出去一趟,”他看了看担心他的妈妈,“我会回来的。”
范晓阳看着谢芒走出来,“你昨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芒眼睛一红,越过他走了。
范晓阳一脸懵逼,当即追上去。“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吗?你这样我很担心。”范晓阳拉住谢芒,却不料被谢芒一把挥开,这下范晓阳更急了,“这是做什么?突然不理我,还不让我碰你,肯定发生了什么,又不跟我说,我自己怎么猜得到嘛。”
谢芒停下来看他,眼睛红红的,张着嘴微微喘气,“范晓阳,我……”谢芒咬住嘴唇,眼看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
范晓阳是真的没辙了,他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如果说出来会让谢芒如此纠结痛苦,他反倒不想要探究缘由。“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只要你开心点儿就好了。对了,你来这么久,我还没带你去我家的果园转转呢!这个季节的水果应有尽有。”范晓阳本来想拉谢芒的手,但想到刚才被挥开,就把手缩了回来,“跟着我吧,不远。”
谢芒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他眼里全是范晓阳,一眼都舍不得眨。
“啊!竟然有百合哎!”范晓阳转过身,指着一旁高耸石壁夹缝中探出来的一株百合,“等着,我给你摘来。”
“范晓阳……”谢芒刚喊出名字,范晓阳早已跑的没影儿了。
范晓阳在石壁上爬来跳去,谢芒的心也跟着颤抖,生怕范晓阳出个什么意外,直到看到范晓阳安全踩在地上,谢芒才松了一口气。
“给你。”
谢芒看着那株百合,想起昨晚妈妈和他说的话,一直没收,但范晓阳硬是把百合塞到他手上,一向伶牙俐齿的少年此刻对心上人的示爱也变得笨嘴拙舌,他红着脸说谢芒在他心里和百合最相配。谢芒看着白色的百合,那纯洁无暇的白色真是扎眼,他抿着唇,半晌才开口,把自己曾经被猥亵的事讲给了范晓阳。
“你现在还觉得我配百合吗?”谢芒把花扔到地上,百合掉进前两天下雨积出来的泥潭中,花瓣沾上了泥水,看起来肮脏又可怜。范晓阳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捡起百合跑了。范晓阳的逃跑让谢芒感觉像是被扇了一耳光,眼里的泪夺眶而出,他一边拿手背擦着眼泪,一边小声哭着。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芒胡乱擦了擦脸,憋着眼泪抬起头,却看见范晓阳拿着花跑了回来。
“我把花洗干净了,你看。”范晓阳把百合举到谢芒面前,百合娇嫩的花瓣上只有水珠。“百合是干净的,你也是干净的。”
“我喜欢你,谢芒。”范晓阳坚定的看着谢芒,“不管怎样都喜欢。”
谢芒迟疑着伸手接过百合,范晓阳急吼吼地拉过谢芒的手,把花塞到他手里,再紧紧捏住了他的手。少年手心传来炽热的温度,谢芒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范晓阳。少年人体温炽热,因为刚刚的奔跑,身上沁了些汗,谢芒闻到范晓阳身上传来的轻微汗味,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脸颊蹭在范晓阳脖颈处,着了迷般嗅着他的气息。
范晓阳从谢芒主动抱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抱紧他,安抚般的拍着他的背,“好了,不哭了,去我家吃饭不?我妈做的甜烧白特好吃。”
谢芒把眼泪蹭在范晓阳肩膀上,点点头。
范妈妈对于儿子带回来一个白白嫩嫩的朋友感到很惊奇,范晓阳那群朋友她都见过,一个两个都是皮猴子,难得有一个斯斯文文的谢芒,范妈妈十分激动,表示当晚额外炖一只老母鸡。
谢芒和范晓阳一整天都呆在范晓阳房间里,范晓阳本来想教谢芒打游戏,结果谢芒简直就是游戏白痴,他只好死了这条心。不过谢芒却对范晓阳的课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此范晓阳十分狗腿的把高中的书全搜罗了出来,谢芒看着满满当当的笔记,指尖摩挲着写着字的纸张。
“我还以为你会是吊车尾,没想到成绩竟然还不错。”
范晓阳不乐意了,“怎么?难道我长了一副吊车尾的样子吗?”
谢芒捏了捏范晓阳的脸:“我夸你长得帅呢。”
“嘿呀?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你竟然夸我了。”范晓阳装模作样的朝窗子外探头探脑。
“去死。”
吃过晚饭,范家一家人都聚在院子里乘凉,桌子上摆着井里冰镇好的西瓜。
“你家怎么还有口井啊?”
“我爷爷非要留着的,修房子的时候死活不让填,说是几百年的井,舍不得。”范晓阳摇着蒲扇给谢芒赶蚊子。
“哥哥!”范晓南迈着小步子扑进范晓阳怀里,手里抓着一坨西瓜瓤,“哥哥,瓜瓜。”
“啊,南南吃瓜瓜啊?甜不甜?”范晓阳轻轻刮了刮妹妹的小鼻子。
范晓南一口咬上范晓阳的手指,“甜。”谢芒看着范晓南,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肉乎乎的脸蛋,“好软。”谢芒看向范晓阳。
妹妹被夸,范晓阳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哼,那当然,我妹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南南,不要打扰你哥哥,快过来!”范爸爸叫走范晓南。
看着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走开,谢芒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啦?”范晓阳见没人注意,快速地亲了谢芒脸颊。
谢芒朝院子中心看了一眼,还好没人注意他们,捂着脸给了范晓阳一锤,“你不怕死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范晓阳拉起谢芒的手,撒娇一般摇着。
九点半的时候,范晓阳送谢芒回去,快到度假村门口时,谢芒开了口:“我要回去了。”
范晓阳很是意外,“……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就走。”
“怎么这么急?”范晓阳摸着谢芒的脸,满是不舍。
谢芒顺势靠进范晓阳怀里:“你会来吧?”
“嗯。”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范晓阳扔石头砸中了谢芒的窗户,谢芒推开窗,看见少年逆光站着。
谢芒来不及换衣服,穿着拖鞋就跑下去,下楼梯的时候差点儿撞到服务生。
“你来了。”
“嗯。送你,我专门起了个大早去表姑那里要来的,还挨了顿骂呢。”范晓阳把花递过去,“你好好养啊。”
谢芒接过沉甸甸的盆栽,茉莉的清香扑鼻而来。“怎么想到送这个?”
“又小又白,我很喜欢。”
谢芒瞪了他一眼,却满脸的欢喜。
“我都送你东西了,你不得回我点儿什么啊?”
“那你要什么?”
范晓阳点点自己的嘴,朝谢芒笑得灿烂。
谢芒抱着茉莉,心里直骂范晓阳是个小流氓,但他还是踮着脚亲上了范晓阳的嘴角。
“可以了。”谢芒立马退开。
“不行,我指的是嘴巴,你不能只亲嘴角啊!你这是耍赖!”
“你快走,我妈要叫我起床了。”
范晓阳撅着嘴,耍赖似的追着谢芒要亲亲,谢芒对这人的无赖行径没辙,只能拉着他走进了路旁的树林。
十来分钟后,谢芒肿着嘴走出来,怕被人发现,就抿起双唇快步跑回了房间。
范晓阳双手插着兜,趿拉着拖鞋,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一条消息,是谢芒给他分享的一首歌——《souvenir》。
“You're giving me chills at a hundred degrees
It's better than pills how you put me to sleep
Calling your name, the only language I can speak
Taking my breath, a souvenir that you can keep”
“你令我于炽热爱意中战栗不已
任何药物都不及你能让我安然入眠
呼唤你的姓名是我仅剩的语言能力
夺走我的呼吸吧 作为你能留存的纪念”
九、
回家之后两个人依旧天天联系,晚上还时常打整宿的电话,即便不说话,谢芒觉得听着范晓阳的呼吸声也满足。
不过有一天开始,谢芒再也没联系上范晓阳,他发现自己只有范晓阳的联系方式,一旦范晓阳单方面不跟他联系,他就再也找不到范晓阳。
他跟妈妈说要回度假村看看,他联系不上范晓阳了。谢妈妈看着儿子憔悴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告诉谢芒,范晓阳前两天因为救两个落水的小孩子出了意外,等把他救起来,人已经没了。
谢芒愣住了,半晌才开口:“妈,你骗人的吧?你不想让我联系他,也不用编这种谎话骗我,他水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妈妈看着儿子失了魂一般,默默落泪。看到妈妈这幅样子,谢芒像是坠入了深渊,妈妈从不会骗他,她说范晓阳死了,那范晓阳就是死了。
范晓阳死了……
他死了?
跟条鱼一样的范晓阳因为水死了。
太可笑了,简直天方夜谭。
谢妈妈虽然不赞成儿子和一个男生混在一起,可是谢芒的心理状况因为范晓阳越来越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她本来就有些后悔急着把儿子带回家,这下范晓阳意外溺水,谢芒也一蹶不振,更是让她心里自责难过。
谢芒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下午。晚上谢爸爸回家看见太太在抹眼泪,谢芒呆愣在沙发上,又想起公司的一堆破事,心里气不打一出来。“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谢芒站起身,看了他爸爸一眼,越过他上了楼,把房门摔的整栋楼都有回音。
“反了你了!”
谢芒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手边是范晓阳送他的那盆茉莉。他没把那盆茉莉给下人照顾,而是放在自己房间的小阳台上,自己精心照料着。白色小花在晚风中瑟瑟摇晃着,谢芒小心地护着刚长出来的花苞,“你真厉害啊,范晓阳,我恨死你了,真的恨死你了,你竟然会丢下我。”谢芒嘴上这么说着,抖动的肩膀却暴露了他在痛哭的事实。
后来谢芒爱上了傍晚时分坐在阳台上吹风,有时会搬来画架画两笔,画里是各种各样的范晓阳,他要趁着还没忘记范晓阳的样子多画几张,等以后记不清的时候就拿出来看,这样就不会忘了。即便后来他在手机里发现了之前照的那张范晓阳的照片,他也坚持画着。
谢芒有段时间在想,到底是和范晓阳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不真实,还是现在的日子不真实,最后他得出结论,都不真实,一个快乐得不真实,一个痛苦得不真实,没有区别。他有时候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遇上那个司机,也没有遇上范晓阳,他会一直开心快乐,范晓阳也平安活着。可想到最后他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舍不得范晓阳对他说的喜欢。
他妈妈把他送去了国外表哥家里,让他在新的环境好好散散心,可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画画而已,除了上课就是画画,不社交,拒绝和任何人交往。
范晓阳送他的那盆茉莉在冬天的时候枯过一次,那段时间他一直浑浑噩噩,直到花被救回来,他的状况也才逐渐好起来。
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絮絮叨叨,颠三倒四,每一句都是写给范晓阳的。他把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然后誊抄一份烧了,他在和范晓阳分享他的人生。
他把整个生活过成了范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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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想把范晓阳写死,但是一想到不把他俩写死一个就可能还要写后续,心一狠就让范晓阳先走一步了。
小范啊,实在不好意思,你老婆之前太苦,只能让你顶上了。
后续看情况要不要加个甜甜的番外,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对了,最重要的是:
⚠️请注意!不要学范晓阳下河游泳!水火无情,远离河流、湖泊、水库等。
危险举动,请勿模仿!
珍爱生命,远离水域。